倩兒很快拿著腰牌出了宮,衛昭雖有些焦急,但耐不住身子虛。喝了鳳隱專門給她熬得湯,便躺在床上歇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醒過來,頭一件事,便是問倩兒回來沒有。
鳳隱在她一旁說道,“你也別著急,倩兒出去也就一個多時辰,這來回還早著呢。”
衛昭便要起身,鳳隱扶著她,小心翼翼的半倚在床上。
衛昭道,“姑姑你見笑了。即便是再大些,我這性子還是不夠沉穩的。母後先前總是這麼說我呢。”
鳳隱道,“小殿下是真性情,沉穩了,反倒讓人心疼。”
衛昭又如同一個孩子一般拉了鳳隱的手,撒嬌道,“姑姑是最疼我了,總知道心疼我。可我長大了呢,該我保護姑姑心疼姑姑了。”
鳳隱看著她道,“你這傻孩子,都是會替別人著想的。當年你弟弟的事情也是,這次奴婢的事情也是。你便是忍著疼痛,也不願聲張,只能悄悄趕緊去尋奴婢,真是辛苦你了。”
衛昭理所當然的說道,“那是姑姑你啊。換成旁人,我才不會這麼做呢。我呀,現在只會對自己的親人好,旁人,是不敢付出真心的。你瞧,蘇鶯鶯,我先前待她也是好的。如今怎麼樣?為了自己的利益,要殺我呢。”
鳳隱輕聲嘆息,“人各有志,你離著她遠些。若日後她再有什麼壞心眼,你也不要再顧念什麼故人之情了。這世道,本就是能好好的活著就不錯了。”
衛昭點頭,“姑姑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
鳳隱沉吟一下,又道,“那你對秦羨呢?可是付出真心的?”
衛昭便打起了哈哈,即便是鳳隱,有些事情她也不能都說出來的。越是親密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日後方能保住他們的命。
“我和他呀,複雜著呢。姑姑說,好好活著就不錯,我母後也讓她依附於他,什麼真心不真心的,有他在,我不過是能活的更好些罷了。”
鳳隱暗自思慮,衛昭她有執念。即便她笑著,鬧著,可鳳隱知道她內心裡藏了許多。秦羨當初揮師北上,滅了她的國家,這一點橫亙在他們之間,想讓衛昭解開這個心結,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只希望,有朝一日,衛昭能被秦羨所感念,忘卻那些仇恨,過真正屬於自己的日子。
正在此時,綰綰在門口敲了門。
衛昭便道,“快進來吧,什麼時候這麼懂禮數了?”
綰綰笑著進來,朝衛昭福了身子,道,“姑姑在,奴婢怕打擾了你們說話,所以先通稟一聲。”
衛昭道,“都是隨便說說話,你也沒什麼不能聽的。趕緊在椅子上坐下,總不能讓我這個傷者來伺候你吧?”
綰綰在椅子上坐下,道,“小殿下都快把奴婢當成主子了。奴婢哪來這麼好的福氣?姑姑你可別介意,小殿下就知道寵著身邊人。”
鳳隱不由一笑,只搖搖頭,道,“她本就是個熱心的人。將心比心,旁人對她好一分,她要還五分回去的。”
綰綰卻道,“只一人除外。”
“嗯?”鳳隱不解。
綰綰笑道,“那便是秦大統領了。追著小殿下後邊跑,百般討好,小殿下就愛欺負他。堂堂大大統領,姑姑能想到麼?”
鳳隱聽到這些,便知這秦羨對衛昭是極好的,心中更加放心。她笑道,“這便是一物降一物了吧?秦大統領命裡就該被小殿下欺負。”
綰綰笑著拍手,“姑姑說的實在是太對了。”
坐在床上的衛昭不樂意了,“你們兩個人什麼時候聯合起來埋汰我了?我的玩笑這麼好開的嗎?綰綰,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明日可就要出宮了。”
綰綰道,“放心吧,小殿下,都收拾好了。有秦大統領照應著,奴婢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衛昭道,“我這身子,明日怕是不好送你出宮。但你後日成親,我是一定會去的。爬也要爬過去。”
綰綰噗嗤一笑,“小殿下怎麼說話沒個正經的?你如今這傷勢,奴婢可不敢叫小殿下去。姑姑,可得勞煩你將她看緊了,不要叫她亂跑。等小殿下好了,奴婢和李漢單獨請你吃一頓喜酒。”
衛昭道,“後面請的那可不算了。你也別管我了,忙著你自己的事情便好。”
綰綰無奈。
隨即又想起一事道,“小殿下受傷一事可要派個人去通知一聲大統領?”
“通知他做什麼?他又不是大夫。我這養幾日就好了。”
綰綰故意打趣道,“小殿下是怕大統領知道,又該責備小殿下做事莽撞不小心了吧?”
“我何時這麼怕他了?叫他知道,是怕他在我耳邊叨叨。”
綰綰對鳳隱道,“姑姑,這秦大統領可是咱們大晉出了名的少言寡語,你相信他會一直在小殿下耳邊叨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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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自是偏著衛昭的,說道,“這個我倒是不知。不過男人有時候人前人後也有不同一面的。或許小殿下說的是實話。”
衛昭得意的揚了下巴看向綰綰。
綰綰擺擺手,“姑姑是小殿下身邊的人,奴婢一人說不過你們兩個。”
衛昭道,“別以為嫁人了就不是我身邊的人了,你一輩子都是我的親人。”
玩鬧之間,衛昭那話卻讓綰綰心疼了一下,她立刻紅了眼眶。
衛昭忙道,“我這張嘴,好好的煽情做什麼。綰綰,你可不許哭啊,你嫁人那是喜事,答應我不準哭。”
綰綰吸了吸鼻子,笑了笑,“不哭,奴婢開心著呢,不會哭的。”
三人在屋內說著話,氣氛十分融洽。綰綰明顯感覺到,衛昭雖然身上有傷,可她這兩日情緒十分好。大約是因為這位姑姑的原因吧。
綰綰本來擔心自己嫁人之後,沒法全心全意陪在衛昭身邊,如今有鳳隱姑姑,她便十分安心了。
衛昭起了床,沒有旁人在,她便喚了鳳隱綰綰與她一起。
吃完飯撤下去之後,衛昭見綰綰似是沒吃飽,便又將一盤點心推到她跟前,“再吃點。”
綰綰不好意思的推辭一下,“奴婢已經飽了。”
“你不是一個人在吃,多吃些,日後才有力氣生養。”
綰綰臉一紅,不由看向鳳隱。
衛昭道,“姑姑不是外人,這事告訴她也無妨。姑姑年長,日後還能照顧你一二。”
綰綰忙道,“姑姑是侍奉小殿下的,奴婢不敢。”
衛昭道,“只當是照顧家裡妹妹了,一家人有什麼可見外的?”
綰綰心頭一暖,也不多說了。
當下也不再靦腆,納了糕點往嘴裡塞。
她家境貧寒,跟了衛昭之後,才能吃到這些好東西。她一塊一塊的往嘴裡塞,衛昭見了不由笑彎了腰,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鳳隱,“瞧瞧綰綰像不像一隻小倉鼠?”
鳳隱卻提醒她道,“你不要那麼大笑,當心扯了傷口。”
話剛說完,就見綰綰皺了眉頭。
鳳隱忙問道,“可是很疼,要不趕緊躺下吧。”
衛昭擺擺手,靠在軟榻上,道,“不笑了,哪有這種哭笑不得的時候?”
鳳隱無奈搖搖頭。
綰綰還在吃著,她自有孕以來,食慾便大好。衛昭看著她吃東西,便覺得心情很好。身旁還有一位至親的人陪著,她又感到安心。
她好久沒有這樣安穩的感覺了。
原來她從來也都是需要有人陪著的。
銅牆鐵壁都是給別人看的。
就這樣,慢慢的便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
衛昭立刻起身,問道,“這什麼時辰了?我又睡了多久?”
鳳隱在一旁像是從來沒動過一樣,她柔聲道,“沒睡多久,你這幾日身子虛,多休息是好的。”
衛昭道,“我剛吃完就睡著,該長多少肉啊,姑姑也不攔著我。”
鳳隱卻十分認真的說道,“小殿下這麼瘦,長點肉也沒什麼不好。”
衛昭笑道,“姑姑這樣,我可只能靠自己自覺了,若不然,非得長的和一頭豬一樣。”
說著,又道,“倩兒還沒回來嗎?”
鳳隱道,“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若是一切順利的話。”
正說著,就見大門外倩兒匆匆走進來。
“姑姑快扶我坐到椅子上去。”
“你慢著點。”鳳隱叮囑了一句,便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
倩兒快步走了進來,要行禮,被衛昭攔住,“別行禮了,說說怎麼樣了。”
倩兒便站著回道,“按照小殿下的吩咐奴婢找到了雲大人。只是雲大人當時在外值守,奴婢費了些時間才找到她。按照小殿下愛吩咐的話都和雲大人說了。”
“他說什麼了?”
“雲大人說他知道了。”
“知道就好。他行事利落,但願我給的訊息夠及時。”
可衛昭卻對這件事過於樂觀了。
雲鶴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事情就發生了。
這個訊息還是姜安著魏芙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