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休息了一段時間,忽而聽到外面有下雨聲,她便起身要去看看衛昭那處門窗可都關好了。
剛一走到衛昭的屋中,便嚇得幾乎要暈過去。腳下趔趄,快步到了衛昭跟前,忙問道,“小殿下這是怎麼回事?奴婢,奴婢該做什麼?哎呀,奴婢,奴婢先去找太醫,對先去找太醫。”
綰綰已經慌了,完全不知道要幹什麼。
衛昭一隻手全是血,按住了她的手,聲音虛弱,但卻沉穩,“不要慌,綰綰,你聽我說。”
綰綰連連點頭,可手卻在顫抖。她沒見過衛昭流那麼多血,即便是當初在西狄,她劃了自己的脖子,也沒有流那麼多血。
“小殿下,你,你說,要奴婢做什麼?”
衛昭緊緊抓著她的手,道,“我現在起不來,實在是有些疼,但還能忍受。你去抽屜裡,拿止血散,還有紗布剪刀過來。”
“小殿下,現在應該請太醫啊。”
“按我說的做。去找太醫太遲了,我怕血流的太多了。”
綰綰不敢再耽誤時間,忙起身,按照她說的,將止血散,紗布,和剪刀都拿了過來。
衛昭將那把匕首用力拔了出來,綰綰嚇得心驚肉跳,心中又十分心疼。衛昭看了看傷口,趕忙吩咐道,“你給我先清洗一下傷口,我實在是騰不出手了。”
綰綰立刻拿了紗布給她擦了傷口。隨即衛昭自己灑了止血散,又吩咐綰綰給她將傷口包紮好。
綰綰道,“小殿下,這樣就可以了嗎?”
衛昭道,“這樣自然是不行的,你現在去給我找太醫吧。記住,若是太醫院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不小心扎了自己,其他的不要多說。儘量找古太醫過來,他為人可以信得過。”
“是,奴婢這就去。”
綰綰趕緊要跑出去,衛昭虛弱的在身後又叮囑道,“當心你的身子。”聲音實在是太小,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衛昭在原地休息了片刻,拖著身子,靠在了軟榻上。她將那匕首藏在了軟榻之下,不叫旁人再看到。
不多時,綰綰與一個太醫冒雨匆匆趕來。
衛昭此時已經虛弱連抬眼皮都很困難。她眼睛睜開一條縫,隱約看到眼前之人是古太醫,心中便放心許多。
綰綰自自己也經歷過一番痛楚之後,不像先前那樣遇到事只會哭哭啼啼。方才她雖然也害怕,但她更知道現在害怕沒有用處。是以她一路到太醫院,又將古太醫請過來時,都盡力讓自己表現的沉穩起來。
古太醫忙上前檢視了傷口,拿了藥箱,又給她處理了傷口。
等弄完之後,綰綰在一旁問道,“古太醫,小殿下怎麼樣了?她實在是太貪玩了,怪奴婢疏忽大意了。”
古太醫看那傷口的深淺,再加上插入的方向,已經判斷出來,這傷口並非衛昭自己所刺。可他們主僕二人嚴把口風,定然是有什麼隱情。既然如此,他也不便多問,只管衛昭的傷勢便好。
古太醫回道,“小殿下這傷口過深,幸虧是先止了血,要不然這個時候等下官過來,後果不堪設想。下官已經處理過了,小殿下這些日子都不能輕易走動,需要好生養著。最起碼,也得一月有餘才能好全。”
“多謝古太醫了。”
綰綰送了古太醫到門口,又給他塞了一些銀子,道,“小殿下信任古太醫,特意找古太醫過來瞧瞧,便是看中古太醫為人醫術高明,且不喜歡談論是非。”
古太醫會意,道,“小殿下不過是不小心傷了自己,輕傷而已,不妨事的,多靜養便好。我明日再給小殿下換藥。”
“有勞古太醫。”
等著送了古太醫走了,綰綰趕緊回來,見衛昭依舊閉著眼,還是十分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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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綰道,“小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衛昭閉著眼睛,聲音卻比方才有了力氣,“是蘇妃她要殺我。”
綰綰一驚,實在是沒想到會這樣。
衛昭道,“倩兒去找蘇隱姑姑了,等她回來,我再解釋給你。我現在實在是太累,想睡一會兒。”
綰綰強忍住眼淚,道,“小殿下好好歇息,奴婢就在一旁守著。”
衛昭虛弱的靠在那裡,只心中想著,倩兒一定要將鳳隱找回來,否則她的命會保不住。
——
“還請謝博士給看看他們的生辰八字。”薛老夫人專門進宮一趟與薛太后說了一番話,便前往觀星臺去找謝無缺。
謝無缺雖年輕,但因為得天獨厚的觀星天賦,極受晉國百姓的愛戴。
薛老夫人德高望重,但有事來找謝無缺,也十分恭敬。
薛老夫人將兩張紅紙交給謝無缺,一張是秦羨的生辰八字,一張是九公主姜寧的生辰八字。
原本也一直想著要進宮來的,畢竟一家人已經說開。她也理解秦羨想要儘早娶衛昭的意思。可這個節骨眼上,又出現了宮內那一幕,早早就在坊間傳開了。雖然他們的事情已經街知巷聞,這等事也無傷大雅。可秦羨的意思是為了衛昭的名節考慮,越早成親越好。薛老夫人便隔了一日就來宮中了。
謝無缺將那兩張紅紙拿了,舉在半空中細細的看了。那少年郎深邃的眸子裡有著淡淡的光芒,隨即那光芒逐漸亮了起來。他轉頭看著薛老夫人,淡淡道了四個字,“天作之合。”
薛老夫人看了之後,喜笑顏開,忙恭敬道,“多謝謝博士。只是還要勞煩謝博士,幫大統領府看個黃道吉日,將阿羨和九公主的婚事辦了。”
“下月初六便好。”
“多謝。到時候若謝博士肯賞臉,還請來喝杯喜酒。”
“好。”
薛老夫人出了觀星臺,見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外面的老嬤嬤見薛老夫人過來,忙撐了傘,“老夫人,可都問好了?”
薛老夫人藏不住笑意,道,“都看好了。下月初六,也沒多少日子了,咱們回去都給趕緊忙起來了。”
“老夫人,要不然先等等吧,這雨挺大的。”
“等不了了,趕緊回去,下點雨算什麼。現在下刀子,老身都不怕了。”
老嬤嬤不由笑了起來。
替她打著傘,扶著她從雨中穿過。
薛老夫人袖中的兩張紅紙落了下來,飄蕩了幾下,竟落在了觀星臺門前的一座石像前。
而那後面,鳳隱正躲在那裡。
她刺殺了衛昭,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死,她就慌亂的跑出來。與先前和蘇鶯鶯說好的立刻回南薰殿找她背道而馳。鳳隱選擇了逃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第一次殺人,還是她總覺得那位九公主讓她有些熟悉感。她刺了她之後,便心亂如麻,甚至有些後悔。她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好像是上天指引著她來到了觀星臺。她坐在一座石像後面,淋著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如何自處。
而就在這個時候歐,兩張紅紙飄在了自己跟前。她伸出手,將那紅紙撿了。
這一撿,定眼一看,她震驚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上面晉國九公主姜寧的生辰八字,與北齊容華公主衛昭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樣。
難道只是巧合?
真有那麼巧的事?
“鳳隱姑姑,你一切可好?”
“蘇隱姑姑,你一切可好?”
“若可以,遠離這是非之地吧。”
“你要尋找之人,是一顆正在亮起的星。”
難道……
鳳隱陡然生出一個念頭,雖然這念頭她也覺得是如此瘋狂。那機率是極小的,可她卻還是覺得有些可能。
只要有一線可能,她就不能放棄。
她將那紅紙緊握在手心,又冒著雨往悅仙宮那處跑。
終於,離得悅仙宮近了。她不顧守在門口的太監阻攔,就要衝進去。
好在是綰綰在屋內看到了,忙出來,一見是她,便立刻過去將她拉了帶進了屋中。
綰綰與鳳隱走到屋內時,鳳隱一雙眸子盯著衛昭。
是她嗎?
可明明是另一個人的面孔。
“小殿下在歇息,你既然來了,等她醒了再說話吧。”綰綰說道。
衛昭不提,她也不會擅自過問鳳隱為什麼要對衛昭動手。衛昭急著要找她,定然有她的緣由。
鳳隱凝視著衛昭,先前與她幾次見面的情形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她在綰綰始料不及的時候,突然衝了過去,然後扒開了她的衣領。
“你簡直放肆。”綰綰衝過來呵斥道。
鳳隱卻已經將那肩頭的那朵鳶尾花看的真切。
她轉而看向綰綰道,“這朵鳶尾花是你們九公主孃胎裡帶的嗎?”
衛昭叮囑過她,她肩上那朵鳶尾花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綰綰打算守口如瓶,這件事只能等衛昭醒過來再說。
可就在這個時候,衛昭卻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然後有些艱難的抬了手臂將那衣領拉好。
她看著鳳隱道,“鳳隱姑姑,是我,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