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宅子裡面，兩個人坐在地上。一人鼻青臉腫，鼻血滿臉，另一人肅然坐著，面無表情。
那人抹了一臉鼻血，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大統領多年不見，身手還是了得。”
那人將驚雷握在手裡，道，“雖許久不曾上戰場，但從未懈怠。”
李虎看了看他，道，“我信得過你，可我信不過她。她是晉國的公主，你是不是被她迷住了？聽說一路上她對你多有親近。”
雲鶴一道寒光射過去，止了李虎的話。
方才他便是因這質問的話，與雲鶴大打出手。現在全身痠疼，便不好再繼續說這話了。
這話對衛昭來說是莫大的侮辱，只雲鶴清楚，這一路他們都經歷了什麼。她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費勁了心力。若叫她為了破壞和親，而賠上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命，任何正常一個人來說，都不覺得值當。這一點，雲鶴無可厚非，他也並沒有因此想著去苛責她。
李虎曾在雲鶴手下當過差，他是怕他的。即便如今雲鶴沒有官職身在北齊，他卻高升了，可他還是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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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道，“這事她不需要給誰一個交代。你們若想要個交代，儘管來找我。”
李虎心中暗道，雲鶴這是替她攔下了。他是知道北齊如今的皇上那雲鶴也沒有太多辦法。
他知道皓雪的事，可雲鶴不知道。他無奈便用此來說他，可眼睛卻不敢正視雲鶴，“皇上那裡畢竟還有皓雪姑娘，你不怕她處境危險？”
“如今我身在晉國，與她相隔千里，她若真有危險，我也無力幫忙。是死是活，只能靠她自己了。”
李虎垂了頭，沒再說下去。他心中對皓雪的事情本來也有些惋惜。
“那幅畫的事情你查的怎麼樣了？”雲鶴突然開口。
李虎抬頭看向雲鶴，面上有些為難，“你還是不要知道了。容華公主的事情本來就已經過去了，你追著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你只管告訴我，不用管其他。”
“此事其實你大約已經有想法了，只是想從我這確定吧？當初進貢的東西，冊子都是要上呈到先帝那裡的，一般人哪能做到手腳？這其間的利害關係，大統領你能想明白，我就不用明說了。我現在為臣，有些話不該是我說的。”
“我知道了。你有什麼打算？是回北齊，還是回京都城？”
“我的任務沒完成，回北齊可得受罰。”
雲鶴看向他，眼中又有了一些寒光。
李虎一笑，道，“我可沒打算再動手。人手不夠了。”
雲鶴的眼中寒光散去，又道，“說起這事，上次楊敬之你是怎麼聯絡上的？”
李虎眼神閃爍一下，道，“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北齊那邊有人與京都城這邊的高位者有聯絡。至於是誰，以我的職位不能知道。”
雲鶴知道，李虎是沒有那個許可權知道，但他一定也有所猜想。他與那邊的人接觸，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當個瞎子在那走路，若叫人背後使了陰招都不知曉，他也是個軍人出身，萬不會這樣的。
只他考慮其中利害關係，不願多說，他也不好勉強。
雲鶴執著驚雷起身，看了看李虎道，“臉上的傷沒事吧？”
李虎笑了一下，道，“那是小傷，大統領已經手下留情了。看著血流了那麼多，其實沒事，我洗把臉就好了。”
“那我先走，一切行事小心。”
雲鶴離開，路上他在想，李虎沒有明說，卻已經很明白。他也曾經猜測過。那冊子上必然是沒有那副畫卷的，先帝如何寵愛容華公主，是斷不會主動將她送出去的。她不過是一個公主，於許多高位者來說並沒有太多利益衝突。所以他只能想到一個人。那便是那個被容華公主完全壓過風頭，彷彿並不存在的皇子，衛暄。
今日從李虎的口中，果然證實了是他。
他怕自己的姐姐會真的如傳言那般奪了本該屬於他的皇位，所以他將畫放在其中偷偷送到了姜善跟前。他知道，容華公主的美貌，沒有幾個男人可以無視。
那個愚蠢的皇子啊，給了晉國的皇帝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來攻打北齊。等到晉國的軍隊攻進皇城，他就和那些貴族倉皇而逃了。反倒是他的姐姐，容華公主，護住了北齊皇室最後的氣節，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可這一跳，換來了什麼？
他替她不值。
雲鶴一路到了客棧之中，衛隊的人都已經收拾好，馬匹已經在外面候著，只等他回來了。
“小殿下吩咐了，雲大人回來，咱們便啟程。”趙立說道。
雲鶴點頭，又問道，“小殿下人呢？”
“小殿下在後頭馬車，讓你來了，就過去。”
“好。”
雲鶴往後走，聽到趙立騎在馬上高喊一聲，“咱們出發。”
雲鶴到了衛昭的馬車跟前，道，“小殿下……”
衛昭撩開簾子，探頭出來，芙蓉面龐，讓他身子微微一怔。
“將我的毛毛牽過來，咱們騎馬。”
雲鶴點頭。
二人騎了馬，到了隊伍前頭，不等趙立開口，衛昭轉頭道，“我正好有癮想騎馬，你們在後頭按部就班跟著，我與雲鶴在前頭。”
說著便又對雲鶴道，“你不必讓著我，我能跟上。”
“好。”雲鶴說完，便夾馬前行。
衛昭甩了一鞭子，果然跟了上去。
魏棠在身後看著，眼見著他們越走越遠了，嘀咕道，“這剛和秦大統領吵完架，便又和人家親密起來了，哎，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正說著，見綰綰掀了簾子，道，“魏二公子，你讀書多，我有個問題可能請你指教一二？”
魏棠從沒見綰綰對她這般客氣過，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受寵若驚，立刻道，“我打小就讀四書五經，許多古籍更是枕邊書，你還真是問對人了。”
“我真是找對人了。不如魏二公子上來坐吧。”
魏棠看了一眼馬車另一側的李漢，道，“這不好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魏二公子在怕什麼？”
魏棠道，“我自然不怕的。那你等我上來。”
可魏棠到底還是在意李漢的感受，只坐在馬車外面，綰綰掀開簾子坐著，他便與她講解了書上遇到的不解之處。
李漢只策馬跟著，也不多言。
前頭，衛昭和雲鶴已經甩開隊伍一段距離了，衛昭這才放慢了速度，說道，“方才是李虎找你的嗎？”
“嗯。”
“他可是指責你了？畢竟我沒有兌現我的承諾。”
“他不會再來找你。”
“你替我攔下了？”
“這本就是我的責任。”
衛昭的，“這不是你的責任。可你也知道，在西狄我們做過努力。”
“我知道。”
衛昭笑了一下道，“我找你來，不是攬責任的。我是告訴你，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雲鶴看向她。
衛昭道，“我當時為了自保，也為了保住別人的一條性命，不得不繼續這場和親。我想著或許就是白來一場了。可是我突然又有了別的主意，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雲鶴皺眉。
衛昭指了指身後的馬車，道，“那位十二公主會幫我們完成這個任務。”
雲鶴還想再問，衛昭卻神秘的一笑，道，“具體的我不能說了。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等我覺得需要告訴你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好。”
衛昭歪頭一笑，“怎麼這麼信我？我可是晉國的公主呢！”
雲鶴淺淺一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許多時候，便自然而然的信她了。總覺得她身上有股魔力，讓他義無反顧的相信。
她身上總有股氣息，叫他覺得熟悉。
想起在桃花庵後山上所見，雲鶴忍不住問道，“你去看過瞭然大師嗎？”
衛昭微微一怔，不知道為什麼雲鶴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待她要回答的時候，突然看到身後趙立他們追了上來，趙立喊道，“小殿下，你別再往前騎了。若有個閃失，屬下可擔待不起。前面的路，還是屬下去探吧。”
衛昭拉了韁繩，看了看雲鶴，又看向趙立道，“好，我去瞧瞧綰綰。”
看著衛昭騎到了一側，停下，等著隊伍緩緩過去。雲鶴想起了那只千紙鶴。
她與北齊到底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