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日的車程，便該到邊境了。”衛昭坐在馬車裡邊，掀開車窗簾子，看了車外，雲鶴騎著馬與她保持著一樣的車速。
“只當邊關十分蕭索，可我見了往來商隊不絕，也十分繁華呢。”衛昭感慨道。
再回想起北齊當時夜郎自大，封鎖了與西狄晉國通商的道路。晉國正在壯大，北齊卻還渾然不知。
雲鶴道，“西狄那邊產的東西很少，那些商賈便覺得有商機，都運了絲綢瓷器之類的過來。這開了先河的還是連家。他們開了先河，打通了這條商道，與西狄那邊一些貴族都達成了協議。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後來那些商賈再來時，便方便了許多。”
想起姜安臨走時對她囑託的話，衛昭便道，“等到了邊境，先將那訊息壓著兩日再傳到西狄王城，我想在那裡多逛逛。”
“好。”
臨近邊關時，便是大片大片的空地，見不著一戶人家。
李漢看了看前方的情況，調轉馬頭過來對衛昭道，“小殿下，我與魏棠商議了一下，就在前面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啟程。”
“早些歇息，我瞧著外頭風沙不小。大家也都太累了。”
“是。”
等過了大半個時辰，一隊人馬都停下來歇息。就在幾十仗開外還有一個商隊也搭帳篷歇息。幾輛馬車上都裝的大箱子，應該是滿滿當當的貨物。
燒了火堆，衛昭與綰綰坐在火旁。李漢本來過來彙報一下情況的，卻被綰綰留下了，二人挨著坐著，話雖不多，但也覺得十分歡喜。
衛昭瞧著他們倆，便有意想要避開些，正要找個機會走，卻見魏棠十分喪氣的回來了。
他見衛昭和綰綰之間留了些空位置，便十分不客氣的坐了下來，道，“剛才去小解，回來時，便想過去與那幾個商戶聊上兩句，豈料他們竟冷冰冰的不回我，還將我趕走。我好歹也是個相府的二公子，怎麼這麼不受待見？”
衛昭聽了，笑道，“怕是都累了，想早點歇息，不想別人打擾吧。”
“根本不是這回事。我瞧著雲鶴與其中一人就在說話，人家態度好著呢。而且那些人看起來有些古怪，不像什麼正經商人。”
綰綰便道，“那就是人家單純的不喜歡你。你別把自己當成一枝花，人見人愛的。”
魏棠臉色鐵青，看向李漢，“你自己的小媳婦能不能管管好？有這麼說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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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漢嘿嘿笑了兩聲，道，“我覺得她說的挺好的。”
自上次兩人吵了幾句，魏棠又被衛昭說了幾句之後，二人的感情便要好了起來。衛昭時常能瞧見他們二人並排騎馬，有說有笑的。
李漢為人是個鄉野出身，不識字，也沒多少遠見。魏棠從小就在貴族圈子裡活著，所見所聞都比李漢多。讓李漢多與魏棠接觸，對他而言也是有好處的。只李漢別學了魏棠那股子紈絝風便好。
“哎，都是你們這些女人，把男人控的死死的。”
以為他是在抱怨呢，卻轉而嘆息一聲，道，“怎麼沒個女人把我掌控在手裡呢？”
衛昭一直覺得魏棠此人不像是建功立業心切的人，但他竟然能同意秦羨，跟著她一同去西狄，一定不是那麼簡單的。見魏棠這麼一嘆息，衛昭便問道，“你堂堂相府二公子，要個什麼樣的姑娘沒有？怕是你自己清高，都瞧不上吧？”
魏棠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大家都這麼想的吧，覺得我要個什麼樣的姑娘沒有？可我呀，偏偏看上的姑娘，都不正眼瞧我一眼。你說我，家世不差，人長得也不差，怎麼說也是玉樹臨風的吧。她怎麼就瞧不上我呢？”
不等衛昭開口，綰綰聽了，便八卦心一起，問道，“二公子，你這是瞧上誰家姑娘了？也讓我聽聽，看看是誰這麼有骨氣，就是不從你？”
魏棠白一眼綰綰，礙於李漢和衛昭都在場，他也不好有更過分的舉動，便道，“你當是聽笑話呢，我可就不說了。”
綰綰哼一聲，道，“不說就不說，怎的這麼小氣，也怪不得別人瞧不上你。”
“你……”
衛昭忙道，“綰綰，你也越發沒規矩了。魏棠正為情所困，你這般落井下石，可是不大妥當的。”
綰綰吐了吐舌頭，笑了笑，又對魏棠好言道，“二公子，你別與我置氣。我是個丫鬟，沒什麼見識。你該說什麼便說什麼，我保證不笑就是了。你說出來，指不定小殿下還能支支招呢。等這一回去，興許就抱得美人歸了。”
魏棠本就是那種不拘小節之人，綰綰這一說，他便沒將事情放在心上。又聽說衛昭或許能支招，肚子裡早已憋不住話，便立刻道，“秦羨，你們熟的吧。尤其是你，那就是更熟了。”
衛昭一怔，隨即也不多言，只點頭，聽著他說下去。
“秦羨身邊有個副將，你也該知道吧。叫孟芷，冷若冰霜的，我就是瞧上她了。”
孟芷幾人自是都知道的，李漢對這些事沒興趣，聽了也覺得平平，沒什麼反應。衛昭和綰綰同是女流，一聽魏棠瞧上的是孟芷，都有些驚訝。
衛昭道，“魏棠，你瞧上的女子可不是一般女子，難怪你愁眉苦臉的。你願意去西狄，也是因為她？”
魏棠點頭，“她說我是個紈絝子弟，是個二流子。我這是證明給她看呢。那天她質問我，若我沒有我爹，我算個什麼。我竟然答不上來了。說起來也奇怪，原本我什麼都不在乎的，做不做高官一點也不在乎。可現在呢，突然有了點鬥志了，總覺得不幹出點什麼事業就對不住自己似的。”
魏棠礙於面子，自然自動跳過了他被孟芷打成豬頭的那一部分。
“你這樣想本也沒有錯，女兒家有時候也看中男子有沒有點上進心。”
“可惜啊，她對我冷冰冰的。你說你們女人是不是也喜歡那種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人啊？像我這種整日嘻嘻哈哈的，給人就覺得沒個正形？”
衛昭瞧著魏棠都已經開始在懷疑自己了，便寬慰道，“這也是分人的。你瞧綰綰，便喜歡李漢這種憨憨的，老實巴交的。也有女人喜歡你這種的，嘻嘻哈哈的，看著有精氣神，鮮活，很輕易就帶動了旁人也跟著鮮活起來。你若是學了旁人，老氣橫秋的，反倒失了光彩，叫人看不到你了。”
“當真，當真麼？”魏棠實在是沒聽人這麼誇過自己，誇得不算誇張，可叫他心裡很是舒服。他彷彿找到了知己，便湊近些問道，“你真的覺得我這般的也十分不錯？”
“那是自然。整日冷冰冰的也沒什麼用，遇到事一句話不說，直教人乾著急。你這樣的，也是十分好的。”
魏棠嘿嘿一笑，頓時自信滿滿，“小殿下說我不錯，那我就一定不錯。畢竟也不是誰都能經小殿下誇讚兩句的是不是？”
衛昭只笑笑。
與衛昭相處一段時間一來，魏棠很喜歡這個小公主，覺得她一點架子都沒有，更不會裝腔作勢，時常說話做事還張弛有度，讓他暗自佩服。且她說話軟綿綿的，極少會盛氣凌人，魏棠便有些喜歡聽她說話。
魏棠又湊近一些，道，“你同為女人，女人的心思你自然比我懂得多。你給我說說，這如何才能讓孟芷對我上心？”
“這女人麼，其實都是脆弱的。任有再堅強的外表，內心裡也都有脆弱的一面。你需要細心耐心，在她需要你的時候及時出現，便能打動她的心。”
魏棠一拍大腿，激動的對衛昭豎了大拇指，“你這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啊。”
剛激動完，他又懊惱的又拍了一下大腿，“所以說我這不該出來啊，這大好的機會沒留在她身邊，怎麼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啊。”
這魏棠喜怒都擱在臉上，是個十分有趣又直接的人，讓衛昭覺得相處起來十分輕鬆。她正要說話，便瞧著雲鶴在一旁走過去，視線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開。
衛昭也不細想，見身邊魏棠已經用手指戳了戳他，一副求知慾很強的模樣。
衛昭瞧著魏棠也算是鮮衣怒馬，自詡風流的少年郎，為了一個孟芷如此愁眉苦臉的，也是不容易，便又多說了幾句。
她道，“孟副將並非普通女子。有些雕蟲小技自是不能打動她的放心。我瞧著，她定也是喜歡成熟穩重的，你這一番歷練，回去便不同了。她定然會對你刮目相看。”
魏棠點點頭，不能更贊同，“也是，也是，你這說的實在是對的。她也是瞧我浪蕩子一個，看不起我呢。小殿下，這一路我一定護送你過去，再安安全全的把你護送回去，不出半點差錯。”
衛昭笑著回道，“有你一路保駕護航，我安心許多。”
這邊說的起勁，同行中的人也都睏乏，烤著火暖了身子，只留了幾個站崗的人在外守著，其他人都鑽進帳篷裡去睡了，明日還得趕路。
綰綰也打了哈欠，道，“著實晚了，有什麼咱們明天再說吧。小殿下，你也該歇著了。”
魏棠彷彿尋到了一位知心大姐姐，拉著她不讓她走。
衛昭無奈，道，“綰綰，你先去睡吧。我一會兒就來。李漢，你也該歇著了。”
李漢起身道，“屬下再去巡視一週，便睡下。”
“也好。”
李漢要走時，綰綰叮囑道，“夜裡涼，你自己添件衣裳再去，可別著涼了。”
李漢憨憨一笑，點點頭。
魏棠瞧了二人分別離開，便感嘆一聲，“我都有點想她了。你說我好端端的那天說那些話幹什麼？到現在連去見她一面的路都給我斷了。哎……”
魏棠想起來也有些懊惱，那天他是真的把孟芷惹生氣了。裝作不知道不就行了麼！
衛昭聽他抱怨了幾句，便也要起身，卻又聽他魏棠問道，“你說說，你和秦羨是怎麼好上的？那個大冰塊，比起孟芷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衛昭不由一笑，想來秦羨在旁人眼中，都是這副模樣。可她又覺得，他在她跟前時，是有些不同的。
好像更放得開一些，不似在旁人跟前那樣繃著。
正想著，魏棠突然跳起來，道，“快看那處，著火了。”
衛昭聞聲看過去，果然見到不遠處著了火。那是離他們不遠的商隊，是他們裝著貨物的馬車燒起來了。
衛昭立刻對魏棠道，“那邊起火，你快去找了李漢回來，帶幾個人去幫幫忙。運了東西過來賣，這一燒，這一趟就白跑了。能減少點損失，便少一點吧。”
“是。我這就去。”
魏棠便不耽誤，跑了出去。很快尋到了李漢，李漢又叫了幾個人，趕緊過去幫忙滅火了。可這地方離著水源較遠，又因為藉著風，火勢便越發的大了。
衛昭一個女流，也幫不上什麼忙。有那些聽了動靜從帳篷裡鑽出來的女眷，也都被衛昭吩咐再回去繼續歇著。同行的文士更是怕事，乾脆裝作不知道躲在帳篷裡。
綰綰從帳篷裡出來，對衛昭道，“小殿下，那處怎麼了？”
“起火了。已經叫人去幫忙了。”
“那小殿下先進來歇著吧，奴婢已經將被子都鋪好了。”
“也好。”
衛昭正要鑽進帳篷，突然見幾個人蒙著面，手持鋼刀朝他們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