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靶場上，小殿下和秦大統領說了你的想法沒有？”回了悅仙宮，倩兒將那張弓給掛了起來，綰綰替她擰了布巾遞給她擦手，問道。
“什麼想法？”衛昭問道。
“和他說你不想嫁給雲鶴啊。”
衛昭搖搖頭，“沒說。”又問，“為什麼要說？”
綰綰瞪大了眼睛道，“為什麼不說？這事明顯讓秦大統領很在意了，你沒瞧見他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了嗎？他定是知道皇上賜婚的事情了。偏生小殿下還故意不和他說你的真實想法。”
“有什麼要說的？我這被賜婚，也是怨他嘴快話多。”
綰綰撇嘴，“小殿下這是仗著秦大統領慣著你。真哪天秦大統領對你撒手不管了，小殿下就躲著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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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無所謂的哼哼兩聲。
綰綰不死心，湊近了問道，“小殿下真沒看出來秦大統領不高興麼？”
“他一向板著一張臉，我是沒看出來。”
綰綰困惑一下，道，“那好吧，或許只有一點點的不高興。但小殿下也不該瞞著人家，好好的和他說了不是更好麼？”
衛昭輕嘆一聲，道，“你當我是神麼？此事父皇已經開口了，即便我沒這個意思，到最後是不是還得嫁給雲鶴，我也沒有什麼把握。當公主的，有多少是能自己決定的。比如那位西狄的公主，不就是成了一件等價交換的物品麼？她還從沒見過王紹呢，就要嫁給他了。相比較，我至少還知道雲鶴長什麼模樣，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歪鼻子斜眼的。”
“小殿下盡知道胡說。小殿下想辦成的事，什麼時候沒辦成過？這次不想嫁給雲大人，肯定也能辦到。”
“把你能的，你是我肚子裡的一條蟲麼？”
綰綰一笑，“那是。”
倩兒將弓掛好，退後幾步看了看，又轉頭問衛昭道，“小殿下，這掛在這裡合適嗎？沒有掛歪吧？”
衛昭聞聲轉頭看了看，綰綰走了過去，站到倩兒身邊瞧了瞧，“正好正好，一點也不歪。這張弓擺在這裡，這房間頓時不同了。秦大統領送的東西就是好。加上上次那把匕首，小殿下，你怎麼也得禮尚往來給人家送點東西吧。”
“你又知道？”衛昭又哼哼兩聲。
綰綰撞了一下倩兒的肩，問道，“你說是不是？總不能一直白拿別人的東西，怎麼也得回點什麼給人家吧？是不是？不然顯得我們小氣了。”
倩兒會意，點了頭，“綰綰說的對，小殿下。”
衛昭一攤手，道，“我這屋子裡頭，你有什麼看得上的，儘管拿去送給秦大統領好了，不用跟我商量。”
綰綰撇嘴，“小殿下真沒誠意。”
“嗯，誠意自是比不上上次李漢給你捂在胸口帶進宮的糖油餈粑了。”
綰綰羞紅了臉，道，“小殿下……那是他傻，哪有人這樣帶進宮的。胸口都燙紅了，叫李大狗真是沒白叫。”
衛昭嘖嘖兩聲，“你看，心疼了吧？這拳拳之情，我可是比不上的。”
倩兒掩唇憋笑，綰綰脖子都紅了，跺了腳，跑出去了。
衛昭不由笑出聲，隨即又抬了眼眸看了看那張弓，嘴角噙著笑意。
——
軍中男兒再不怕冷，到了這寒冬臘月的，也很難受住。日常的操練結束，該巡邏的巡邏，該站崗的站崗，有些無事的，便三五個人圍在一起，生個火取取暖，順便聊些閒話。
“今日大統領回來，氣色依舊不大好。”
“可不是麼，連著好幾日了。今兒個還帶了一張弓出去，我才知道這幾日晚上忙著的是這東西。可大統領不是有張御賜的好弓了嗎？怎麼還要自己親手做一張？”
“你這就沒眼力勁了吧？這明顯的，是送人的，型號都小了呢。我看啊，是給女人用的。”
“這哪個女兒家喜歡舞刀弄槍的？除了咱們孟副將，也尋不著其他人了吧？”
“沒瞧見最近大統領跑宮裡頭比以前勤了嗎？聽長生說，小公主正在央求著大統領教她騎射呢。這還不明白嗎？”
眾人瞭然，一人突然道，“那站在那裡的可是咱們大統領？”
眾人尋著望過去，果然見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坡上，秦羨附手站著。寒風烈烈，吹得他衣衫拂動。
幾人在火堆旁搓著手，問道，“大統領不嫌冷啊？站在那裡做什麼？”
“站著好半天了，大約是心裡有事吧。”
“大統領不苟言笑，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啊。”
“大統領是條漢子，心裡有苦從來不說。”
“少滾犢子，大統領可能是在考慮明天該怎麼操練我們。”
“快快快，又有人過去了。”一人又指著前面叫嚷道，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那是孟副將嗎？”
“可不是麼。願意一直默默站在大統領身邊的也只有孟副將一人了。紅顏知己，不過如此了吧？”
“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了那位魏家二公子啊？沒瞧出來嗎？他看上咱們的孟副將了。要不然，怎麼能隔三差五的就跑來咱們軍營，受了孟副將冷臉也不願走？”
“這個……好像是的。不過，這孟副將不是……”
“所以我說可惜了啊。他喜歡她，她喜歡他，他卻又看上她，哎，這複雜的關係啊，真是比戲臺上還要精彩。”
“就是就是。這軍中但凡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孟副將只看得上一個人，那就是咱們的秦大統領。可這軍中，卻只有秦大統領還沒看出來。嘖嘖，現在又多了一個人，那就是那個傻呵呵的魏家二公子了。”
本就是說的閒話，可這閒話卻叫後面的魏棠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臉色沉了下來，難以置信的看著前面。
白日裡他有時候會有公務，抽不得空過來。連著幾日沒見到孟芷，便十分思念，生平頭一回體會到相思之苦。瞞著府中人，偷偷過來，就想著看她一眼，與她說幾句話也好。
那守著的人知道他常來，又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過來了。魏棠還許諾下次過來給他提壺好酒來。
可沒想到，還沒見到孟芷，就聽到了這些閒話。
他提了一口氣，直接朝孟芷走過去。然後就一把拉住孟芷的手，很嚴肅的說道，“你隨我走，我有重要的話要問你。”
孟芷要掙開他的手，卻發現沒掙開。這魏棠也是習武之人，又是個男兒，手上力氣自是比孟芷要大些。
孟芷掙了兩下沒掙開，便冷眼看向他，“鬆開！”
“我不松，你先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問完我就鬆開。”
孟芷頓了一下，便任由魏棠將她拉到了一處。隨即她狠狠甩開魏棠的手，道，“你有什麼就問，問完就給我離開這裡。日後也不要再來了，這地方不是你說來就來的地方。”
寒風吹來，臉上冰涼刺骨，魏棠凝視著孟芷，問道，“你喜歡秦羨？”
孟芷眼睛睜大，定定看他，然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便是這沉默讓魏棠頓時暴跳如雷。
他知道那些將士在說些閒話，當不得真。但他急於證明這不是真的，於是拉了孟芷來問。可是孟芷沉默了，這就嚇著他了。
她的沉默代表了她的預設。
魏棠指著孟芷，氣的結巴，“你你你……怎麼能……怎麼能……他可是你姐夫。你這樣把你姐姐置於何地？你怎麼能有這麼齷齪的想法呢？”
魏棠的吼聲換來的是孟芷無言的抵抗。
沒多久，魏家二公子被打的和豬頭一樣出了軍營。鼻青臉腫的上了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將士們依舊在烤火，有些人已經昏昏欲睡，突然看到個人影閃過，有人指著問，“那人是誰啊？”
“沒看出來嗎？是魏家二公子啊。”
“啊？魏家二公子嗎？怎麼成豬頭了？”
“別說了，再說，你也會被打的。誰讓他惹了一隻母老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