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衛昭所料，在桃花庵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他們跪著門口。有的不斷磕頭，有的帶了家中雞蛋蔬菜要獻給衛昭，還有百姓自發的籌集銀兩專門替衛昭打了一座雕像，說是要建一座寺廟供奉起來。
短短幾日，聚集的人不減反增，越來越多。
越是這樣，衛昭卻遲遲不肯露面。那些人見不到衛昭，便更不敢散去。此時在京都城內更是鬧得沸沸揚揚。
原本以為她不過是桃花庵中的修行之人，可她原是晉國九公主的訊息不脛而走。訊息一走漏，京都城內便炸了鍋，開始有百姓想要請願讓九公主回宮。
順應民心，此事自然還是傳到了姜善的耳中。上早朝之時，也有文臣將此事上奏。
姜善在朝堂之上沒有表態，私下卻招了秦羨與魏延商議。
“依二位愛卿所看，九公主是否需要接回宮中？”
秦羨不言語，魏延回道，“九公主已經在桃花庵帶髮修行一段時日了，如今對抗鼠疫立了大功，民心所向，迎回宮中時合乎情理的。”
姜善隨即看向秦羨，道，“秦愛卿覺得如何？”
秦羨拱手道，“微臣這段時日一直在配合九公主，她凡事親力親為，將百姓的生死時刻放在心上，宅心仁厚，深受百姓愛戴。依微臣看，魏相所言甚對。”
姜善聽了二人的話，卻若有所思。
隨即又問道，“秦愛卿，你說她凡事親力親為，朕也聽說，那藥方和告示都是她所寫，可有此事？”
秦羨垂首，道，“聽聞九公主略通醫術，卻有此事。”
姜善又道，“此事可不是略通醫術就知道的，朕讓太醫院的人都看過了。饒是他們，也得花上一段時日才能將這藥方研究出來。可小九所言所行，事無巨細，倒像是……”
魏延聞言，自然接過話來，“倒像是先前就知道會發生鼠疫已經做好準備一般。”
此話一出，秦羨為之一驚。
這一切難道是衛昭提前謀劃好的？
姜善又問道，“朕已經著人去查了，這鼠疫曾在幾年前北齊一個小鎮發生過。若是提前知道這些，效仿控制鼠疫的法子，便可以將這一切運籌帷幄之中。那她便可以……”
“皇上……”秦羨突然打斷姜善道，“鼠疫發生之時，微臣整哈在桃花庵中，看著並不像……”
“看著並不像？”姜善微微側目看向秦羨，“這可不像是秦愛卿說出的話。秦愛卿做事果斷，從不在朕跟前用這些含糊不清的詞。朕問你，你可有證據證明此事與小九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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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羨稍一沉吟，隨即道，“微臣沒有。”
“那便是了。此事如此蹊蹺，朕還是要查明的。”
魏延道，“皇上若真要查明，可京都城內的百姓應當如何安撫？”
姜善想了一下道，“桃花庵那處可有什麼動靜？”
魏延回道，“聽人來報，桃花庵雖然外頭集滿了人，可至今九公主殿下尚未露面。”
“她倒是善用民心。魏相，此事先不必理會，再等幾日看看。”
“是，皇上。”
姜善讓魏延退下，卻又留住了秦羨。
“阿羨，你方才可是有些失態了。朕還是鮮少見到你這樣。”
秦羨垂首，道，“微臣知錯。”
姜善又道，“坊間都傳，你與小九走的過於親密，朕也知道，自古美女愛英雄。但小九此人，或許不是你的良人。你若是願意，朕可以選其他貴族家的女子賜婚於你。”
“那都是坊間亂傳，微臣與九公主之間並無什麼關係，皇上莫要輕信這些。方才微臣失言，也不過是因為在桃花庵所見，說出所感而已。”
“朕素來相信你的話，你若說沒有便沒有。原本以為小九不過是個單純的孩子，可種種事情，朕不得不重新審視她。阿羨，你莫要被她給欺騙了。上次她狀告敏兒與王紹一事，你難道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微臣……”
“好了，朕也不為難你了。朕知道你的母親也染了病，如今可痊癒了？”
“母親身體已經大好，如今尚在家中靜養，多謝皇上關心。”
“如此甚好。老夫人是太后的堂妹，這兩日朕去給太后請安時，她言語間十分擔心老夫人，同朕說了想出宮去探望老夫人。朕想著此時還是特殊時期，不宜掉以輕心，再者太后她也身體不好，便將她勸住了。今日聽了你這話，朕回頭告訴了太后，太后也可安心。”
“承蒙太后掛念，微臣也會將話帶到母親跟前的。”
“嗯，那你先退下吧，讓執金吾好好維護皇城安全，以免引起動亂。”
“是，微臣告退。”
秦羨退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蹙了眉。難道這一切真是衛昭早有預謀？
那些她所看到的她的努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秦羨突然想起了剛知道那是鼠疫時，衛昭幾瞬的猶豫遲疑。當時秦羨只以為她只是猶豫不敢拿那麼多人的性命來逞能，如今想來，那份猶豫和遲疑是為了別的嗎？
秦羨走出去一段路，便瞧見一個內侍官匆匆跑在了前頭，看著方向倒是朝宮外而去的。
那人是領旨出宮找誰的呢？
——
“小姐，你確定不出去瞧一瞧？有些人都已經在桃花庵門口跪了好幾日了。聽李憨憨說，他們吃喝拉撒都在門口，就等著見小姐一面當眾感謝呢。”
“你說那些人都沒走？”衛昭將經書放下，問道。
綰綰點點頭，“沒走，一個都沒走，而且來的人更多了。這其中還有老人小孩呢，小姐還是去瞧瞧吧，讓他們早些散了也好。最近李憨憨下山都只能從後山小路走。”
“也好，外面的天太涼了，由著他們在外頭待著，遲早都要生病。你隨我去瞧瞧吧。”
“是，小姐。”綰綰忙歡喜的扶著衛昭起身，二人一同出了屋子，往大門走去。
等到了桃花庵的門口與，就見大門緊閉。因為鼠疫的關係，桃花庵已經一個多月不接待香客。此時又有多人聚集在外面，桃花庵便一直未曾開門。
衛昭過去時，瞧見還有兩個小尼姑在那守著，其中一人是妙蓮。
妙蓮見她攔住，道，“小師妹還是回去吧，你一出現，許是要引起騷亂。等他們在門外等得久了，自會離開的。”
衛昭道，“我怎麼聽說有些人已經在外好幾日了？這就是所謂的離開？如今已經開始天寒地凍，難道你不顧他們的死活嗎？我此時出去見他們，不過是為了勸他們早些回去罷了。”
“總之你要出去勸，也晚些時候。此時不能出去。”
衛昭蹙眉，“為何？”
“沒有什麼為何，你先回去，等會兒，等會兒有……”說了一半，妙蓮又止住，道，“妙心師姐交代了，不能再給桃花庵添亂，此處我們守著，不會有事。”
衛昭卻不想聽妙蓮的話。她才出來一會兒便覺得十分寒冷。原本以為外面不過是一些青壯年，他們在這守著便守著了。可綰綰告訴她還有老幼婦孺，她又豈能放任不管？
於是便道，“我也不與你囉嗦，趕緊給我開門。”
“我不開。”
衛昭冷冷看著妙蓮，對綰綰道，“李漢過來給我把門開啟。”
“用不著李憨憨，奴婢就可以。”
綰綰上前，竟兩三下將妙蓮給反手鉗制住，另一個小尼姑又被綰綰踢倒在地。妙蓮疼的嗷嗷直叫，綰綰便又加了些力道，問道，“還敢對咱們小姐這麼說話麼？不知好歹。”
妙蓮忙求饒，“不敢了不敢了，你趕緊將我放開，我的手就要斷了。”
綰綰將她鬆開，拍了拍手，隨即對衛昭道，“小姐，奴婢去開門。”
衛昭點點頭，誇讚道，“看來李漢這師父當得不差，你這麼快學以致用了。”
綰綰嘿嘿一笑，將門栓取下，然後將大門拉開。
隨即她讓開一些，讓衛昭走了過來。
衛昭看了看眾人，都是和衣靠在一起，看起來都在挨凍。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大師出來了，出來了，就是她救了我們的命啊，就是她。”
有些已經睡著的人被喊醒，大家都開始跪在地上，朝她虔誠跪拜。
後來又有人喊了一句，“這人不是旁人，是我們的九公主啊，那是我們晉國的九公主啊！”
隨即大家都開始喊，“九公主宅心仁厚，就是活菩薩轉世啊。”
“晉國有九公主庇佑，是晉國之福，是我們百姓之福啊。”
崇拜聲越來越高，此起彼伏，衛昭站在那裡，受著他們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