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衛昭與綰綰發現，那水是打滿了的，柴火也是劈好的。只那衣服是沒有洗過的。主僕二人知道，定然又是李大狗去將這些做了。他是個實心腸的人，認定的事情不容易改變。
妙蓮見狀，氣的不打一處來。又準備故技重施，卻見後面有人喊道，“師祖。”
了空大師一身僧衣走了過來，妙蓮忙轉身雙手合十，“師祖。”
了空大師淡淡應了，看向衛昭。
自那日桃花庵變故，衛昭並未再見過了空大師。庵中事宜都是妙心做主，她是素來不怎麼說話的。
“大師。”衛昭恭敬打了招呼。
“寧兒這些日子以來受苦了。”
“沒有，多謝大師關心了。”
了空大師隨即對妙蓮道，“寧兒幫助庵中做些事也是無可厚非，只是不要過分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也是給自己一條後路。”
妙蓮心中不滿，也只道，“師祖，弟子記住了。”
了空大師便又對衛昭道，“你陪貧僧一起用些齋飯再去幹活吧。”
了空大師開了口，妙蓮自不會拒絕。衛昭也不看妙蓮的眼色，便點了頭，與了空大師進了齋堂。
用齋飯期間，衛昭道，“多謝大師出面了。”
綰綰在一旁插嘴道，“今日多虧了大師，我與小姐已經好些日子沒吃到早飯了。總是一起床就喊我們去幹活，直到中午了才有一頓齋飯吃。”
衛昭低聲斥道，“綰綰，不許多嘴。”
隨即又對了空大師說道，“大師莫怪，綰綰她就是有些口沒遮攔。”
了空大師淡淡回道，“自是不會怪罪。也是我從不管庵中事宜，是以許多事情並不知曉。現如今這桃花庵已今時不同往日，貧尼能為你做的也是甚少。師姐在時與你甚為投緣，倒是貧尼有愧於師姐，不能好好照顧你。”
“大師言重了。這庵中的情形寧兒能看得清，大師也是身不由己。寧兒並沒有吃什麼苦，即便是吃了苦，也當是自我修行了。”
了空大師點了點頭，“你有這份心性，貧尼十分讚賞。可憐我那師姐，圓寂之時無人在身側。這世上見她最後一面的便是你了吧？”
提及瞭然大師圓寂，衛昭心中也有些難過，她點了點頭道，“若是知道瞭然大師會圓寂，弟子一定陪在身側送她一程。只可惜，當時大師她什麼話都沒留下。”
“對於出家人來說，死亡也是一種修行，寧兒不必太過傷心。師姐她應該是沒什麼遺憾了。”
衛昭點點頭。
了空大師又問道，“聽聞前些日子桃花那裡遭了劫匪，是你機智救了她。不過她也言語之間惹了你不開心了，可有此事？”
衛昭笑了笑，“沒有的事。她不過是懷孕，耍了些脾氣，弟子不會放在心上的。”
“等她平安產下孩子，就會離開這裡的。寧兒你多擔待些。”
“大師言重。如今我自身難保，也無法再照顧到她。大師現在可找了人在照顧她了？不會妙心師姐管事之後，便對桃花不聞不問了吧？”
“我雖不管事，但也畢竟是這庵中資歷最老的，貧尼的話，他們還是願意聽一聽的。如今桃花依舊有人照顧著，寧兒不必擔心。”
衛昭點了點頭，隨即起身道，“寧兒齋飯已經用好，還得帶著綰綰去幹活，就先告退了。”
“好。”
衛昭給了綰綰一個眼神示意，又看了看盤子裡的饅頭。綰綰立刻會意，忙多拿了幾個，對了空大師笑道，“大師，我比較能吃，多拿幾個不礙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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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隨意。”
綰綰一下子拿了五六個饅頭，便與衛昭出了門。妙蓮瞧見了，礙於了空大師的面子，也沒多說。衛昭便端了要洗的衣服，二人出了小門，衛昭便示意綰綰再去找李大狗，自己則是在原地等著。
她往上面看了看，正好能看到桃花所住的屋子。那裡隱約能看見一些炊煙，衛昭將一縷頭髮勾到了耳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綰綰想起衛昭形容李大狗為人死板不容易改變，便想著他或許還在昨日睡覺的地方睡著，於是便朝那邊走了過去。怕他又像昨日一夜突然拿著刀站起來，綰綰離著幾步遠，便壓低聲音喊了兩聲，“李大狗，李大狗……”
“你叫我做什麼？”李大狗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把綰綰還是嚇了一跳。
“你又嚇我，故意的吧？”綰綰氣道。
李大狗手中捧了一些果子，被綰綰這麼一罵，便緊張道，“我，我沒，沒有故意，故意嚇你。我正，正在，樹樹，樹上摘……”
“我知道了，你在樹上摘果子。我是來給你送饅頭的，感謝你半夜又幫我們幹了活。這是給你的，光吃果子能吃得飽嗎？”綰綰一邊說，一邊將饅頭都遞到了李大狗懷中。
眼睛看到了他捧著的果子，看起來還不錯，便笑著問道，“你那果子看起來味道不錯，可以給我幾個麼？就當我拿饅頭給你換的，我可是給你拿了好幾個呢。”
李大狗一點也不扭捏，直接道，“你都拿走，我還可以去樹上摘。你抬頭瞧，上面有好多呢。”
綰綰抬頭看了，果然掛滿了果子，她感嘆道，“這樹挺高的，你能爬上去？”
李大狗憨憨一笑，“這算什麼？我家裡窮，從小我就吃不飽，到處找東西吃。比這高的樹我都爬過呢。”
綰綰也是苦命出生，聽了李大狗的話，逐漸對他改觀，心中有些愧疚，說道，“我對你態度不太好，你別在意，我以後儘量對你說話客氣點。”
李大狗憨憨搖頭，“沒事沒事，我都習慣了。你對我算好的了，真的。”
綰綰噗嗤一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
她突然跳了起來，道，“呀，光顧著陪你聊天，我都忘了小姐了。我還得去幹活，不和你聊了。對了，你要是跟過來，我們還可以繼續聊天，反正我們都知道你在，你也不必藏著了。只要不讓庵裡的人發現你就好了。”
“好。”
綰綰朝他揮揮手，“那就這麼說了，我去找小姐。你趕緊吃吧，還有，謝謝你的果子。”
李大狗笑笑。
衛昭和綰綰在小河邊洗著衣裳，綰綰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李大狗。李大狗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小坡上，正在吃著饅頭。
“綰綰，你都看了多少回了，脖子不酸麼？要不要我把他喊到你對面坐著讓你看個夠？”衛昭擰乾了一件衣裳，故意打趣道。
綰綰紅了臉，道，“小姐，你又拿奴婢打趣。你不是也誇那果子好吃麼，奴婢正想著讓他再去摘一些呢。”
“是麼？”衛昭巧笑嫣然，“我怎麼看是有人春心萌動了？”
“小姐……這話要是讓他聽見，奴婢可就沒臉見人了。”綰綰頓時紅了臉嗔道。
衛昭笑著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這話說著的時候，也不由去看了一眼李大狗。
若是將綰綰真的託付給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李大狗為人忠厚老實，定然會對綰綰好的。只是李大狗此人又有些抱負，怕是現在不會將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之上，且他一看就是個悶葫蘆，這情愛之事，怕是還沒有開竅呢。
也罷，再等一等。興許到時他們緣分到了，自不必她去擔心的。
——
下了早朝，姜善難得來了雅興，叫住了姜曄隨他一同去下棋。若是平日裡姜曄一定覺得受寵若驚，又內心雀躍。可近日來他因著自己那些齷齪心思，而有些做賊心虛。姜善隨便一個眼神，他都擔心是自己的事情暴露被姜善發現。
姜曄因為心不在焉，幾步下來，就敗給了姜善。姜善見他沒有絲毫求勝心，加上這棋藝太粗糙，讓他心中有些不快。
姜善面色便有些不耐煩道，“太子，你都在想些什麼？在朝堂之上也是心不在焉的，這些日子你怎麼了？”
“父皇，兒臣沒什麼事。大約，大約只是因為睡得少了些吧，還請父皇恕罪。”
“睡得少？那你都去幹什麼了？朕聽你東宮中的那些幕僚說起來，你最近極少召見他們。朕倒要問問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呢？”
姜曄忙起身，撩了衣襬跪了下來，冷汗涔涔，“父皇，兒臣，兒臣沒做什麼，只是，只是……”
一時間竟沒找到一個好的說辭。
正犯難之時，突然聽到一個內侍官進來稟告道，“皇上，外頭戶部侍郎劉固求見。”
“劉固？宣！”
姜曄如釋重負，只覺這劉固來的正是時候。果然，姜善對他道，“你先退下吧。”
“是，父皇。”
姜曄起身退下，與劉固擦身而過。待姜曄出了御書房沒多久，就被人匆匆過來喊住，“太子殿下，皇上有請。”
姜曄頓時又緊張起來，不知姜善又讓他回去，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