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歇息了兩日，她的身子幾乎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偶有咳嗽而已。衛昭本就打算著就這麼回桃花庵了，可還沒吩咐綰綰稍微收拾下，就見高海已經領了聖旨過來安排她出宮了。
衛昭心中明白，她這兩日與姜安見得有些頻繁，這宮中想來又有風言風語了。姜善最忌這些，但這次她的確受了委屈，姜善能到今日催促她回桃花庵，已經是大發善心了。
衛昭刻意與姜安見面，就這麼讓姜善心情受阻也是好的。
綰綰雖有不滿，但看衛昭氣色好了許多，回桃花庵也無不可，便也沒有多嘟囔，默默給衛昭收拾了東西。又想著，要趕緊去一趟太醫院，找古太醫多開幾服藥帶回桃花庵。
衛昭見綰綰出去，瞧了一眼，他們來時就沒什麼行禮，此時離開也是一身輕。她出了屋子，看了那間緊閉的屋子，心中有些感慨。
這次她死裡逃生，柳月仙也不曾過來探望。是什麼樣的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這般狠心呢？
是不是因為她，柳月仙總會想起自己那段單純真摯的愛戀。她恨姜善，也恨自己？
原本她是不信這世上有厭惡自己孩子的父母，可是父皇從不喜歡弟弟衛暄，姜善從不多看一眼姜寧，這柳月仙若真因為與姜牧的事情恨著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想著，就見迎春從屋內出來，見到衛昭，微微一怔，隨即走前幾步，福了身子。
“母妃在屋中嗎？”衛昭問。
迎春點點頭，“娘娘在屋中歇息。”
衛昭又問道，“上次母妃自縊一事，我在桃花庵也聽說了。只是礙於當時的身份，沒有辦法前來探望，但心中時時掛念。如今母妃已無大礙了吧？”
迎春恭敬道，“娘娘已經無事，多謝小殿下關心。”
柳月仙對衛昭不聞不問，連著身邊的姑姑對她也只是帶著點恭敬，並無任何親近之意。
衛昭也不再多言，便道，“姑姑有事便忙吧，我出去走走。”
“奴婢告退。”
衛昭見迎春離開，自己也舉步出了悅仙宮。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總覺得自己傻傻坐在宮裡頭等著綰綰回來也是無趣。
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頭姜玉庭走過，她與他並無什麼交情，便也沒去喊他。姜玉庭也沒看見她，徑自朝前去了。
衛昭停了腳步看了看，想起來時，文錦到了桃花庵，說要在那裡休養一段時日。雖然極力掩飾，但那悽切的模樣總是掩不住的。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將那視線收回來，便瞧見綰綰已經過來了，手裡頭提著配好的藥。
“小姐怎麼自己跑出來了？”綰綰見到她，便一路跑了過來。
“馬上就要走了，忍不住出來多看兩眼。藥既然都拿好了，我們也早些出宮吧。這樣，在天黑之前還能趕回桃花庵。”
綰綰點點頭，“小姐這身子，馬車也是不能快的，回庵中又得多費些時辰。小姐，咱們回去吧。”
“好。”
回到悅仙宮，綰綰將東西都收攏了一下。見這衛昭在桌前不知道寫了什麼，然後又揉成一團扔在了一邊。
綰綰問道，“小姐寫的什麼，怎麼又扔了？”
“隨便寫了些東西。”
綰綰也不再多問，又道，“咱們這就要走了，可要去給七皇子辭行？”
“不必了。”衛昭絲毫不猶豫的回道，隨即已經將筆擱下。
她走到綰綰跟前，道，“我們早些走吧，不要再耽誤了。”
綰綰點點頭。
二人出了宮沒多久，姜安便得知了衛昭要走的訊息，趕忙過來，到了悅仙宮中，見衛昭那屋子早已空無一人。彷彿還能聞到空氣中瀰漫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就這麼走了。
下次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環視一週，好像還能看到她在時的情形。眼神被牆角揉成一團的紙吸引，姜安走過去，蹲下身子將紙團撿了起來，又開啟。
看到上面的幾個字，瞳孔收緊，露出些寒光來。隨即他將那紙團揉在手中，出了悅仙宮。
——
衛昭與綰綰出了宮門，門口停了一輛馬車。綰綰將東西放上了馬車，又扶了衛昭上了馬車。
撩了車簾上去時，衛昭抬眼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宮門。
終有一日，她還會回來的。她要攪動風雲。
上了馬車，衛昭靠著。沒多久，聽了外面下了雨，衛昭便朝外看了看，頃刻間，霧濛濛的水汽氤氳，添了幾分涼意。
“這是什麼日子了？倒有些涼意了。”衛昭懼熱，貪涼。為此事，冬日裡沒少著涼，父皇母後千叮嚀萬囑咐，依舊不放心，還著人寸步不離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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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綰歪了頭說道，“前幾日已經立秋了。不過都說秋老虎秋老虎，許是還有段日子要熱呢。”
“一場秋雨一場寒，綰綰，回去也該備些厚些的衣裳了。”父皇母後都已仙逝，如今她需得自己顧著自己，才能叫他們放心。
“是，小姐。”
衛昭交代完，又重新放下了簾子，坐直了身子。
綰綰貪戀著帝都城的繁華，瞧著衛昭在閉目養神，又悄悄的掀開了車簾的一角。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綰綰瞧見迎面幾匹大馬上有幾個人高馬大之人。其中一人，便是不久前闖進桃花庵被衛昭所救的雲鶴。
綰綰記得他的相貌，卻不知道他就是雲鶴。她忙轉頭對衛昭道，“小姐，那不是被你救得那個人嗎？如今瞧著真是威風啊。”
衛昭心思一轉，突然就想到了綰綰所指的是雲鶴。
因為謝復的傷勢耽擱了回京都的時候，如今晚回來幾日也是可能的。
衛昭探頭快去，綰綰忙避開一些。
細雨濛濛，雲鶴騎在馬上，眼光掃過來，就見海棠之姿的衛昭探頭也朝他看過來。
兩輛馬車擦身而過，不過只是短暫的目光交匯，轉瞬二人已經離得遠了。
雲鶴一邊策馬，卻忍不住回身去看，那輛馬車已經遠了。那是救他之人，他該過去打個招呼的。只是現在他要進宮面聖，只能下次了。好在，他是知道在何處可以尋到她的。
漸行漸遠，水霧濛濛，他的背影早就模糊。衛昭饒是一雙眼睛再隨著那身影遠去，也是看不到，終究是若有所思又坐回了馬車。
綰綰道，“那位是誰啊，怎麼如今好像不一般了？”
衛昭淺笑一下，說道，“等著吧，他會名動京都的，他素來都是這麼優秀的人。”
綰綰聽著心中十分不解，這衛昭也不過與他見了一面，怎麼說的好像很瞭解他一樣？
她小心問道，“小姐先前就認識他？”
衛昭不緊不慢道，“不過是看他器宇不凡才這般說的。”
綰綰點頭，“奴婢瞧著也是。那一天見著，就覺得有些不同。奴婢覺得啊，他好像與秦大統領有些相似呢。”
他們麼？
大約是有些相同之處吧。
見衛昭不說話，綰綰便轉了話題，問道，“小姐，咱們出來時也沒帶傘。可要途中買上一把傘？”
“不必了。興許一會兒就晴了。”
綰綰不再多言，只當衛昭是有些倦意。
如衛昭所言，沒多久，那天就放晴了。
衛昭正在閉目養神，突然馬兒受了驚嚇，竟揚了馬蹄，高吼了一聲。衛昭與綰綰被嚇住，忙扶助了馬車，好在片刻之後那馬就被控制住。
綰綰撩了車簾，就要責怪那車伕。只聽那車伕先解釋道，“方才是秦大統領的馬過去，他那匹是寶駒，我這馬被嚇住了。兩位莫怪，莫怪。”
綰綰欲要說什麼，被衛昭拉了回來，“不要說他了，此事也不是他的錯。”
綰綰撇嘴，然後道，“奴婢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秦大統領。”說完，便掀了簾子探出頭去。
秦羨策馬奔騰，轉瞬間已經沒了蹤影，綰綰哪還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