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晗有些心悸。
賀凌霄望著她，眉頭卻不自覺皺了一下，很快又舒展開來，與沈定山的對話止住，他快步走向門口，在沈清晗面前立定。
嚴肅而認真的盯著她。
沈清晗以為父親和他說了什麼，賀凌霄倏然伸手，撫上她眉眼，沈清晗愣住，一絲冰涼劃過眼簾，只聽到眼前人一聲悠悠的嘆息，彷彿有些無可奈何。
“青黛，你家小姐眉妝暈開了，你怎麼也不仔細著點兒。”這可是宮宴，雖說妝花了不觸犯哪條宮規，可是平白惹人笑柄。
“啊？”青黛走到正面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驚道，“可不是。”
連忙拉著沈清晗出去。
賀凌霄低頭搖首，臉上卻是寵溺。
“這枚銅黛是第一回用，劉家小姐送的呢，沒想到質量這麼差。”青黛用手帕給沈清晗蹭了蹭，發現怎麼也收拾不好，眼瞧著一會兒就開宴了，這可怎麼辦。
“我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正是已經換完衣裳的榮佳。
她說完就把青黛擠到一邊，青黛不由懷疑，長公主還會這些嗎？可不要越弄越糟糕哇，若說她的丫鬟心靈手巧可信度還高一點。
然而奇蹟般的，在榮佳侍弄了幾下之後，沈清晗暈開的眉妝當真變得妥帖乾淨，只是顏色淡了很多，用發簾遮一遮倒也看不出什麼。
“多謝長公主。”沈清晗道。
榮佳的目光卻越過她，看向立在門口的賀凌霄。
一眼便收回，得出驚人的結論，“小五喜歡你啊。”
沈清晗僵住，“長公主，這話可切切不能亂說。”
榮佳卻不以為意，繼續往裡去了，路過賀凌霄身邊，賀凌霄喊了句“姑姑”，榮佳應了一聲，笑道，“眼光不錯。”
隔得比較遠，殿內聲音又多，賀凌霄沒聽到兩個女子的對話，只感覺榮佳這話突如其來，有些莫名其妙。
“怎麼了？”
沈清晗道，“沒事。”
她在沈定山旁邊落座，不自覺摸了下心口，痛意猶存。
就在榮佳說完那句“小五喜歡你”之後，沈清晗覺得身體有些不太對勁兒，或者說，從賀凌霄望來那一眼，她就感到有些不好，卻又說不出來什麼。
只能開始刻意避開賀凌霄的視線。
“五哥，父皇在上面，可不在對面。”賀雲霄笑著道，卻是一種警告。
賀凌霄不知道沈清晗怎麼突然冷了臉，思索不出原因，鬱悶的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把玩著酒杯，懶洋洋的睨著多管閒事的某人，“管好自己就行了。”
賀雲霄眼底閃過一絲慍怒，卻礙於自己剛剛回宮必須低調做人，也只能在桌子下面偷偷攥拳頭，將這口氣忍下。
“公主，原來前面的筵席連果盤都和後面不一樣。”醉月十分興奮道，“皇后娘娘待咱們可真好，如果以後每一年宮宴都是皇后娘娘安排就好了。”
要是換回了皇貴妃，她們的位子也一定會被換回犄角旮旯。
因為擷芳齋地處偏僻，榮佳又喜靜，平時不接觸外人，她對醉月和碧水無比縱容，導致醉月出來也改不了性子，有些口無遮攔。
榮佳暗自給了醉月一個眼神。
醉月順著榮佳的眼睛看去，這才意識到皇貴妃就在第一排，她們的正前方，什麼都聽的清清楚楚，趕忙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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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皇貴妃最記仇了，不會報復自己吧。
事實上，皇貴妃卻根本沒聽到身後小丫頭的嘰嘰喳喳，實在是沒精力分顧。
也不知道怎麼的，這半個月來腹痛越來越頻繁，雖然按照御醫囑咐，保胎藥一碗一碗的喝，卻還總有出血。
再加上看到賀齊霄——在賀雲霄和賀凌霄暗流洶湧的時候，這個昔日風光無限的二皇子，卻已經喝的醉醺醺。
冬雪死了以後，他就終日渾渾噩噩，彷彿除了那個小賤蹄子其他什麼都不在乎，皇貴妃寒心，辛苦培養的兒子，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偏偏什麼都指望不上。
與醉月一樣感到十分新奇的，還有安蘭。
安蘭在榮佳旁邊，這原是徐國公夫人的位子，但徐國公幼子高燒，夫人就留在府中了，故而位子空缺，陳海依照皇帝的意思，把安蘭塞了進來。
安蘭偷偷的四下打量，越發下定決心自己要往上爬。
這時榮佳卻回過頭來，奇怪的盯著她，準確的說是盯著她的脖子。
安蘭有些緊張，她原是奴才，所以認識榮佳，結結巴巴道，“長公主，有……有什麼事嗎？”
“你脖子上的紅繩……”榮佳皺眉，抬手欲探，“本宮能看看嗎？”
安蘭好像突然被踩到尾巴似得，往後退去，怒聲道，“不能！”
醉月在一旁嗔道，“不能便不能吧，小主激動什麼。”
安蘭捂著紅繩，將墜子往衣服裡塞了塞，彷彿心虛似得，“這是家母所留之物，祖傳之寶，不能輕易給人見得，怕會惹來災禍。”
榮佳聞言，不悅的正過身來，別人不願意她自然不能強人所難，醉月忍不住嘀咕道，“小氣就說小氣，還編出這麼個瞎話來，誰信呀。”
榮佳卻納悶兒，那紅繩和玉墜的一角，總覺得十分眼熟，彷彿是碧水的？又搖了搖頭，自己沒有證據，不能胡亂懷疑。
而安蘭在背後盯著，目光逐漸兇狠。
“父皇，兒臣身體不適，先……先告退了。”賀齊霄突然起身，大著舌頭道。他心頭憋悶，人越多越覺得難受，稟報一聲轉頭就走，也不考慮後果，走幾步還趔趄了一下。
皇后都要笑出聲了，面上還滿是擔憂，故意在皇帝耳邊道，“二皇子醉的不輕的樣子，著人去看著點吧，這大冷的天，磕著碰著凍著了，都不好。”
“不用管他！”皇帝果然大怒，“這才多大會兒，就醉成那樣，怕不是來的時候就喝多了酒，不成體統的東西，任他自生自滅去。”
皇后還是命人去了，當然只是做做樣子，內心恨不得給賀齊霄撫掌叫好，感嘆真是個好隊友！他是怕張婉雪氣不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