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賀雲霄聽了這話能重振旗鼓，卻只聽他一聲冷笑，“那又如何？”
“父皇厭棄了賀齊霄，便能想起我嗎？賀凌霄御前救駕，你以為我不知道？再說張婉雪又不止這一個籌碼，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呢，反正只要張家不倒，皇貴妃就永遠尊貴。”
扶蘇見賀雲霄這般悲觀，妄自菲薄，不由眼神發暗。
他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當初執行的這個計劃是否正確，他有絕對的把握，這次能給皇貴妃母子倆一記重擊，可是，若是以賀雲霄的王者之心作為代價，那就得不償失了。
“二皇子殿下，皇貴妃腹中之子，究竟是皇子還是公主，可不一定呢。”扶蘇道，“聖上如今雖然對殿下多有輕視，但那是因為誤會還沒解開，至於賀凌霄，聖上對柳嬪的態度如何能改？或許有一時的感動和關懷，又有何懼？”
賀雲霄也不知道是真的遭遇挫敗了，還是說待在這清靜之地，讓他有了從前沒有的看透一切的雙眼，總之對於扶蘇的話，他並不全信。
扶蘇可以蟄伏在賀齊霄身邊，為他謀事，焉知他日不會背叛他，又改投他人麾下？
賀雲霄是真的厭了，惱了。
“本皇子心中有數。”賀雲霄閉上眼睛，起身回房。
他沒有為扶蘇安排住處，扶蘇雖然能夠自便，但連趕數日滿身的僕僕風塵，還是在主子關門的那一瞬間，蒙上了心。
他輔佐這人，究竟值與不值？
院落中雨聲依舊，淅淅瀝瀝，冰冷的寒氣侵入半溼的衣領，扶蘇打了個寒顫，拿起桌上的酒痛飲一杯，然後他重重將酒杯摔下，尋去了東苑客間。
次日，陽光明媚。
遼城斷斷續續已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今日難得放晴，天高雲闊，雖然溫度仍然很低，但賀雲霄出門照見明朗的光線，心情也好轉了一些。
昨夜是多喝了酒，加之一年一度的生辰卻如此冷落寂寥，內心格外不爽，他這才對扶蘇把話說重了，現在清醒過來，賀雲霄還是決定去安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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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東苑大門，一個僕人急急忙忙趕來，將一個盒子遞給他。
“殿下，京城送來的東西。”
“哦？”賀雲霄挑眉，喜出望外的把盒子開啟，裡面竟然是一件狐裘，手感格外舒適，然而怎麼也不像皇帝的手筆，他於是拿出盒子底下的信拆開一看，一時間竟不知應喜應悲。
東西原是將軍府送來的，信是沈定山寫的，但字裡行間無不暗示禮物是沈清晗的意思，這狐裘，也不乏有為賀雲霄寒夜取暖之意。清晗關心他，他當然高興。
可是沈清晗都送來了賀禮，他父皇卻……
“殿下。”扶蘇出了客間的門，便看見賀雲霄在捧著信發愣，當弄清楚東西的來處，他立即滿臉警惕，“沈清晗不是與雍親王交好嗎？又為何給殿下送來賀禮。”
扶蘇想起在江侍郎府邸，沈清晗從容不迫的自證清白，當時雖然也有他的故意放水，但必須承認，這個方才及笄的小姑娘，卻是個不容小覷的角色。
這種人若是朋友也罷，可偏偏是敵人。
扶蘇勸道，“二皇子殿下還是儘量不要與她接觸。”
賀雲霄拉長了臉瞪著他，扶蘇知道，約莫是那一聲“雍親王”惹了賀雲霄不快，可是怎麼辦呢，這就是現實，他想改變，首先就得承認。
“扶蘇，你好像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幕僚不假，可你更是我的下屬。”賀雲霄覺得扶蘇已經挑戰到自己的權威，或許他覺得自己將皇貴妃二人引入陷阱，便厲害得不得了？
然而這些純粹是賀雲霄自己的自卑心和疑心在作祟。這幾個月的窘迫困境，已經讓賀雲霄有些喜怒無常，養成了古怪的性情。
他本身屬意沈清晗，自然不想聽到旁人說沈清晗的不是，尤其是在收到這狐裘之後。
撫摸著細膩的毛皮，胸前精緻的月白色繡帶，賀雲霄想，沈清晗不會不知道在這種敏感時期，關懷他，祝賀他的行為有多危險，然而她這樣做了，只能說明她是有真心。
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賀雲霄還是有心結，被扶蘇這麼生硬的一番警告，無疑對二人關係是雪上加霜，安撫的想法沒有了，他只覺得這個下屬越來越不稱自己心意。
“你就做好你應該做的，好好待在賀齊霄身邊，其他的事情，尤其是我的私事，還輪不到你來管。”說完，賀雲霄捧著賀禮離開。
腦海中滿是沈清晗那張俏生生，可愛的臉，澄澈璀璨的雙眸，左思右想，賀雲霄去書房提起筆，決定親自給沈清晗寫一封回信。
其實扶蘇的話他明白，但他覺得，自己現在要做的不是把沈清晗推開，而是要表明自己還是有實力的，絕不會輸給賀凌霄，這樣，才能讓沈清晗放棄搖擺，徹底站在自己這邊。
“清晗，我不會辜負你的。”賀雲霄把書信封好，安排人送去京城，他自以為深情，殊不知若是沈清晗能知道，也不會有絲毫感動，只會覺得噁心。
上一世沈清晗付出一切，得來的只有背叛，或許這一世賀雲霄真的喜歡上她了，但也改變不了賀雲霄骨子裡是個偽君子，小人。
他日，若必須在江山和沈清晗之間選，賀雲霄定會選擇毫不猶豫的殺掉她。沈清晗是絕不會忘記自己與那還未來得及長大的骨肉之仇的。
“二殿下的信？拿來。”扶蘇見賀雲霄的貼身侍衛騎上快馬要走，敏銳的察覺到什麼，將信奪了過來，迅速看完，他狠狠撕碎，“糊塗！”
賀雲霄居然要把他們的計劃向沈清晗和盤托出，這樣一來，只會功虧一簣。沈清晗絕對是和賀凌霄一條心的，賀雲霄怎麼就不明白呢！
扶蘇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火將地上的碎紙收拾起來，吩咐侍衛，“你騎上馬繼續走，抵達京城便回來，然後告訴殿下，說信已經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