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說話可以，別動手。”
賀凌霄一身絳紫色錦袍，與沈清晗並肩而立，她的紫裙與他的衣帶糾纏在一起，是以一種半抱著的姿勢，在保護她。
沈清晗微微紅了耳根。
賀齊霄皺眉，對於自己這個不受父皇待見的弟弟，向來是持輕蔑不屑態度的，說話也極為傲慢，“這裡輪得到你開口！”
“二哥。”賀凌霄面上仍然含著輕笑，只是眼底戾氣濃郁，似一灘化不開的墨，“臣弟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同人玩樂嗎？”
賀齊霄發現自己的手腕無法轉動分毫，賀凌霄唇角的笑意越深，他骨頭疼的越厲害，像要活活把他捏碎了似得，然而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像個小姑娘似得叫出聲。
賀齊霄忍得臉都快紫了，皇貴妃一拍桌子，指著賀凌霄的鼻子呵斥，“當著本宮面兒你就敢無法無天，這是連遮掩都不知道遮掩了，反了你！”
“這話是怎麼說的，貴妃，不是你先撕破這層臉皮的嗎？”如若今日他不在，或者賀雲婉不夠機靈，沈清晗為了救沈安東，定然已經鑽進皇貴妃設下的陷阱。
從前兩方爭鬥總是暗鬥，這回皇貴妃卻把戰場擺到明面兒上了，把劉品若給綁架到華清宮來，又把皇帝請來，如若他還不給出點顏色，這女人下回還敢幹什麼！
“……”皇貴妃胸口上下起伏，這是本來沒動胎氣，也快被氣得七竅生煙了，今日之事本來就不在她算計之內，若非逼不得已，她又怎會出此昏招，那也是被逼無奈。只是這些話不會對賀凌霄說。
“賤種，放開本皇子！”賀齊霄已是氣急敗壞，“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和沈清晗是一夥兒的，這毒藥也是你給的對不對？就是你害得我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就不怕我告到父皇面前！”
被這樣惡語中傷，賀凌霄神色依然平靜如水，並沒有被激怒。
沈清晗感嘆這個男人內心何其強大，冷笑著戳穿。“二殿下，真有本事你就去告，只要你能說的清楚你是怎麼被下的毒，一介皇子，做出那等為人不恥之事，我倒看看，陛下最後會更氣怒於誰！”
賀齊霄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本身就只是在虛張聲勢。
皇貴妃抓著美人榻的扶手，手指在不停顫抖，她看清了，自己就算絞盡腦汁，當下也不會討來便宜，於是放低了聲音，不再似一隻逼急了亂咬人的瘋狗。
“齊兒是理虧，但這事鬧大了，誰也跑不掉，這回本宮沒贏，沈清晗你也沒贏。”她看了眼窗外，“壽宴快開始了，你確定要繼續毫無意義的浪費你我的時間嗎？”
皇貴妃鎮定下來，還是個明白人。
沈清晗把藥包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賀齊霄身上，充滿警告。
賀齊霄立刻衝過去把藥服下，皇貴妃派人擋著門口，不看到解藥見效，二人是走不了的。
紅斑在半注香之內盡數褪去，賀齊霄恢復了那副傲慢，張狂的表情。
他在盤算著要怎麼報復沈清晗解氣。
沈清晗卻慢條斯理，提醒他道，“二殿下，這解藥是得分三次服用的，你這剛是第一個療程，若是現在把我弄死了，你怕也好不了了。”
“什麼？”賀齊霄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你耍我！”
“不是我耍你，而是我必須給自己留條後路，畢竟二殿下的人品……你自己很清楚吧。”
沈清晗盯著門口幾個躍躍欲試的人，“我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假如我在這華清宮裡被斷一根頭髮，我發誓，二皇子這輩子都只能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怪物！”
“好！”皇貴妃站起來，從牙齒間往外吐字，“沈清晗，你果然是好樣的！”
她抬手讓人讓出一條路，沈清晗和賀凌霄平安步出華清宮，但沈清晗很清楚，皇貴妃不會就這樣算了。
果然，壽宴剛剛開席，陳公公便傳來皇帝口諭，沈安東因擅離職守，無故傷人，被貶為軍中守備，這是一下子降了好幾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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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被褪下一等侍衛的制服，被攆出宮去，禁止參加太后的壽宴。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皇貴妃這告狀的功力旁人不佩服還真是不行。”沈清晗心中滿是不快，女眷席間又沒有酒，她只能往嘴裡扔了一顆葡萄。
青黛跟著感到難過，沒想到，這回連小姐出面，能沒把大少爺給保回來。她到底是將軍府上的人，不由有些埋怨著劉品若。這劉家小姐，怎麼總給他們帶來不好的事情。
“大少一心想要領兵打仗，平定叛匪，這下卻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負了，內心不知道會有多憋屈。”
“軍中正是用人的時候，皇上也只是動動嘴皮子罷了，實際上，掌權施令，用兵之策，他還是得用著大哥。”
如今降官銜也好，趕出宮也好，都是在面子上施以懲戒罷了，就是給皇貴妃出氣，當然也有維護皇家的尊嚴。
皇帝很清楚，皇貴妃自己手上也不乾淨，若動真格的，他自己良心不會痛嗎？
“那，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主僕二人在底下竊竊私語，前面，已經在展示皇子公主們的獻禮。賀凌霄的畫一拿出來，全場便發出一聲驚呼，太后也是十分欣喜。
“這佛教畫，畫的栩栩如生，真佛與太后，二者相融，霞光萬道，老臣都忍不住要掉下眼淚了，無法不為之跪服，五皇子畫技高超，心意亦是獨一無二，妙！”
說實話，這拍馬屁的大臣技法也挺高超的，挺讓人佩服。
青黛和月臨一起裝裱後的畫，比沈清晗最先看到時，要更為精緻，更為華麗，金黃色的卷軸，璀璨流動的暗紋，她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目光就飄向了畫主人。
對方竟然也在看她，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一撞，沈清晗便想起了賀凌霄方才保護自己時緊緊抓著自己的手，現在彷彿還能感受到那股溫熱。
而賀凌霄就像讀懂了她的心聲似得，放下酒杯，轉了轉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