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沈清晗來說，鄭雯月在上一世算是對她有恩，但這一世，兩個人沒有關係，既談不上是朋友也談不上是敵人。
沈清晗很清楚，既然賀雲霄已經盯上，那麼想讓他放棄，絕對是不可能的。
人生在世，多的是身不由己。
鄭雯月沒能擺脫入宮的命運，但沈清晗可以想辦法讓她不僅僅只淪為一件工具，而是在所能選擇的範圍內，儘可能過上最好的生活。
沈清晗道，“揚洲太守家的這位鄭小姐，是個通情達理，很講道義之人，賀雲霄能夠驅使她聽命，無非兩點。第一是對鄭書亦許以利益，第二是對鄭雯月許以威脅。”
這個聯盟脆弱的不堪一擊。
“哦？”賀凌霄立刻明白沈清晗心中所想，“那倒是好辦。”
賀雲霄能許的，他亦無不可。
三言兩語，甚至無需點透，兩個人就已經制定好了反擊皇后等人的計謀。
沈清晗目光直直看向前方，腳步堅定而沉穩，纖細的手腕從雲袖中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
賀凌霄餘光看著小丫頭瑩潤的耳垂上，那對玉墜搖搖晃晃，在陽光下閃著光輝，想到她才十五，卻被迫超前的成長，有些心疼，也想到她都十五了，是大姑娘了，又有些說不清的歡喜。
妍麗軒裡，靜悄悄的。沈清晗剛踏進屋裡就聞到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待看到纏綿榻上的柳嬪，面色蠟黃，唇色清白，不由心中一驚。
“娘娘前陣子身體不是大好了嗎？怎麼現在看著彷彿又厲害了。”
“母妃最近精神不大好。”賀凌霄從伊人手中很自然的接過藥碗，溫柔的餵給柳嬪喝，然後又從盤子裡拿了幾顆杏脯，給柳嬪清口。
“清晗來……咳咳咳……”才說幾個字，便劇烈地咳嗽起來，“清晗來了，伊人，快給舞陽公主上茶。”
“娘娘，無須客氣。”沈清晗趕緊上前幫忙捋順柳嬪的後背，皺眉看向賀凌霄，“連你也沒辦法？”
賀凌霄搖了下頭，“心病，藥石無醫。”
伊人一聽，就覺得鼻子發酸，忍不住替自家主子委屈，“還不是皇貴妃鬧得，她這幾日懷孕身子不好，便在陛下枕頭邊吹風，說什麼都是有人克的，後宮裡有人生病把病氣過給了她。
“娘娘前幾日才有些見好，去花園裡溜達曬曬太陽，結果陛下知道了，竟然勒令娘娘不許再出門，免得影響皇貴妃的胎，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女子懷孕哪一個不辛苦，皇貴妃怎麼就這麼嬌氣，還是說根本就是存了心找茬，沒病也硬裝有病，可恨是皇上明知道她無理取鬧，還處處依著，半點不考慮主子的感受。
“伊人，莫要胡說。”柳嬪趕忙制止住伊人的失言。
伊人擦了把眼淚，卻是真真替主子不值。
沈清晗面色凝重，這皇貴妃，還真是盯著妍麗軒一刻不肯放鬆，三天兩頭總要整出點兒事。
“這天上蒙著一層黑氣，出去曬太陽也曬不出什麼好，不出去便不出去了。娘娘要放寬心，就算是為著五殿下和婉公主呢。”
柳嬪有些詫異的盯著沈清晗，接著慢慢地舒了一口氣。
“你也知道了。”
“娘娘，臣女永遠是站在五殿下這一邊的。”沈清晗擺明自己的立場。
柳嬪看著沈清晗的雙眼，澄澈透明，裡面沒有半分隱藏的心思，於是點了點頭，感動又欣慰的道，“你聰明，婉兒不如你，總是要讓你多照顧她一點。”
“臣女知道。”
離開的時候，柳嬪的氣色已經看著好了很多，賀凌霄道，“自從提起那舊事，我能感覺到母妃與我之間有了隔閡，她彷彿不知道怎麼面對我了，還好，你讓她安心。”
“嗯。”沈清晗心中盤算著該怎麼讓皇貴妃的枕頭風失靈，否則繼續這樣下去，跟把柳嬪軟禁起來有什麼區別。
皇帝不在乎自己這些女人的生死榮辱，後宮的女人們卻一個個眼尖著呢。
若是柳嬪被皇帝徹底視為棄子，一眾妃嬪落井下石，奴才全都踩高捧低，就連賀凌霄都會受到影響。
“丫頭。”見沈清晗回答自己心不在焉的，賀凌霄出聲喊住她。
“嗯？”沈清晗一愣，接著反應過來，推了他一下，“瞎喊什麼呢，誰是你丫頭。”
賀凌霄一笑，面上懶洋洋的，“收了我的墜子，喊你句丫頭怎麼了，小氣不小氣。”
“要不然我還給你？”沈清晗沒想到賀凌霄居然開起玩笑了，也意識到他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作勢把手伸到耳朵邊。
“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我可不要。”賀凌霄把沈清晗的胳膊拽下來，略帶薄繭的指心不經意擦過沈清晗的耳朵。
她的臉騰的一下紅起來，故意靠的沈清晗的臉很近，戲弄道，“你剛才跟我母妃說什麼來著，‘永遠站在五殿下這邊’，你瞧，這不就是對我很忠心嗎？”
“我那是說錯了，我是永遠站在婉公主這邊，你只不過是個附贈品！”沈清晗狡辯道，往後退了一步，狠狠瞪了賀凌霄一眼，“雍親王什麼時候這麼耍無賴了。”
賀凌霄見小丫頭快被逼急了，連雍親王這種尊稱都冒出來了，跟只貓似得炸了毛的樣子簡直是可愛，淡聲道，“本王再無賴也只跟你耍無賴。”
沈清晗發現賀凌霄的臉上帶著玩笑似的漫不經心，可眼神和語氣，卻又有些認真。
一時間空氣凝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呦，沒聽說今天園子裡這麼熱鬧。”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橫插進來，將兩人打斷。
皇貴妃挺著已經四五個月，比較顯懷的肚子悠悠走來，美豔的臉上滿是高傲和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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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瞧柳嬪的？她怎麼樣，快要死了沒？”
“貴妃娘娘慎言！”賀凌霄厲聲道。
皇貴妃嗤了一聲，“瞅你這個母子情深的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真有多親似得，還有舞陽公主，你可真是本事通天，才喝完鳳陽宮的茶，就在妍麗軒又喝了一碗，不怕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