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樓,後廚。
幫廚的吳大娘見大樓主擼胳膊挽袖子進來,先是一怔,隨後弱弱問道:“大樓主有何指示?”
衛允晴吹胡子瞪眼,面對摞得半人高的幾堆碗盤一時間沒了脾氣,總不能把氣撒在碗盤上,畢竟碗盤也是無辜的。
她打了兩盆清水過來,搬了小凳子坐在屁股底下,捏起碗一邊刷一邊問吳大娘:“刷碗的林嫂今日怎麼沒來?”
“她家的娃娃生病了,聽說昨夜起就高燒不退,好不容易找了咱天樞樓這麼個活計她不想丟了,早上來一邊刷碗一邊掉眼淚,安樓主詢問後便讓她回家照顧娃娃,說不僅不會開除也不扣她工錢,而且還讓她帶著娃娃到樓主名下的醫館去免費看病呢!”
“那個大魔王還有這麼善良的時候?為啥對我總是呼來喝去的欺負!”衛允晴心不在焉的小聲嘀咕,手裡一滑,手上的碗“吧唧”掉在地上摔碎了。
“哎呦呦,大樓主您別動,用腳踹到一邊就行,一會兒我來收拾。”吳大娘生怕她傷了自己,一看她就是沒幹過活的千金小姐,不禁搖了搖頭。
為了證明自己能行,衛允晴認認真真的捏住每一個碗,刷得一點油腥都看不見,自己還美滋滋的成就感十足。
“趕緊的,前面的碗都不夠用了還磨蹭什麼呢!”從宿城倚紅樓挖來的費大廚過來催碗,他剛炒好的菜只能放在鍋裡,連盛菜的盤子都沒有。
衛允晴仰頭看自己刷的碗,一個大碗將她的臉蓋得嚴嚴實實,費大廚還以為是林嫂不耐煩的催。
“這些是刷好的,你拿去用吧!”衛允晴也沒動氣,畢竟是第一次刷碗,刷的肯定沒有林嫂利索,但也得保證每個乾乾淨淨。
從小到大她可是家裡的獨生女,被父母寵愛長大,跟古代這些十指不沾陽春的大小姐也沒什麼區別。
費大廚一見大碗後面是衛允晴的臉,臉色一白,對自己剛剛的出言不遜表示追悔莫及,弱聲道:“您慢慢刷,我慢慢炒……”
“怎麼能慢,讓前面的客人等著急了會流失回頭客的,他們可都是衝著你的手藝來的,放心炒,現在我會刷碗了,提提速度便是,這些你先用著,一會兒刷好了我再給你送!”
衛允晴指了指前面零星的幾個碗盤,費大廚微微抽動了下嘴角,把碗盤收走,心道:就這麼幾個還不夠一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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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娘,我發現刷碗是個能讓人心情愉悅的活,這幾天林嫂不在,我就在後廚幫你們刷碗吧!”衛允晴還刷上癮了。
吳大娘笑道:“您是大樓主,日理萬機的,怎麼能天天窩在後廚刷碗呢!刷碗的活林嫂一個人本就幹不完,安樓主已經在招工了。”
“招工?”衛允晴疑惑:“他怎麼沒跟我說。”
“剛剛安樓主沒去找您說此事?”
剛剛?剛剛兩人吵得可謂是面紅耳赤,應當是沒時機說吧。
費大廚拿走的碗盤用完,也不好意思過來催,但前面的客人催得急,他不得不再次過來,“額……大樓主,我這……”
“好了好了,這次保證夠你用幾桌,我就說我會刷碗了!”
正得意洋洋之際,她抱起一摞剛刷好的碗盤起身,不料視線被遮住,一抬腳絆倒了地上的髒碗,自己也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交接到費大廚手中的乾淨碗盤直接摔飛出去。
“嗚嗚……不要啊!”
衛允晴突然往前竄了一步,穩住了手上的碗盤,直接送到費大廚懷中,自己卻要面臨趴在碎裂髒碗上的命運。
想像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被抬出天樞樓的後廚,衛允晴自己都覺得丟臉,閉上眼睛不敢看。
“你是準備把天樞樓的碗都摔光?”聽到安予諾的聲音,她不知怎麼慌亂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安安穩穩,腳踏實地的落在地面上,近在咫尺的安予諾臉上怎麼滿是焦慮和擔憂?
纏在她腰上的手臂那麼熱,大魔王就像個火爐,烤得人渾身發熱。
安予諾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心率失衡,閃電般抽回自己的手臂,還沉浸在熱度中的衛允晴突然失去了平衡的支撐,身子再次搖晃,這次是屁股面對地上的碎片。
“啊!”伴隨著一聲尖叫,她撲進了安予諾的懷裡,得救的第一反應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呼,還好沒事!”
“既然沒事,你準備什麼時候從我身上起來?”安予諾雙手繞到腦後,慵懶的眯著星眸看她。
衛允晴正雙手抵著他的胸口,壓在他身上,一技猛女撲美男,兩人倒在後廚的地上。
“對對對不起!”衛允晴小心翼翼的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剛動了動腿,只見安予諾表情難以言喻的隱忍。
“怎、怎麼了?”衛允晴不敢再動,生怕地面的碎片扎到他身上。
“別動!”安予諾一聲警告讓她渾身僵硬,俯臥撐撐起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忽然腰間一緊,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安予諾手掌撐地,兩人互換了位置,只是衛允晴沒有實際躺在地面,著力點擎在腰上,手臂一收緊,被他撈了上來。
安予諾深呼吸了一口,貼在她耳邊警告:“別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衛允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是摔幾個碗,又想吵架?
言罷,安予諾便離開後廚。
“吳大娘,他什麼意思?”衛允晴一臉茫然。
吳大娘卻在一旁看得仔細,掩面偷笑道:“安樓主怕是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
這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是怎麼回事?摔碗、摔倒跟說親有什麼關係?
怎麼一提給安予諾說親,感覺自己的PH又降了一格呢?
“別動!”衛允晴正準備拾掇地上的碎片,安予諾便拿著掃帚去而復返,出聲喝止:“我只知道你蠢,現在看來是沒長腦子,這能用手去撿?”
“那不然呢?”衛允晴居然還反問了一句。
安予諾沉默不語,自顧自的掃著那些碎片。
吳大娘極有眼力見兒上前接過掃帚,“我來我來,兩位樓主去一邊歇歇吧,這會兒前面應該不忙了,剛剛的碗夠用。”
兩人一言不發,後腦勺相對,畢竟剛剛兩人還難分難解的爭執不休,此刻誰也不願先拉下面子主動跟對方說話。
吳大娘掃完了碎片,衛允晴重新坐回去刷碗,不知怎麼竟把心中的怨氣發揮到了手上,搓洗時硬生生把碗掰成了兩半,她呼吸一滯,等待著安予諾暴風雨般猛烈的諷刺。
可安予諾不僅沒責怪,反而拎著另一把小凳子坐到她身邊,謹小慎微的接過她手中的兩半碎碗,捏著她的手指,攤開她的掌心檢查,細緻入微的動作和手上的溫度,讓她心頭突生一股暖意。
“嗯,確認沒受傷,可以繼續刷碗了。”安予諾嫌棄的甩開她的手,嘴角隱約含著一丁點笑意。
就知道大魔王是鐵石心腸,怎麼可能會憐香惜玉!
衛允晴低下頭重新洗碗,安予諾沒有離去,竟重複著她的動作動了起來,她餘光瞄到安予諾笨手笨腳的模樣,抿起唇角將笑意隱藏了起來。
盯著兩人並肩低頭刷碗的背影,返回後廚的吳大娘笑了笑,默默嘀咕了一句:“玄暉七星樓估計很快又會有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