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皙還記得，邵亦成來找他那天，滿身的酒氣，身上似乎還沾了血點。
酒吧駐唱的工作終不是長久之計，果然，還是出事了。
“嚴子皙，我不想再讓瀟然受苦了！”邵亦成抓著嚴子皙的手，靠在嚴子皙的肩膀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他們住在二十幾平米的出租屋裡，就算很努力可也毫無出頭之日，明明都是那麼有才華的人，偏偏被現實埋沒。
嚴子皙皺了皺眉，沒有多問，只是帶邵亦成去醫院清理了頭上的傷口，轉而出去打了個電話。
“老闆，我想給你推薦兩個新人，資料我已經發你郵箱裡了…”
嚴子皙眼底有湧上的淚光，卻還是喘了一大口氣，生生咽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來拍了拍邵亦成的肩膀：“我來想辦法。”
見邵亦成酒醒的差不多，嚴子皙開口問道：“瀟然呢？”
“我把她送回家了，她也喝了不少酒。”邵亦成用手指緊緊捏了一下眼角，深深低頭，“都怪我！都是我沒能力，沒能照顧好她…”
嚴子皙坐在一旁深深思索，良久。
“回家吧。”他說，“回去照顧好瀟然，明天不要上班了，等我電話。”
嚴子皙送邵亦成到樓下卻沒上去見瀟然，他知道他們倆的性格，除非走投無路，否則絕對不會低頭。想來瀟然更不想他看見，他和邵亦成是兄弟，多少還有的說，大不了不要這臉面，可也不能讓女孩子去拉下這臉。
將邵亦成送回家後他就趕回了公司，關山果然在那裡等他。
“你讓我籤他們，條件呢？他們跟你不一樣，我找上你是因為你本身就發過單曲，只是沒有經驗，可他們呢，籍籍無名，我拿什麼信你。”關山將打好的資料放到嚴子皙面前，“公司現在是缺人，但運轉還算正常，目前也是盈利的狀態，可是貿然塞進兩個新人，公司要搭進多少錢去培養他們？萬一回報不成正比呢，我好不容易盈利的公司馬上就會出現虧本！”
“我打賭，他們會成名！”嚴子皙鄭重其事的說道。
“這個賭，我不跟你打！嚴子皙，你清醒一點，你要是弄兩個有點背景的人還好說，這兩個人不說實力背景怎麼樣，他們結婚了！這就是大忌！你都有不準談戀愛的規定，你給我塞兩個結了婚的人進來，你讓我怎麼辦？接爛攤子嗎？”關山使勁敲了敲桌子。
“老闆，你先給他們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以後要是沒有成績，再說其他的好不好，這段時間他們要花的所有的錢從我工資裡出，你要是覺得哪裡合不上，都從我的合同條款中補，給他們一次機會吧！”嚴子皙態度極其誠懇，讓關山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續約吧，我再考慮考慮。”關山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嚴子皙，值嗎？公司大力培養你，你現在要把自己的資源往出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不怕剛剛做出來的成績全白費了嗎？”
“老闆，我沒事，可他們要是過不好，我心裡會更過意不去，您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吧，我下一張專輯的錢我一份都不要了，全部都給公司。我會幫他們做出點成績的，請您信我一次。”嚴子皙緊了緊手，語氣非常堅定。
“算了，隨你去吧，不過我有個要求，他們必須跟你一樣，對外一律禁止談戀愛，公司也會想辦法幫他們做好公關，有時間就先帶來看看吧。”關山嘆了口氣，“你啊你啊，我怎麼就說不通你，當年籤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副模樣，這幾年好不容易好了一點，怎麼在這種時候又回到之前的狀態裡了。”
“沒有，因為有他們倆，我才能感覺好一點，現在他們有難關，我不能不管。”
“算了算了，隨你吧，都四年了，你也終於緩過來了。有時間把你的故事整理整理，寫本書吧，就當做自傳，換個角度給你做長線宣傳吧，也幫你沉澱沉澱，鞏固一下粉絲和資源，我讓他們安排一下，你也不用著急，先構思著，說不定哪天就真的派上用場了。”
關山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嚴子皙想做的事誰也勸不動，當年一眼就看中的人，怎麼可能出錯，公司最難的時候也是他陪著自己挺過來的，現在就讓他任性一下吧。
嚴子皙微微一笑：“謝謝老闆。”
走出公司他就給邵亦成發了資訊：“怎麼樣了？”
“沒事了，我們好多了。”
看了看手機上的訊息，他有無數想說的話可什麼都沒發，摩挲了一下手機，就收了起來。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樓，他夢開始的地方，此刻無數的情緒在身體裡翻湧。
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壓力，飽一頓飢一頓他也不在乎，至今為止他依舊住在公司的宿舍，腦子裡只想好好做歌，就算沒日沒夜的練習，也不在乎回報。
他不會彈鋼琴，不像邵亦成，彈了十多年，他不也是聲樂出身，也不像李瀟然，是專業的。
但這四年，正因為有了他們，才有了現在無比全能的嚴子皙，可這樣的人要是都不幸福，他自己根本沒辦法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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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又一次變成了三個人，只是後來他們的分工越來越不同，公司安排的通告也越來越多，他們是新人，不像嚴子皙還有的選擇，他們只能服從。
也許這是好生活的開始，也是糟糕的開始。
李瀟然唱跳俱佳，長相過關，歌也越來越火，邵亦誠形象適合做偶像，還有才藝加成，於是有了更多的綜藝活動，嚴子皙在從偶像歌手向實力歌手轉型，全方位發展，原本栓在三個人身上隱形的線，如今總是互相拉扯隨時崩盤。
路是他們選擇的，就算很難也要往下走，可是，就在那年大雪，嚴子皙就提前預支了瀟然還未告訴他的喜訊。
從喜劇變成了悲劇。
他永遠都忘不掉那牽出的血路，那緊緊抓著自己的手，那一瞬間在瀟然眼裡絕望逝去的光。
也許，沒有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