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永遠都忘不了。
沉悶而又壓抑的深紅色血液沾滿厚厚的衣服又鋪滿地面，從樓梯上一直流淌到門口…
“瀟然！”
嚴子皙還未從剛才的事件中緩過來，隨之而來的事情讓他顱頂又迅速充血，一時間不知所以！
“嚴子皙…我…我肚子好疼！我站不起來了…”
李瀟然死死抓著衣服緩慢又艱難地蜷縮著身子，手指想要抓住樓梯欄杆，卻一點都使不出力氣。
“瀟然，瀟然你流了好多血！”見此情景，嚴子皙飛速跑下樓想要扶起李瀟然。
“我…我懷孕了…”李瀟然語氣逐漸虛弱，只是用手指慢慢勾住嚴子皙的衣服，“我…還沒…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堅持不住了…你幫我問問吧…”
嚴子皙愣住。
原來這就是瀟然想告訴他的事情…
本來是件天大的好事！怎麼會！怎麼會！都是因為他！才讓瀟然如此衝動！要是他不開擴音就好了！瀟然也不會出問題！都怪他！
“瀟然，你別動，我帶你去醫院！我們馬上就去！”嚴子皙抱起李瀟然飛速像門外跑去，紅色的血液流淌在雪地上，霎時間印出一條血路。觸目驚心。
嚴子皙的眼睛不知是被雪澆的看不見，還是眼淚，他只知道，那天的車格外的難開，就算他把油門踩到底，也只是在打滑。
他強硬的穩住自己的思緒，分出神觀察著一旁的瀟然，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知是疼還是冷。
應該都有。
車裡的溫度很低，他開車的手都通紅，紅到分不出是血液還是凍瘡。
“瀟然你撐住，撐住，馬上就好了！”嚴子皙叫著李瀟然的名字，眼角的清淚止不住的留。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嚴子皙的電話還在耳邊持續的響，可他絲毫沒有精力去理會，只是一直注視著前方，這是三年裡下的最大的一次，路面積雪過厚，堵車異常嚴重。
“救護車嗎！園丁路街口黑色的車裡有孕婦流產！這裡現在堵車！我們出不去！出不去！有沒有人來救我們！幫我們一下！我是嚴子皙！我姓嚴，孕婦姓李！請快一點！她快不行了醫生！謝謝醫生...謝謝...”
嚴子皙放下手機捧著李瀟然的臉，冰冷顫抖的手在李瀟然臉上留下條條血跡，彷彿更虛弱與無力。
沒有人...來救救他們...
似乎是過了很久，當救護車趕來的時候，嚴子皙還緊繃的臉才出現一絲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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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到大最討厭消毒水的味道，也許無形之間成了心理障礙，可現在逼迫他不得不去面對。
瀟然在急救室裡做著手術，邵亦成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簽字吧，孩子保不住的，我們會盡全力，希望產婦的求生意識強一些。”
這種話…這種話他怎麼敢籤！
原本因寒冷凝固的血液，在嚴子皙顫抖的手掌中滲出一層冷汗，緊握的筆還蒙上一層血霧，他在黑色的褲子上蹭了一下手，這次終於再也看不清痕跡。
“醫生，一定要救救她…”嚴子皙再次抬頭，懇切又慌亂。
“嚴子皙”
這一比一畫寫上的字卻出奇的醜陋，可他卻無能為力。
眼睜睜看著醫生在病房內出出進進，他只是蜷縮在急救室門口的角落，連凳子都不敢坐。
一秒，一秒都不敢錯過。
“鈴…！！！”手機再次響起，可在接起來的過程中卻驟然關機。
時間再次進入長久的沉默。
是邵亦成的電話！卻沒機會接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晚才打來！
事已至此他們能做什麼？在這種時刻難道要告訴他瀟然流產了嗎？難道還需要他無力有蒼白的自我辯解嗎！
不需要！都不需要！他只要瀟然活！
嚴子皙抓著頭髮憤恨的捶打著冰涼的地磚，像是在宣告自己的無能。
然而沒人來救他們。
這一刻，嚴子皙選擇相信自己。
也許此刻手機沒有電是上天的安排，能讓他安安靜靜的守著瀟然。
三個小時以後。
“患者李瀟然，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嚴子皙從冰涼的地上站了起來，蹲的時間太長腿腳有些恍惚，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好久。
“目前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不過出現流產情況，所以孩子並沒有保住，由於流產時間過長，病人的身體機能收到損害。因為是從樓梯上掉下來，所以腰椎骨出現輕微斷裂，具體情況等病人情緒穩定之後我們再討論後續治療方案…”醫生抬眼看了一眼嚴子皙又問了一句，“你是患者什麼人？”
“朋友，我是她朋友。”
“男朋友？”
“不是，她結婚了。”
“那她愛人呢？”
“有事情忙，所以暫時沒在。”嚴子皙略帶抱歉回了一句。
醫生又掃了他一眼，皺眉搖了搖頭：“她…這次傷的挺嚴重的，未來能懷孕的機率不大。”
“那…她多久會醒？”
“麻藥過了就會醒，半小時左右吧，不過她會很疼，做好安慰工作。另外，你儘早通知她的家人，畢竟還是需要人照顧。”
“那她…多久能徹底恢復？”
“目前要是恢復好的話，大概三個月左右，因為還有腰傷，需要靜養，這段時間就不要工作了，不然之後會坐病。”
“好…好…醫生…那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她…很想做媽媽的…”
“唉。”醫生輕輕嘆氣，“總歸，是有辦法，你也不用過於擔心。當務之急是照顧好患者。”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也守了半天了，快回病房去看一眼她吧，應該快醒了。後續的病例單會有人交到你手上，有這樣的朋友，她真的挺幸運的，再晚幾分鐘，她心臟就停了。不過，她似乎有心結，你們多做疏導。”
醫生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並沒多做過問，剛才裡邊的護士已經給醫生介紹過他們幾個的身份了，儘管李瀟然沒太大名氣，不過當時的嚴子皙可是名噪一時。
這種事情多問也沒什麼好處，尤其聽說了微博上邵亦成的事情，醫生霎時間覺得李瀟然也是可憐人。於是也就多囑咐了幾句。
所以，瞞不住的。
事情出了就會有人知道。
“李瀟然流產”
“嚴子皙簽字”
瞬間與邵亦成一起出現在首頁上，鋪天蓋地的事情向他們砸來，可此時嚴子皙什麼都管不了了，他只要李瀟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