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安寧的動作停了下來。
赫北冥沒有看她，接著聲道：“即便生下來，也會有很嚴重的身體缺陷。”
赫安寧嘴角彎了彎，“只是有可能。”
“那榮擎呢？”
男人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讓赫安寧的心狠狠沉了下。
頓了片晌，她輕聲又道：“就算沒有赫家，沒有榮擎……我自己的孩子，我也可以養大。”
“我說的不是這個。”赫北冥道，“他有家族病史。”
男人的語氣很篤定，赫安寧倏然怔住，看向他。
“什麼？”
靜默許久，赫安寧才似乎反應過來。
赫北冥仍舊面無表情：“榮擎的母親有精神病史，家族遺傳，榮擎也有很大機率的患病風險，包括你們的孩子。”
“……”
赫安寧語噎。
她是聽榮擎提起過自己母親的事情，但卻並不如赫北冥知道的這麼清楚。
赫北冥又道：“就算不是因為這次意外，我也建議你，不要再心懷幻想。”
不等男人話音落下，赫安寧驀然回神：“榮擎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你又調查他？”
“是，他最近行徑古怪，我不得不這麼做。”赫北冥聲音不急不緩，完全沒有一絲歉疚，“如果你想知道詳細的調查內容，我可以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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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安寧彷彿如夢初醒。
她盯著赫北冥如刀鋒鐫刻，冷漠而又威嚴的臉。
一瞬間，竟恨不能讓自己去死。
“怪不得……原來是你……”
“……”
赫北冥淡淡掃她一眼。
赫安寧嗤鼻，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了一陣子，赫北冥來的臉色漸漸沉底。
他終於道：“笑什麼？”
赫安寧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很開心，原來赫先生這麼關心我，我竟然不知道……”
赫北冥默然。“……”
赫安寧繼續開口，聲音滿是嘲諷：“看來榮擎會這麼聽我的話，也是因為赫先生了，赫先生自從我離開赫家後，就對我真是關照呢。”
“我是在幫你。”赫北冥冷冷道：“榮擎和舊相識藕斷絲連，以他過往的經歷，我只能……”
“你還是懷疑他。”赫安寧嗤聲打斷了赫北冥，笑著接道，“也對，赫家的人，本來就不待見他，你會帶著有色眼鏡看他也不奇怪。只是……奇怪的是我……我相信……我相信你……相信你和赫家的人不一樣，你會幫我們……你會支援我……你會將我當做親人，也會將他當做……當做……”
赫安寧說著說著，聲音忽然變得哽咽。
她的情緒驟然崩潰，眼淚竟也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赫北冥輕輕握住了拳，壓在大腿上。
眉心的結剛想凝集，卻又強迫自己將面偏向一側。
“那個女人叫樊嬈，你應該認識。”赫北冥平靜聲道，“自你懷孕後，他們一直在私下聯絡。這次的事情，很可能跟這個女人有關，雖然現在調查結果還不明朗……”
“是嗎？”yyls
赫安寧頓了下，馬上抹掉了臉上的眼淚，又譏諷的笑了笑。
赫北冥抿唇，緩慢的起身。
“你沒有選擇。打掉孩子，赫家還有你容身之處。”
“你就這麼篤定榮擎已經回不來了？”
赫安寧垂頭，聲音低微卻冷得駭人。
赫北冥道：“現在的情況，做最壞的打算。”
“傳聞赫先生一向聰明，運籌帷幄，手段狠絕……”赫安寧深深吸氣，“根據赫先生一貫作風，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懷疑……這一切都在赫先生的掌控中？”
赫安寧的話赫北冥的氣場驟然陰鷙。
他冷冷回眸盯她，唇角下壓幾分。“你說什麼？”
“按照赫先生的話，榮擎以前是不檢點的人，所以需要被監控……那麼，赫先生一向是個冷血無情，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是不是也有理由被懷疑，榮擎現在的消失，和你有關？”
赫北冥無言。“……”
赫安寧聳聳肩，雙手摸了一把臉，抬頭，眼光盈盈的看向赫北冥。
“赫先生不用生氣，我不是在指責你。是我為了自己的私利，先違背了諾言，赫先生現在以牙還牙，還能夠讓我迴歸赫家，對我已經很寬容了。”
赫北冥不由得勾唇。“有趣。”
“是挺有趣的。”赫安寧點頭，“能幾乎掌控整個a國權脈的赫先生，竟也會動用一些地下手段，繞這麼大的圈子。”
“……”
赫北冥輕微瞥了女人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大步邁向門口。
男人沒有否認。
也無需否認。
能夠有這樣強大的地下勢力，且連赫北冥都無法準確查出訊息，那答案便已經很明確。
“為什麼不解釋？”
在赫北冥打開門的前一秒，赫安寧忍不住質問。
赫北冥動作未停，“沒必要。”
“為什麼沒必要？”赫安寧也站了起來。
“你這麼關心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要是真的在乎赫家那些臭錢，從一開始，你就不會為我和榮擎做這麼多了……這種風險，你根本不必承擔……”
赫北冥微微側目，餘光瞥見女人像是虛脫一樣，軟軟的跪坐在了地板上。
“只是……我錯了……”
赫安寧掩面，開始嗚咽。
“是我懷疑他……是我不能自私到底……”
不光是赫北冥會懷疑榮擎……
就連口口聲聲，說最愛他，最信任他的人，也在懷疑著他啊！
赫安寧心中比誰都清楚，那些綁匪給她看的東西，不可信……
可她，還是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不論結果是什麼，她都要自己承擔。
而赫北冥會來這裡，恰恰說明了，他是赫家唯一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
如果是要報復她，機會太多。
是她想要轉嫁痛苦。
赫北冥那樣精明冷酷的人，可他連一句解釋、反駁和攻擊，都沒有說。
“對不起……”
赫安寧哭了片晌，才勉強止住了情緒，三個字說的嘶啞且低微。
赫北冥也沉默了半晌。
“明天早上，我讓秦湛接你去醫院。”
“……”
赫安寧沒有回應，隨即，關門聲輕輕的響起。
在她的世界裡，像是黑暗猝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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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