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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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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夜晚,黑色籠罩了一切。

剎那和剩餘的士兵藉助著微弱的火光,艱難的攀爬進了峽谷深處的巨石堆中。

由於進入峽谷時的道路被碎石堵住,他們失去了唯一的退路,只能沿著峽谷繼續前行。

但是,剎那十分擔心僱傭兵們為探查最終結果而突然折返。

他不得不改變路線,躲進峽谷深處的巨石堆中,這裡是峽谷中唯一能隱藏住大量人口的地段,況且在巨石的保護下,僱傭兵們就算發現了這裡,他們也不可能一擁而上,因為這裡巨石間的縫隙最大也不超過五個人的腰圍。

由於縫隙過多,僱傭兵們不得不分散攻擊,這對於現在集中於一起的人類士兵而言,可謂是最大的優勢。

更何況在第一次戰鬥中,由於剎那的存在,僱傭兵們也是死傷慘重,假如還有第二次突襲的話,他們也會有所忌憚,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兇猛張狂。

但是,這裡並沒有通往峽谷外的道路,這對於現在的第六軍而言可謂是最致命的。

隊伍所攜帶的食物和水大多都在戰亂中丟失與破壞,剩下的食材還不夠現在隊伍總人數的一頓飯量,更何況還有大量沒有救治的傷員,他們的生命就像被風一直吹舞搖曳的燭光,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此時,剎那愁眉不展的看著手中即將熄滅的火把,貌似並沒有打算再將其繼續復燃。

他害怕強烈的火光濃煙會吸引來折返的僱傭兵們,所以早在天黑入深之前,他就告誡了所有還存活著的士兵們。

“今晚的月光還不錯。”剎那仰望著夜空中皎潔的圓月不禁感嘆道。

藉助著月光,本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卻有了些許明亮,這對於防範敵人突然偷襲少許起到了幫助。

突然,剎那身旁的披風隆起,一雙帶著少許擦痕的芊芊玉手伸出,隨後,一頭金色秀髮隨著下滑的披風也相繼露出。

“你醒啦!”剎那藉助著短暫休息恢復的體力使右手火把發出了微弱的光輝,轉過身俯視著剛剛甦醒的琉璃,勉強擠出了一張笑臉。

伴隨著眼前朦朧的畫面逐漸清晰,琉璃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著剎那在微弱光源下依然清澈明亮的雙眸,琉璃頓時感到一股溫暖的氣流在體內不斷流淌。

“大家都沒事了嗎?巨龍呢?”琉璃猛然坐起,焦急的目光緊緊盯著剎那的臉頰。

“別這麼緊張好不,小心傷口會再次裂開。”剎那將掉落的披風再次蓋回琉璃近乎全裸的身上繼續道:“區區三條巨蟲,我一隻手就能打的它們連媽都不認識,你也別。。。哎呦臥槽!”

剎那揮舞著右手神采飛揚的描述著他當時的颯爽英姿,卻沒想到他右臂與右肩的傷口突然同時裂開。

鮮血順著右側關節一滴滴的落向地面。

“別逞強了,快點包紮一下吧!”琉璃這時才發現,剎那不光右臂和右肩的傷口是新增的,就連前胸和左臂也同樣擁有著巴掌大小的擦痕與食指長短的重創。

看到這裡,琉璃便明白了那場所謂的‘輕鬆’戰鬥是有多麼激烈,她還下意識的猜想著剎那當時被巨龍不斷暴揍的畫面。

“都是小傷不要緊。”看著琉璃即將溼潤的眼眶,他趕緊補充道:“打死了那三條巨蟲後,由於太過興奮,我不小心從巖壁上掉下來就摔成這樣了,沒事,真沒事,不信你看。”

剎那傲視著秀起了他的二頭肌。

“我靠!”

只見強壯的二頭肌上瞬間鮮血噴湧,形狀猶如小型噴泉。

“噗!”琉璃被剎那愚蠢的行為所折服,玉手護在唇前嫣然一笑。

看到琉璃的笑容,剎那輕輕放下了雙手,無奈的撤下了褲腿上殘破布料將裂開的傷口再次包紮。

“哎!”他嘆著粗氣看著自己殘破的衣褲,這可是他最後能撕扯的布料了,比起琉璃殘破殆盡的緊身衣,他也只比她好一點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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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身為堂堂的一軍之首,總不能期待著有人也會給自己送件披風吧!更不能近乎全裸的出現在別人眼前啊!想到這裡,剎那也覺的自己該好好的痛哭一下了。

突然,兩人身前劃過一股清風,博蒂愁容滿面的出現在了他倆的眼前。

“琉璃姐醒啦!”博蒂看了一眼琉璃,隨後低下緊皺的眉頭,死死的盯著右掌上懸浮的魔法浮印。

“嗯!”第一次被博蒂這樣稱呼,琉璃的神情略顯驚訝。

要知道,數天前她為了威脅剎那,還想著如何綁架他來著,這才幾天。。。就改口稱呼她為姐了。

琉璃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改變影響了現在三人的關係。

“怎麼樣了?統計的結果出來了嗎?”剎那見到博蒂的出現後,臉色瞬間又深沉了下來。

“出來了。”博蒂瞥了一眼剎那肅穆的面容,隨即小聲的繼續道:“現在的軍隊總人數一千七百六十八人,死亡六千三百三十五人,其中受傷嚴重者佔一百五十六人。”

聽到這些數字後,琉璃牽制披風的雙手猛然握緊,淚眼朦朧的她根本無法接受這樣悲痛殘酷的現實。

而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剎那並沒有做出任何安撫她的舉動,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只是一直低著頭,一直顫抖的低著頭,低到前額劉海完全遮住了那已失去控制的表情,空氣中也僅能聽到牙齒不斷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

博蒂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青筋暴突的雙拳還在不斷的緊握著,這是從相識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憤怒的樣子。

“走!我要去跟他們談談心!”剎那盡力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可說出的話還是帶著無盡的憤意。

看著大步離開的剎那和緊隨其後的博蒂,琉璃擦乾了淚水,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

她明白,現在的危難時刻,正是剎那需要她的時候,她不想一直在親情方面當一個軟弱的失敗者,她更不想成為剎那的包袱。

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琉璃又露出了往常從容的樣子。

看了看已經消失的二人,她將披風固定在胸口,步履蹣跚的向著二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

巨石堆中央寬廣的空間內塞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類士兵,他們橫七豎八的依附在冰冷的石塊和地面上。

因為不能生火,大家只能互相依偎著給對方取暖。

人群中時不時的傳出慘叫聲與哭泣聲,這是受傷嚴重的士兵沒有接受正常治療,導致疼痛感更加劇烈的結果。

士兵們沒有對話,也沒有熟睡,他們只是透過石頂的縫隙靜靜仰望著璀璨的星空,彷彿在向上天許下自己人生中最後的願望。

突然,三個走動的身影出現在了人群中。

士兵們本來將至的睡意瞬間被第一個走動的身影狠狠打散,他們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三人走到中央的空曠位置。

那裡深埋著半塊高兩米左右的巨石,地勢比周圍略高,所以沒有人依偎在那附近。

剎那縱身跳上巨石,輕輕抬起頭,用黯淡無光的雙眸不斷的打量著四周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士兵們。

“你們這群廢物!!”

剎那憤怒的指著周圍直視著自己的呆滯目光。

大家幾乎同時被他突然喊出的話語震懵,本來安靜的空間變的更加死靜了。

“你們不是都想殺我嗎?來呀!現在是你們最好的機會了!”

大家都知道,現在的剎那不但身受重傷,而且還失去了戰鬥能力,如果說現在所有人一起上的話,剎那存活下來的機率幾乎為零。

但是,就是這樣一種完全有利的形勢,人群中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站出來。

“平時一個個都會搞些陰的,怎麼了?讓你們真動起手來,一個個都慫了?我告訴你們!你們就不配用‘男人’這兩個字!”由於太過激動,剎那的嘴角隱隱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雖然我出身於社會最底層,也沒接受過任何的正常教育,但是!我比你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配得上這兩個字!你們算什麼?你們什麼也算不上!明明是戰士,是王國的保衛者,是人類幸福和平的捍衛者,可你們呢?只是掛了個名號,充了第六軍的人數,在路達這裡混吃混喝混日子,還路達的親人,我呸!你們tm就是路達身上的寄生蟲!”

聽到剎那的怒訴,琉璃仰視著他現在的背影,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別人用這種方式來怒斥屬下,也是她包括在場的所有人從未在路達口中聽到的訓斥。

她默默地低下了頭。

“我告訴你們!路達就是被你們害死的!”剎那擦去了嘴邊的血液繼續道:“你們要是能像正常士兵一樣給路達帶來希望,他還會去敵軍陣營裡自尋死路嗎?不用說去保護他人了,你們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要像個寄生蟲一樣期盼著路達來拯救你們,你們還不如都死了算了!”

剎那看著士兵們一個個低下了頭,心中的怒火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一個對你們這麼好的人,你們卻將他推向了死亡,難道你們的良心真的讓狗吃了嗎?”想到那個無名的墓碑,剎那眼眶頓時紅潤了起來。

“如果你們還有一點點良心的話,那就努力的活下去,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就當是給他賠罪了。。。”

剎那哽咽著低下了頭,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而身旁一直沉默的琉璃卻聽出了他的哽咽之聲,她揚起頭傻傻的看著剎那蔚藍色眼眸所折射出的淚光。

剎那轉過身準備跳下巨石時,忽然想到了什麼,再次轉過身,對著大部分已經淚流滿面的士兵們說道:“我一直在這裡,在這裡等著你們憑藉男人該有的力量將我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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