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舟一驚，陶元舉不止一次見過林三虎他們幾個，這事“隱士”知道，可以認為是陶元舉給他彙報的。
但魚門三英，他怎麼知道？
梁天舟把蔣鳳妹執行過的任務，細細梳理了一遍。
問題還是落在陶元舉身上。
記得在追蹤成庚年府上的內奸的時候，蔣鳳妹跟蹤過成府的女傭秋紅，而陶元舉那時也在盯著秋紅。
因為蔣鳳妹經驗不足，當時陶元舉就發現了蔣鳳妹，只是後來他一直沒有提及。
原來陶元舉跟“隱士”一樣，也是心照不宣，不說不代表不知道。
梁天舟只好打著馬虎眼，把事情推到黃振高身上。
“那都是黃站長當初讓我組建的。他想搞起一支別動隊，由我負責，聽他的調遣。”
“隱士”打斷了他的話：“誰讓你組建的不重要。現在黨G正是用人之際，能為我所用，就是一支好的力量。以後仍然由你負責，我不干預。”
這話說得跟黃振高如出一轍。
黃振高說到做到，真的沒有過問。只在他臨死之前的時候，才見到林三虎幾個的面。
所以，梁天舟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分別在什麼地方，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隱士”現在提起，看來他很可能比黃振高還要清楚。
瞞是瞞不過去了，既然要亮出來，不如趁機提點條件。
“但是，你能不能給撥點經費，還有武器彈藥之類的？當初黃站長可是只開了一張空頭支票。”
“隱士”朝梁天舟望了兩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你小子糊弄誰呢？他沒給你彈藥？你們那麼多次出手，那車，那機槍、衝鋒槍和數不清的子彈，是誰給你的？”
“嘿嘿嘿！”
梁天舟只好乾笑幾聲，掩飾一下。
看來，“隱士”對他的瞭解，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那你以後也給俺們多搞點彈藥什麼的，存貨不多了。”
梁天舟得寸進尺，跟“隱士”講起了條件。
“隱士”咧嘴一笑：“我可不像黃振高，他是萬通洋行的老總，不僅錢多，還走私軍火。搞那些都是小菜一碟。我可是個窮人。”
梁天舟剛要插嘴，“隱士”立馬又道：
“不過，你要的彈藥，我還是會想法給你弄來，不要獅子大張口就行。”
弄得梁天舟張開的口，又閉上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養兵，總得拿出點誠意來。
養個牲口，還要多喂草料，好馬還得喂雜糧呢。
“你放心，藤原紀美的秘密基地，我會讓軍統兩江站派人去盯著。好鋼還要用到刀刃上，什麼時候動用你那兩支人馬，你來決定。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深入特高課，一旦掌握他們的什麼動向，立即向我報告。”
“是！”
梁天舟輕聲應道。
梁天舟回到特高課，藤原紀美正在埋頭寫著什麼，見到梁天舟，抬頭跟他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正要低頭繼續寫，忽然想起，又把梁天舟叫住，告訴他道：
“剛才谷村大尉來電話找你。”
“哦，他說了什麼事嗎？”
很久沒有谷村大尉的訊息了，突然來電話，不知又為何事。
“他沒說。”
谷村大尉從駐軍司令部打來電話，是軍用線給地方打。梁天舟卻不好用特高課的電話打給谷村大尉。
特別是就為了私事而佔用軍線。
“對了，”藤原紀美又說道，“他說他等會再打過來。”
“哦，謝謝了。”
梁天舟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過了兩個小時，快下班的時候，梁天舟又接到了谷村大尉的來電。
“谷村君，聽說你剛才找我？”
拿起話筒，梁天舟主動問道。
“是啊，晚上我們見個面，算是告個別。”
谷村大尉在電話裡簡短說了個地址，約了時間，結束通話了電話。
告個別？
梁天舟聽得明白，但在電話裡不好細問。
晚上，按照約定的時間，梁天舟趕到南岸駐軍司令部旁的一家餐館。
地點是谷村大尉定的，他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只見谷村大尉手裡拎了個小皮箱，放在身旁。
“谷村君，你這是？今晚就要動身？去哪裡？”
他在電話裡說告個別，現在又隨身帶著小皮箱，能不讓人聯想到，時間緊迫，吃完飯就要走嗎？
“哪裡！我明天才走。已經奉調，去36師團，繼續擔任作戰參謀。”
梁天舟看著他，既不興奮，也不沮喪，一幅波瀾不驚的表情。
“從駐軍司令部外調師團參謀，這算是升了還是降了？”
梁天舟問道。
“現在這時局，無所謂升，也無所謂降。軍銜不變，工作不變，只是工作的場所變了。”
“去作戰部隊，可不比在機關待著，更加危險了吧？”
梁天舟順著谷村大尉的話題，展開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咱們在上面沒人呢？目前我軍人員緊缺，減少機關人員，充實作戰部隊，這是大勢所趨。”
梁天舟指了指他身旁的小皮箱，露出不解的神色。
“哦，你說這個？這是我的一點私人物品。我想拜託梁桑，替我保管。”
“這是何意？你去36師團，可以隨身帶著去嘛。”
梁天舟故意試探道。
“梁桑，你不知道，作戰部隊比不得機關，今天在這裡，明天在那裡，帶著這些東西，多有不便。”
谷村大尉停頓了一會，接著說道：
“我請梁桑替我保管，還有另一層意思。”
“請谷村君明示。”
“如果我陣亡了，煩請梁桑替我把這些寄回我的家鄉，給我的老父母留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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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別說這種話，不吉利。還是等你凱旋歸來，自己帶回家鄉更好。”
谷村大尉遲疑片刻，壓低聲音，問道：
“梁桑，你真的覺得，會有那麼一天嗎？”
梁天舟勸道：“不要那麼悲觀嘛。做最壞的準備，朝最好的方面努力。”
“方便透露，你要去哪裡嗎？去多長時間？當然，關係到軍事機密的，就不用說了。”
梁天舟看著那只皮箱，像是很隨意地問道。
“當然是前線，具體多少時間能回，”谷村大尉搖搖頭，“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