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默爾現在的呼吸以及脈搏都很平穩,這個男人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經過檢查後,少年他們確認海默爾只是暫時失去了意識。
在海默爾的胸口、咽喉以及後頸幾個致命的位置都有被狼撕咬過的傷口。
好在傷口都很淺,狼牙甚至沒有深入肌肉,只是扯開了表皮。
雖然說那群野狼嘴裡的那一排排看似兇殘的尖牙居然只能堪堪劃開人的皮膚有些怪異,但海默爾也是因此才活下來的。
少年和女孩檢查的非常仔細,生怕自己會遺落了什麼。
畢竟萬一真有什麼嚴重的傷口沒能得到及時處理,那就可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
“維魯斯,這是什麼?”
尼婭早就發覺海默爾系在右臂上的這條藍緞帶有點特別。
出於好奇以及對海默爾身體情況的關心,女孩就將這條緞帶解下來檢視,才知道其實這東西說是一面布巾才更恰當些。
除了看到了被遮掩的皮膚上那道已經結痂的傷口,她還發現這條“布巾”上一些不完整的圖案,似乎它還有其他部分。
“這是、這是巴達芬爾的旗幟!?”
少年看到女孩手裡的東西時,也不由得一愣。
“還以為早化成灰了,沒想到居然會被他帶在身上。”
旗幟應該很難在當時的情況下儲存。
畢竟這種東西被火星稍微碰一碰就千瘡百孔了,化成灰燼也很正常。
他還記得那時許多人都在那片火海裡燒成了灰燼,當然也包括這些旗幟。
“這就是巴達芬爾軍團的軍旗‘咆哮的金毛獅子’?不可能吧?那不是皇帝送的東西嗎?而且就只有一面吧?”
尼婭也被少年說的內容給弄得發愣。
她沒法相信眼前的這面破爛的旗幟居然是以前村莊老人講過無數次的傳奇故事中的物品。
巴達芬爾軍旗在北域的人眼中,就像是陪葬英雄王的列王權杖那樣,為他們津津樂道。
“啊!你是說那個東西啊。”
少年一拍腦門,將自己知道的東西抖了出來。
“巴達芬爾的軍旗最初是開國皇帝波多爾一世賜予的。”
光巴達芬爾軍團的歷史就有五十餘年。
若要追溯其前身,就會發現這支部隊和帝國的歷史一樣久遠。
“但因為當時巴達芬爾軍團還是皇家禁衛軍,加上後面巴達芬爾軍團又改編了幾次。”
“而且軍旗本身也不可能一直完好無損,所以軍旗是換過五面之多。當然都是歷代皇帝親自賜予的,而且是由軍團長親自保管。”
“你知道這麼多的嗎?”
少年說起這個顯然毫不陌生,女孩有些驚訝。
少年的模樣不像是這個國家的人,沒想到他居然瞭解的那麼清楚。
“嗯,有人跟我扯過這個,而且硬拽著我讓我聽了兩天。”
他嘆了口氣,補充道:
“你如果對這軍旗具體換過幾次,每次的圖案有什麼變化,還有具體是哪位皇帝在哪年哪月賜給哪一位軍團長……之類的感興趣我都可以告訴你。”
“呃,不用。”
尼婭從少年的話語裡好像感受到了一絲......怨念,果然還是別多問為妙。
“還有呢,這只是一面普通的令旗,可不是那唯一一面的代表整個軍團的軍旗。”
“是嗎?我說呢……”
聽到這話尼婭才覺得眼前的事物稍微真實了些。
畢竟傳說究竟是傳說,一定是離自己萬分遙遠的事物才對。
可是——
“那你們是巴達芬爾的士兵,對嗎?”
“嗯。”
對於這個身份,少年不可置否。
“那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聽說你們軍團的駐地和我們這裡差幾百裡路啊。”
尼婭發現自己似乎還沒有仔細問過少年他們的情況,就藉此詢問起這一行人的來歷。
“這個……唔?!”
少年想向女孩解釋。但一回憶之前的事情,他便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頭。
那個閃過腦海的景象立刻將自己的意識吞沒。
腦袋突然就這麼劇烈的脹痛起來,疼痛令少年忍不住發出聲音。
“誒!你?”
“我們是去風牙要塞支援,在路上遇到獸人襲擊,我們戰敗了,逃過來的。”
少年沒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有另一個人替他回答了。
“海默爾叔叔你醒了?”
尼婭見少年突然抱住了自己的頭,正擔心他的情況,而海默爾的甦醒引開了她的注意力。
“嗯,醒了有一點時間了……只是現在體力消耗有點大,我得再睡一會兒。”
海默爾用手肘撐起身體,微眯著眼睛。現在他身體的狀態很不好,需要好好休養才能恢復過來。
“身體沒事嗎?”
海默爾這麼一說,引起了女孩的憂慮,她可不希望再有誰一閉眼又長眠不醒了。
“沒什麼大礙,放心。”
海默爾當然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身上那點皮肉傷並沒什麼問題。
“騎士大人,旗幟的另一半在哪?”
而少年的異常也在那一剎那消失了,他將話題轉移到這面旗幟上。
旗幟整齊的缺口顯然並不是火燎出來的,而是被人蠻力扯開的,會這麼做的自然只有海默爾本人。
“我放在行李裡,最好別碰裡面的東西。”
海默爾捂著額頭,讓自己的意識稍微集中點,不然他很可能就會再昏過去。
“嗯好,我想問一下。”
少年打算藉此問清自己疑慮的東西,這事亦關乎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疑慮。
“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在那種情況下,常人不可能生還。海默爾那時應該已經耗盡了力量,他那時的狀態就連普通人都不如,又怎麼能從狼口中逃脫?
“因為這個。”
海默爾從脖子上摘下了一條項鍊。
這項鍊上的吊飾是一顆淺黃色的寶石,寶石上面用白銀裝點的還算漂亮。但這寶石本身黯淡無光,看起來並不是多名貴的樣子。
“這是什麼?”
少年看不出這條小小的項鍊會能有什麼作用。
而且海默爾一個大男人戴著這樣一條偏女性化的項鍊,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這是一個魔法道具,幾十年前,我的家族還算風光。我的祖輩從一位法力高深的魔法師那裡得到的,好像這算是一件贈禮。”
海默爾對少年的疑問並沒有感到奇怪,這本來也算不上什麼隱秘的東西,他毫不隱瞞地說明一切。
“這條項鍊裡原本儲存著三次大師級‘雷霆護體’,一次救了我祖母的性命,這第二次就在我手上用掉了。”
這條項鍊光看做工就知道,它本是給女性使用的,畢竟這原本是他母親的所有物。
可在幾年前海默爾執意要參軍,要奔赴危險的戰場,他想要透過軍功來挽回家道中落的局面。
最後在那時躊躇滿志的海默爾的再三堅持下,母親只能同意。在海默爾臨行前她將這條項鍊交給了他。
“如果用完了全部的次數會怎樣?”
對於這個結果少年有些好奇。
“最後一次若是再消耗掉了,這條項鍊就會徹底粉碎。”
“呃……”
不管怎麼說,這條項鍊還是挺精緻的,而且也寄託了很多東西。
若是徹底粉碎,難免可惜。
“我儘量不讓這最後一次又耗在我手上。”
海默爾突然感覺有什麼在拽自己的頭髮,仰頭一看居然是那個小嬰兒。
想來是安靜了太久,終於坐不住了。因為還不會爬,所以就探出手來去夠她能夠到的東西。
“呵呵,小家夥。”
被那雙小手揪住頭髮還是難免會疼的,海默爾笑了笑,就揉了揉這小小姑娘的臉頰作為自己的補償。
“莉安娜,別打擾叔叔。”
尼婭將女嬰抱回了懷裡,阻止了妹妹的行為。妹妹現在在懷裡亂竄,顯然還沒有玩夠。
雖然海默爾本人是不介意的樣子,但這樣確實打擾了他休息。
“哈,總之我們現在擺脫了那群獸人了?”
心情舒緩了些的海默爾問起了現在的情況。馬車依舊在道路上疾馳,想來那幫獸人已經追不上他們了。
不過多少還是得向少年他們確認一下,不然睡覺也不會安穩。
“沒錯。”
少年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現在確實已經逃離了追擊,不過還沒有到可以鬆懈的時候。
狼頭人最擅長追蹤了,得再往回跑一段路才能確定他們已經安全。
“好,那就這樣吧…大家都休息一會兒。”
海默爾移動身體,找了個舒服些的位置躺下來。他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
“額……這就睡覺了?”
女孩有點吃驚,海默爾躺下去,再閉上眼到聽見鼻鼾聲的這一過程,絕對沒有三十秒。
“他累了啊,你累的時候不會一閉上眼就睡覺嗎?”
少年很理解海默爾的狀態,他也有過或者說有過無數次相同的感受。
每次累到身體的極限,哪怕只是挨著冰涼的地面,也不顧旁人的眼光,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瞬間失去了意識。
“沒有吧,我沒有體會過啊。會有那麼累的時候嗎?”
“有的,我覺得挺正常的。”
聽少年面無表情的說了這麼一句。
尼婭便掩嘴一笑,然後說道:“聽起來你是有過很多次啊?你的爸媽都這樣嚴厲的嗎?”
“我並沒…”
對了,尼婭她的父母不是都已經……
想到這裡少年立刻改口了。
“是啊,他們是相當嚴肅的人啊,我不努力可不行。”
沒必要再談起某人的心頭傷,自己最好還是順著話頭說下去。
“哈,有必要讓你努力到這種程度嗎?是不是太過分了。”
尼婭皺起眉來,她並不喜歡那種過於嚴苛的大人。
“我自己要求的事情而已,我又沒什麼天賦,只能用努力去追趕其他人。”
少年攤開了手,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自己而已。所以那種努力,他無怨無悔。
“那他們平時關心你嗎?”
“還好吧,我知道他們都很關心我,雖然我是不太樂意被他們關心。”
少年的思緒開始被尼婭的問題引向了被自己深埋著的過去。
不得不說,在這種並不安穩的時候去回想那樣安穩的過去,還真讓少年有點懷念。
“哎...他們總強迫我去學一些我不擅長,或者說我並不喜歡的事情。”
少年先嘆了氣,然後繼續說道:
“雖然我知道這也是為了我的將來,但是我還是很討厭將我自己的人生按照他們的意志規劃。”
“那你最後選擇怎麼做了?”
“偶爾...我是說偶爾,我也會遇到還算讓我滿意的事,然後我就會拼命去做。”
“那你不滿意的事呢?”
“畢竟是他們的決定...就算不喜歡,我還是去做了。”
“噗!”
尼婭突然笑了。
女孩的笑容很陽光,也給人一種沁人心扉的溫暖。少年發覺自己應該還是第一次見女孩這樣開心地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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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笑什麼?”
“感覺維魯斯你是在傲嬌。”
“怎麼可能?!還有‘傲嬌’這個詞是什麼?”
少年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裡聽到“傲嬌”這個詞彙,原來是存在的嗎?
還有如果按照他自己記憶裡對“傲嬌”的理解,那拿這個詞來形容自己——應該、絕對、一定是……不恰當的!
口嫌體直的傲嬌能和自己有啥關係?!
“哈哈,好啦!別激動啊?維魯斯你的臉都紅了。”
“是嗎?”
說這話時,少年底氣有點不足。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面頰,發現自己的臉確實在發燙。
“那個…伯父伯母他們還好嗎?”
女孩順著話題問道。
“不清楚。”
“為什麼不清楚?”
“他們又不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