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不知是用什麼石頭鋪建的廣場上,有一群年紀相仿的孩子們成列站好。
儘管他們已經等待了很長時間了。不少人腿腳都已經痠麻,可這些面容稚嫩的孩子們卻沒有一點喧鬧的意思。
他們都規規矩矩的站直了身,不論站了多久,都沒有誰抱怨。
當然了,有誰敢抱怨什麼嗎?
只要有誰不安分,就會受到比這要痛苦千萬倍的懲罰。以至於這些本該調皮的孩子們都學乖了,沒有誰再敢說一點不是。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個肌肉虯結的大漢終於從廣場外的一間大房子裡走了出來。
那些孩子們裡就有的忍不住發出一陣噓聲,畢竟這個男人可很少給他們帶來什麼好消息。
噠噠……
男人並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在他身後還有約莫二十多位黑袍劍士。這群黑袍劍士的腳步很輕,步伐整齊劃一,幾十雙靴子同時點地沒有絲毫雜音。
“是幽魂!暴熊帶著幽魂出來幹什麼?”
幾個年長些的孩子用極其細微的聲音在私下議論起來。
“難道說又有哪個幸運的傢伙被選中了?”
“天!一定得是我,我已經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著了。”
“做夢吧你!我可比你優秀的多。”
……
“咳嗯!”
男人走到這群孩子面前清了清嗓子,下面立刻沒了聲音。
他身後的那幫“幽魂”也真的好似死人般,沒有任何聲響。
場上鴉雀無聲,靠在一起的孩子們甚至能聽清彼此的呼吸。
“呵,還不錯。”
男人背著手,在這群孩子面前來回走動。這個男人走動時身邊跟著一陣勁風,好像隨時都能把人吹倒,站在前列的孩子手心手背都已經佈滿汗珠。
“暴熊”雷德諾,是一個體格壯碩的男人,肌肉虯結,滿臉橫肉。他的左小臂上打著鋼板,看那鉚釘的大小應該是直接釘在了他的骨頭裡。
不知是不是他個人惡趣味,鋼板上刻著兩個串在一起的“愛心”。但這並不能讓他的形象變得更親切些,這些孩子們還是在私底下叫他“暴熊”。
因為這個男人的脾氣就像是個火藥桶,一點就炸。同時再加上他的體格健壯如熊,所以就有了“暴熊”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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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今天“暴熊”似乎心情不錯,走來的時候面帶微笑,這是極其難得的。
男人將那些孩子們忐忑不安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對他們的反應表示滿意。當他說出“好消息”這個詞的時候,那些孩子們就有些站不住了,他們已經猜到下面的內容。
“今天我們中的一位,順利‘畢業’了。”
他也不說是誰,只是自顧自的鼓起掌來。而那些孩子們也只得和他一起鼓掌,全場一片掌聲。
只是“暴熊”後面的“幽魂”們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被氣氛所感染,他們依舊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眾人。
“暴熊”很高興,今天他的隊伍裡終於有一個被看上了。只要一個人被選中,那都算是他的功績。況且這個被選中的傢伙一直是個“不安定”份子。以後就沒了勞心的麻煩,這個結果就更讓他高興了。
“黑髮的小子,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伸出手來指著隊伍後列的一個孩子問道。
他從來不記眼前這群人中任何一個的名字,畢竟……沒有記住的必要。
“報告,教官。我叫維魯斯……”
那個被選中的“幸運兒”回答的聲音裡沒有“暴熊”心中想的那種激動的顫抖,反而很平靜,根本聽不出這個人的感情。
“好!現在你給我忘掉這個玩意,從現在起你就叫23號!”
23號……
這個黑髮的孩子將這個編號默唸了幾遍,確信自己不會弄錯。
“出列!23號。”
“是。”
23號在其他人嫉妒的目光中走出了佇列,他面無表情地走到“暴熊”身邊,等著“暴熊”的下一步指示。
“你們把他送過去,他就是那群怪物想要的。”
“暴熊”揮了揮手,“幽魂”們就都圍了過來。23號很自覺的跟著這些詭異的黑袍劍士,在他們圍成的方陣裡隨著他們整齊劃一的步伐邁開腳步。
“怎麼會是他?”
“那個黑髮的怪物,居然會被選中?”
“好了,我們裡面走了個廢物。”
……
23號還沒有走遠,他就聽到了從背後傳來的那些人的聲音,似乎“暴熊”讓他們自由行動了。
這些人故意將自己的聲量提得很高,肆無忌憚地跟著周圍的人發洩著他們的不滿,並不斷對著他惡語相向。
23號在被送上一架漆黑的馬車前,回頭看了看曾那些和自己相處了一段時間的“同伴”,對於那些人的行為給了這麼一個評價:
“無聊……”
然後23號就坐在馬車座位的中央,靠著軟皮座椅,閉目養神。
跟著他上馬車的是四個“幽魂”,其中兩個當了馬車伕,一個坐在後面。而在車廂裡也坐了一個,就坐在他的對面,並且一直用那種陰冷的眼神盯著他。
“有事嗎?”
男孩被這個“幽魂”弄得很不自在,他睜開眼睛皺起眉來,絲毫沒有對這些“幽魂”的恐懼。
“……”
這個“幽魂”沉默著,看向23號的那種冰冷刺骨的眼神也沒有變化。
“我不會想著逃跑的,”23號把臉移向另一邊再說道,“而且我也沒有什麼要逃的必要。”
“那很好。”
“幽魂”說話了。
這個“幽魂”的聲音很沙啞,感覺就像他的嗓子裡正卡著魚刺,喘不過氣來。
“那邊也是你們管嗎?”
“幽魂”是“學校”的看守,他們一直防著如未畢業前的23號這樣的“學生”逃跑。23號並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那個地方是不是還有“幽魂”。
“不是。”
23號見這個“幽魂”居然願意說話,就開始大膽地向他發問。
“那邊也有你們這樣的守衛嗎?”
“沒有。”
“幽魂”緊接著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但你們也逃不了。”
“呵,我不會跑的,你們放心。”
23號並沒有被嚇著,他轉過頭來雙手墊在後腦勺上,雙腿也架起來。似乎沒有一點對自己未來的憂慮,這些“幽魂”就算故作恐怖也嚇不著他。
“我們只負責這一路而已,到了地方,你要做什麼都不關我們的事。”
“幽魂”難得的沒有惜字如金,他很大方的告訴了23號他們的任務。
“你們不是死人吧?”
23號打量著眼前的“幽魂”,雖然這“幽魂”皮膚蒼白,看不出一點血色,可總有點生氣。
“不是。”
“幽魂”又恢復了惜字如金的狀態。顯然對於他們的存在,他並不打算說太多。
“一直沒畢業的人,會怎樣?”
23號明白,“畢業”就能從“學校”出來。
但“畢業”的條件十分奇怪,似乎沒有定式,也看不出什麼規律。
不過“成績”越靠前,確實越容易“畢業”。“畢業”的時間也同樣沒有規定,有的人只在“學校”待了一個月就“畢業”了,而有些人就算從孩童變成了少年也一樣沒有“畢業”。
“不要廢物。”
“幽魂”說完就看向了窗外,23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邊……是一片亂葬崗。
“哦。”
23號沒有多少驚訝,他簡單應了聲。
“我要去哪裡?”
“……”
“幽魂”沉默著,沒有回答。
“畢業生是不是都去了不同的地方?”
“……”
“幽魂”也沒有回答,只是他那富有壓迫力的視線已經消失,改看向別處。
這下23號明白了,“幽魂”已經不打算再說什麼了。雖然不能獲得更多的情報有些可惜,但沒了“幽魂”的干擾,他也能好好的在這輛舒適的馬車上睡上一覺。
23號舒展著四肢,閉上眼睛,讓自己發熱的大腦停下思考。意識逐漸遠去,他就這樣在四個“幽魂”的守衛中,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噼裡啪啦……
“嗯?”
少年舒展著四肢,在火星四濺的篝火邊醒來。他打量著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野地。
“幽魂”呢?馬車呢?暴熊呢?
他們……都不見了。
“唔…”
自己的袖子似乎被什麼拉扯著,少年回頭看了看。
藉助著昏暗的火光,可以看出那是一隻稚嫩的小手。
那個女孩正躺在他的身邊,不過這件事和女孩沒有關係。
此時她懷裡的那個嬰兒睜大了眼睛,用著好奇的目光望著他,並不斷拉扯著少年的衣袖。
顯然這個小家夥並沒有像她的姐姐那樣感到什麼旅途的勞累,現在哪怕已經是深夜也十分精神。
“是…夢嗎?”
少年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起來。
夢境和現實,自己似乎都有些分不清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自己可不能就這樣被過去束縛。
“噓!小家夥,別吵到你姐姐。”
嬰兒的動作沒有收斂,而且還張開小嘴打算“咿咿呀呀”的叫喚起來。少年只得轉過身去,伸出雙手將嬰兒小心翼翼地抱起,並對著這個小家夥耳語著。
“她今天很累了,我來陪你玩。”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曲著膝蓋撐著地面,從這用破布做的簡易地鋪上爬起。
這個嬰兒很聽話,似乎能明白少年的意思。只是嘟起嘴來表示對少年說教的不滿,但也沒有再發出什麼聲音。
“青青的池邊,綠草綠,白白的月亮,彎彎圓……”
少年抱著嬰兒盤腿坐在篝火邊,輕聲哼著歌。他並不會多少哄小孩的手段,這口中的歌謠還是那個女孩教的。
不得不說,這個簡單的搖籃曲作用很明顯。
原本還神采奕奕的小嬰兒,很快就在這反覆又輕柔的調子裡乖乖閉上了眼睛。
不過……這小家夥顯然並沒有那麼省事。少年手臂剛剛感觸到那股新鮮的熱量在告訴他,他還不能就這樣休息。
“還以為不需要我來換尿布……”
少年嘆了口氣,不由得感慨起自己怎麼就帶出了這麼多麻煩來。
夜空中高掛的月亮很圓,璀璨的星群在湛藍的空中閃爍。
再過了一會兒,天空的顏色開始變化,地平線上開始泛起了魚白肚。
“今天……結束了。”
他對著遠方的天空小聲宣誓。
就這樣.....多災多難的一天被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