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局本部之內少有酒囊飯袋。
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被人掰開揉碎了去探尋背後的深意。
宋書堂此刻提出懷疑高層洩露情報一事。
鮑意偉、沉淥水便看透他的私心。
私心宋書堂承認自己有。
可他提出這樣的懷疑，也不全是為了滿足私心。
確實有這樣的可能。
你只是盯著下面負責此事的知情人員調查，就會沒有收穫。
從辦公室出來朱越對宋書堂發牢騷。
覺得他不應該說這些。
其他人想不到嗎？
怎麼可能。
戴老闆、毛主任、鮑意偉、萬春平他們誰想不到。
可是沒人提。
宋書堂現在提出來，在朱越看來就是強出頭。
惹禍上身。
調查知情人員沒進展之後，上面想不想調查高層，那是上峰的事情。
他們無需去管。
宋書堂心知朱越是為自己好。
可這說都已經說了，潑出去的水自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不過在朱越面前，宋書堂表示自己只是想要早一點找到洩露訊息的人。
既然是被限制行動。
晚上自然是睡在情報科。
都是嫌疑人就別講究睡覺的地方了，宋書堂就在自己辦公室內休息。
龍昊沒地方去，也跑過來。
“你說這調查要多長時間？”龍昊很是無奈的說道。
“很快。”
宋書堂認為這個調查時間不會慢，找不到嫌疑人就會讓大家恢復正軌。
不然很影響目前的工作。
再者說也不可能將情報科、審訊科的知情人員全部關押。
沒道理！
軍統局內都看著，你很難如此做。
再說比如龍昊。
家裡勢力可不小。
通敵叛變被抓那是沒辦法，可你都沒有證據，就想要無期限的囚禁龍昊，這對方能答應嗎？
因此這個時間不會長。
限制他們行動的最主要的原因，一方面是調查通風報信人員。
另一方面是防止有人再通風報信。
想要封鎖消息從而撬開辛志業的嘴，對日諜進行抓捕。
宋書堂猜測現在已經有人在繼續審訊辛志業了。
“希望如此吧。”龍昊說道。
這個限制行動持續了三天時間。
然後告訴他們可以恢復自由。
是因為找到洩露情報的人員，還是因為確定他們都沒有問題？
都不是。
是因為辛志業死了。
毛主任負責對辛志業用刑。
務必要撬開對方的嘴。
可辛志業心中早就充滿仇恨，根本就沒有打算屈服。
在高強度的用刑審訊中，辛志業沒有撐住，死了！
對此戴老闆沒有說什麼。
原本的意思就是開口活。
不開口就死。
辛志業既然想死，就讓他如願以償。
那麼辛志業一死，秘密審訊也就不復存在，他們這些人也就無需再限制行動，已經不存在通風報信的說法了。
所以就讓他們恢復工作。
但對於情報洩露一事。
肯定不會就此作罷。
但經過縝密調查，情報科、審訊科人員都沒有問題。
兩科也不敢隨便推個替罪羊出去頂罪。
鮑意偉、萬春平如實和戴老闆彙報。
調查只能告一段落，讓他們繼續留意科內成員。
所以今日宋書堂他們恢復自由。
沉淥水在鮑意偉辦公室內說道：“戴老闆沒有提懷疑高層一事，這調查又沒有發現，就不管了嗎？”
“多事之秋。”鮑意偉說道。
按照戴老闆的性格。
這種事情是容不得半點馬虎的。
可現在是多事之秋。
高層不宜大規模調查。
汪偽政府一事牽動了太多人的心。
他們拉攏策反的人員之內，軍統局高層也在重要名單之中。
你現在調查高層。
容易人心惶惶。
有些人或許和情報洩露一事沒有關係。
但誰知道背後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若是擔心被調查出來，主動投靠汪偽集團，這軍統局顏面何存。
不是小題大做。
是真有可能。
若是以前直接雷霆手段，勢必要調查個水落石出。
可現在還真不行。
汪偽集團反而比日本人更加難對付。
帶來的影響危害更甚。
“戴老闆應該不會就此作罷。”沉淥水認為按照戴老闆的脾氣，不可能稀里湖塗。
鮑意偉說道：“高層方面戴老闆自然會安排人員暗中調查，這些我們現在插不上手，接下來情報科的任何調查線索，都要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不要洩露出來，甚至於連我也不要上報，等到有結果之後再說。”
“明白。”
這同樣是戴老闆的意思。
繼續調查。
但不要聲張。
不透露消息出來，潛伏在軍統局內的內鬼得不到訊息，自然也就無法洩露。
繼續調查抓捕日諜也是證明情報科清白的一種手段。
“是。”
沉淥水還是打算交給朱越、宋書堂等人負責。
但此刻宋書堂不在情報科。
因為已經自由。
先前被限制的人員都回去想要換身衣服。
有條件的也想洗個澡。
宋書堂自然也不例外。
他回去下羅家灣換洗了一下，眼看也下班了就不打算回去情報科。
但顏清輝找上門來。
“顏哥。”宋書堂讓顏清輝回來。
“出事了？”顏清輝直接詢問。
雖然情報科、審訊科人員被限制一事，知曉的人不多。
但顏清輝時常關注情報科的事情，自然有所瞭解。
今日看到宋書堂離開軍統局，前來關心詢問。
至於聶洪如今要和上口亜希子接觸，故而沒有隨同顏清輝一起過來。
宋書堂當即將這幾日的事情說了一下。
“你提議調查高層？”顏清輝問道。
“是。”
“會不會操之過急。”
“我之前主動想要參與毛主任的調查，鮑意偉、沉淥水等人心中難免沒有懷疑，這一次我乾脆主動提出來，他們願意查就查，不願意查就不查，也好過讓他們猜忌我。”
“我就怕上面想查，又不太好查，最後拿你衝鋒陷陣，等到事成之後再卸磨殺驢。”顏清輝比較擔心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也是事成之後。”宋書堂說道。
顏清輝瞪了他一眼：“少說胡話。”
他和聶洪同樣想要查清楚這些，但是肯定不是想要用宋書堂的命做代價。
“聶哥和上口亜希子的接觸怎麼樣？”宋書堂轉移話題。
他其實心裡有數。
在鮑意偉面前提沒什麼。
畢竟又不是在戴老闆面前。
他覺得鮑意偉和沉淥水都不會在戴老闆面前說這些。
因此他這樣提議更多是打消鮑意偉、沉淥水對他的懷疑。
不管是洩露訊息還是和紅黨有染。
都能有效的打消。
提起聶洪和上口亜希子的接觸，顏清輝說道：“兩人現在都是彼此試探的階段，上口亜希子的真正目的尚不明確，但有關擁劍小組一事，好像是御木孝太瞭解一些。”
“御木孝太？”宋書堂沒有想到，這件事情能再一次牽扯到御木孝太身上。
“是的。”
“看來我們非要抓到，這個御木孝太不可了。”宋書堂說道。
不管是日諜小組。
還是擁劍小組。
這御木孝太都是關鍵人物。
“既然上口亜希子並不知情，讓聶哥不要繼續和她接觸了。”宋書堂說道。
上口亜希子沒價值。
有價值的是御木孝太。
可顏清輝說道：“但聶洪判斷這件事情可能不是全部，畢竟如果上口亜希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將御木孝太說出來，就不擔心她對聶洪失去吸引力嗎？”
這個分析確實也對。
宋書堂也想不明白上口亜希子的想法。
顏清輝說道：“聶洪說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他會負責和上口亜希子周旋，你在情報科就負責抓捕御木孝太就行。”
抓捕御木孝太談何容易。
辛志業死了。
富久健吾知道的線索有限。
日諜機構甚至於根本就沒有，轉移和撤離御木孝太帶隊的日諜小組。
就是覺得你調查不到。
顏清輝也知道現在調查困難，鼓勵了宋書堂兩句。
今日來主要是關心宋書堂有沒有什麼事情，既然沒事顏清輝也就打算離開。
送顏清輝出門，宋書堂沒什麼擔憂。
畢竟兩人關係很好。
見個面很正常。
第二日到了情報科之後，沉淥水將他和朱越以及龍昊、上口亜希子叫到一起。
告訴他們繼續調查。
但只能他們四個人知道。
也就是說接下來不管調查什麼，都需要他們親力親為。
因為要防止訊息洩露。
上口亜希子有些激動。
因為她居然參與其中了。
原本沉淥水自然是不會讓上口亜希子參與，但現在是特殊情況。
為防止訊息洩露不能安排太多人參與，上口亜希子是最先被排除的人，在這件事情上面她是足夠清白的。
且她的能力還很強。
自然是要用一用。
甚至於連畢勝、康浩都暫時停止了對上口亜希子的監視。
但要求就是她不能獨自行動。
需要和朱越等人在一起。
這已經算是巨大的進步，上口亜希子表示自己會嚴格遵守，同時會非常認真的參與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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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淥水讓朱越三人先離開辦公室。
單獨留下宋書堂。
自然是敲打。
面對敲打宋書堂表現的非常老實，但沉淥水一臉無奈。
他知道宋書堂如此表現根本不是聽話，是心裡有自己的打算，你說的話我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最後只能罵了兩句，讓宋書堂離開。
但反而就是宋書堂如此態度，讓沉淥水心中對他沒有任何懷疑。
連之前的紅黨一事，都已經作罷。
等到宋書堂出來，四人就去了朱越辦公室。
進來坐下之後朱越說道：“目前的情況我不說大家也明白，讓我們繼續調查表示科裡對我們的信任，我想這份信任對在坐的每一位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說這句話時朱越看著上口亜希子。
他希望對方可以盡心盡力的參與調查。
“目前我們的任務還是調查御木孝太所帶隊的日諜小組，已知的線索你們都清楚，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龍昊最先開口說道：“辛志業是我們的突破口，且在審訊中按照審訊科提供的記錄可以看出，他是知道御木孝太這個人的，只是我們沒有獲得線索罷了。”
說起來還是很可惜。
龍昊一方面是可惜沒有拿到線索。
另一方面是可惜辛志業的遭遇。
造化弄人！
辛志業知曉御木孝太，這就表示上口亜希子最早的推斷是正確的。
他們調查辛志業沒錯。
雖然抓捕辛志業這個日諜，和富久健吾，算是功勞。
但調查方向的正確同樣重要。
上口亜希子也說道：“我們調查的沒錯，只是不太順利。”
宋書堂最後才說道：“富久健吾之前提過一次，說辛志業在收到了電報之後，就獨自離開公使館，想來就是去處理和御木孝太小組有關的事情。目前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線索，或許可以從這裡入手，嘗試調查一番。”
“透過富久健吾我們可以掌握辛志業離開公使館的時間，但他離開公使館之後，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這個比較難調查。”上口亜希子說道。
“但不管辛志業做什麼，都不可能花費太長時間，肯定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因此我們可以透過他離開公使館，以及回到公使館的時間，推斷一下他可能出現的範圍。”宋書堂說道。
“可是辛志業很有可能是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後，沒有立馬回來公使館，而是在外面故意繞來繞去確保安全的同時消耗時間，那麼我們現在根據他離開公使館，以及回來公使館的時間去調查，就是錯誤的。”朱越說道。
確實存在這種情況。
上口亜希子說道：“辛志業故意浪費的時間越久，我們鎖定的範圍就越大，只會增加調查難度，但不會將辛志業所去的地方排除在外。”
這個道理很簡單。
辛志業是延長了時間。
他們根據延長的時間，鎖定的範圍就會更大。
肯定會包含辛志業出現的地方。
龍昊卻說道：“但是範圍大了，調查起來就更難了。”
他們就四個人。
範圍一旦太大，你怎麼調查。
根本就無從下手。
沒有準確的範圍，就和大海撈針是一樣的。
上口亜希子現在能參與調查，積極性很高。
她說道：“但目前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先做嘗試，如果調查實在難以展開，我們再想其他。”
朱越說道：“那就先這樣。”
確實在辛志業死後。
你能調查的線索就太少了。
但辛志業也算是讓情報科確定，確實是御木孝太帶隊。
這算是辛志業為數不多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