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半，東方微白的時候，老何坐在馬紮上，眼睛盯著河面上的浮漂一動也不動。其實這時候天色未明，視線並不是特別好，但是老何還是全神貫注地看著浮漂，生怕錯過浮漂的任何一個訊號。
身前是餌料盤，腳下是延伸到水裡的魚護，頭上是遮陽傘，這是一個釣魚人的標準裝備。尤其是現在這個盛夏時節，遮陽傘是不可缺少的。坐在他右手邊的是老王，一叢蘆葦把兩個人給隔了開來。老王的遮陽傘比老何的要更大也更亮麗一些，此刻老王坐在自己的釣箱上，和老何一樣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自己的浮漂。
這裡是X市的南緯村，一條不知名的河邊，離Y市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他們是凌晨三點由Y市出發的，抵達這裡的時候還不到四點二十。一到地方，兩個人就忙活開了，摸著黑打著手電把窩子給打下去了。然後就各自架起了各自的裝備，等他們弄得差不多的時候，陸續又來了幾批釣魚人。
這個地方，是被人新開發的一個新釣點，但已經有陸續幾批人過來了。其實這裡已經是X市的腹地了，再往南開一個小時就到了Q市了，可就算這樣也攔不住釣魚人的熱情似火！對於釣魚人來說，只要可以釣魚、釣很多的魚、釣大魚，無論多苦都無所謂！
這也不是老何和老王第一次搭檔出來釣魚了，兩個人早就是非常默契的搭檔了。老王提供車輛，老何則仔細觀察地形，兩個人沒事就從Y市到X市到處逛，尋找好釣點。再加上老王的一些人脈關系，兩個人已經在X市轉戰了將近一個月了。這段時間以來，兩個人的“戰友情”也是不斷加深，互視知己。
“老王啊，你那有口了嗎？”
老何實在有些忍耐不住，開口問老王。
“有幾口，沒提。都是些小玩意兒，懶得動。”
“這個地方草密水清的，應該有魚啊，怎麼都快二十分鍾了，還沒有口啊？真是奇怪！”
老何掏出煙盒，眼睛卻盯著河裡的浮漂，疑惑地問老王。
“哈哈，我又不是水裡的魚，你問我有什麼用。你呀，就是太心急！這個釣點是開漁場的老吳昨天才告訴我的，這條河是當地的一個老師傅護養的，已經快一年沒出魚了！肯定有魚的！”
“是嗎？那肯定有大貨啊！”
“哈哈，我就擔心你到時候中了大的，你被魚拖下水去！”
“那我也願意！”
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東方開始放白，天色慢慢亮了起來。河裡的動靜也越來越大，東響一聲西響一聲，充滿了夏日的韻律，這是河裡的魚兒起早的聲音。
老何和老王的釣位在一片水花生前面，這裡是比較明顯的魚道，是魚兒的必經之路。兩個人依舊靜靜地在等著魚兒上鉤，手底下不停地在提竿和拋餌。
最先中魚的是老何，中了一尾半斤左右的鯽魚，這讓老何非常高興。來回地在老王面前顯擺，老王倒也不生氣，他倆早就知曉彼此的脾性了。不一會兒，老王也開始上魚了，也是一尾鯽魚，比老何的魚稍微小些。兩個人的興致完全被激發上來了，鬥志昂揚！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人的魚獲也越來越多。主要是以鯽魚為主，還有一些昂刺魚，最大的一條昂刺魚居然有小臂那麼長！兩個人釣了這麼久的魚，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大的昂刺魚，簡直就是魚怪！
到了上午九點多，上魚的頻率開始降了下來，兩個老頭已經有些疲累了，釣了一早上兩個人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老王趁著魚情回落的空擋，起身返回到車上去取一些乾糧過來填肚子。他還沒走到車跟前，就聽見老何的呼叫聲！
“老王，快來啊！快來！大的！”
老王急忙轉身就朝河邊跑去，只見老何的魚竿被拉成了滿月，正在和河裡的魚兒搏鬥！
“哎喲，屁大的功夫，你搞了個這麼大的！”
“快過來啊，都快拉不住了！”
老王連忙跑到老何身邊，連忙幫著老何一起拽住魚竿。入手就是一股大力傳來！
“這他娘的是什麼魚啊，這麼大力氣！”
“沒出水呢！不知道啊！搞不好是烏青啊！”
“不會吧！”
兩個人死死地拽著手裡的魚竿，魚線在空中發出嗚嗚的鳴叫聲。
河水這時早就被河裡的大魚攪和的一塌糊塗了，連淤泥都從河底被翻騰了上來！
九點多的太陽掛在他們的頭頂上，汗水從兩個人的臉上直往下竄。魚線依舊在嗚嗚地響著，魚竿依舊被拉得滿滿的。
“你這魚竿吃得消嗎？”
“魚竿就是你送我的日本竿啊！”
“魚線呢？幾號線啊？”
老王吃力地問老何。
“二號主線加一點零的子線啊，應該沒問題啊！”
“不行，夠嗆啊！都這麼久了，還拉不出水，線組怕是吃不消啊。”
“老王啊，你能不能不要說喪氣話啊！”
老何一聽就急了。
“快，快！繃住啊，尾巴打水了！娘的，是烏青啊！”
正此時水裡的魚兒露出了尾巴，在河裡打了個浪花，露出了烏黑的鱗片，真是一條烏青！
“哈哈哈哈，快活啊！”
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年齡加起來都快130歲的老頭，高興得跟毛頭小夥似的！
“再加把力啊，遛到它喝水，就能出來了！”
老何給老王鼓勵道。
“那必須的！”
可水中的魚兒可不會就此作罷，猛然開始發力，在河裡到處亂竄起來！魚線發出的嗚嗚聲更加急促，手裡的魚竿又被拉低了一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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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青可不比一般的魚，是水裡的巨無霸級別的魚。吃水裡的螺螄和小魚小蝦長大的，在水裡力大無窮。傳聞烏青最大可以長到兩百斤，比得上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眼下河裡的魚兒擺明了是不肯束手就擒，急得兩個人滿頭大汗。只聽見一聲急嘯，魚竿猛地從中間斷了！兩個人一下朝後倒去，得虧後面是厚實的草地，才沒摔跤。老何急忙站起身來朝河裡看去，哪裡還有大魚的影子！
“他奶奶的！”
老何氣得一把扔掉了手裡的半截魚竿，破口大罵！
老王跌坐在草地上還沒起身，這一會兒的搏鬥把他累得不輕。
“算了，你也別懊惱了。烏青哪有這麼好釣啊！”
老王開口安慰道。
“你看看你這個破魚竿！斷成兩截了！”
老何氣憤地從地上撿起半截魚竿，把手裡的魚竿給老王看，老王也是一臉苦笑。
“行了，你也別怪我這魚竿不好了。這杆子可是我閨女送我的，日本進口的魚竿。釣魚嘛，切線、斷杆子，不是常有的事情嘛。別懊惱了，拉我起來。”
老何看了看手裡的半截魚竿，一把就又丟得老遠，伸出手把老王拉了起來。老王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又拍了拍老何的肩膀，安慰了一下老夥計，朝自己的釣位走去。
老何轉頭看向河裡，心裡還抱有一絲僥倖，希望能發現那條大魚的一絲蹤跡。可惜除了被魚兒翻騰得亂七八糟的河面，啥也沒有。老何一屁股坐在馬紮上，猶自暗恨。
老王走到自己的釣位上，剛坐下來就發現一個問題，他的魚竿已經不在釣位上了！定睛一看，魚竿已經被水裡的魚兒拖到水草邊上了！
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啊！
老王急忙招呼老何過來，自己則拿出抄網夠水裡的魚竿。老何聽到老王的呼喊，急忙就跑了過來，看見老王正拿抄網撈河裡的魚竿，一把就跳了下去。他們倆剛釣脫了一條大魚，他可不想再讓魚給跑了！
老王看著老何一下就跳進了河裡，都傻眼了。立馬急得朝老何大喊：
“老何，你他娘的瘋了啊！”
老何在水裡蹣跚著往水裡的魚竿走去，好在河水的深度他心裡有數，不然他也不敢就這樣跳進河裡啊。好不容易他終於抓住了魚竿，一把拎了起來，水裡的魚兒立刻就掙扎起來。不過憑著經驗，他就知道水裡的魚兒並不大。他又蹣跚著往河岸走去，手裡舉著老王的魚竿。到了岸邊，老王一把抓著他的胳膊就往上拉。
“不是什麼大魚，不過也有一點分量呢，拎起來看看！”
老何把手裡的魚竿遞給了老王，老王連忙拎起魚竿，魚竿一下就被拉彎了。老王遛了一會兒，魚就被拉了上來，是一條一斤左右的鯽魚。野生鯽魚長這麼大，也是不多見。
這下多少彌補了兩個老頭心裡的遺憾，互相看著對方，哈哈大笑起來。
“收拾一下，走人了。”
老王開口說道。
“行，窩子也廢了，留這也沒用。走吧，先吃飯去，餓死老子了。”
“好的，找個地方。”
“那下午幹嘛呀？”
“幹嘛？釣魚啊，繼續釣魚。除了釣魚。還是釣魚！”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