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號，敦璜，大漠裡。
籌備了近半年的《火星救援》正在舉辦開機發佈會。
當然，總共才來了四記者、四個攝影師，而且是在室外，互相之間隔了兩三米。
唐言和江文他們，同樣在對面離他們三米的地方。
有點寒酸，就是一個小規模的採訪，向外界宣佈一下電影開機了。
首先唐言肯定要交代一下安全問題，橫店那邊之前還沒停工的劇組，已經被當地人罵死了。
雖然當地也靠山吃山，不過還是安全要緊。
“劇組所有的演員，還有各部門員工，早已經來了大漠裡，包括這裡的每一個人，工程隊，兩個月前就完全和外界隔絕了。
在今天之前，所有人也都進行了為期半個月的隔離，確保安全之後，我們才決定進行封閉式的拍攝。”
記者也都很有眼色，沒有故意找茬，能爭取到來這裡的機會，可是難得，全國那麼多媒體就來個四個。
人民日報文藝部，以及南部、東部、西部相當有分量的羊城晚報、華西都市報、揚子晚報。
詳細說了下衛生安全、防疫方面的問題，就迴歸正題了。
“歡迎各位...”
話一出口，怎麼有點想笑。
四個記者都感覺有些滑稽，總共就他們四個，哪來的各位。
重新來過。
“歡迎四位，不遠千里來敦璜參加《火星救援》的開機發佈會...”
只有四個記者的開機發佈會...他們身後的四個攝像師卻臉色一黑。
合著我們不是人嗎！
待會給你拍醜一點！
打了個招呼之後，唐言也介紹了一番電影和劇組人員。
“如之前所說的，《火星救援》是一部發生在火星上的電影，這是我們的男主角張毅，這個故事就是他因為一場意外，被留在了火星上，自救、等待救援。
紫怡、彬彬他們我就不多介紹了，大家都認識，會在電影中出演航天員，江文老師也會在裡面客串，也是我們這部戲的監製。”
又是沒一點名氣的男演員，雖然奇怪，不過更讓四名記者奇怪的是。
這特麼導演呢？
一部電影，開機發佈會了，連個導演都沒有？
總不能是江文吧，他正禁導呢。
看唐言沒有說明，人民日報文藝部的記者就忍不住直接問出來了：
“唐主任，《火星救援》沒有導演嗎？”
“當然有了，一部電影怎麼能沒有導演呢。”
那人呢？
四個記者，左看右看也沒有多一個人出來。
而攝像師，不管是用眼睛，還是用攝像機鏡頭去找，也都沒有發現哪還有人。
前邊張毅、章紫怡他們，看到那幾個記者的模樣，忍不住有點想笑。
“導演就在這。”
唐言笑笑，指了指自己說：“《火星救援》這部電影，我自己擔任導演。”
你自己？
記者們有點沒反應過來，兩年半做了五部電影，全都是做監製和編劇。
給電影愛好者和媒體的印象，也都是什麼鬼才編劇、金牌監製，策劃的電影無一不是精品。
可是，這回自己當導演了？
“唐主任親自做導演？”
記者立馬追問，就四個人倒也沒有亂哄哄的。
唐言點點頭：“對，《火星救援》這個題材對於國內來說還是比較新穎的，一時間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導演，所以我自己來導，找來江文老師做監製，為電影把關。”
這...有點出乎意料，一時間記者們竟然也想不到該問什麼了。
“那唐主任這是第一次做導演？還是第一次執導投資上億的大製作？”
第一個是問句，第二個是疑問。
“確實，不過我對《火星救援》做了完善的分鏡劇本，前期的籌備包括外景和特效，也是我和各部門商議而來，這個數百畝的火星外景整體、細節設計，也是我精心打造而成。”唐言稍微解釋了一下。
老糾結第一次當導演也沒意思，說著說著，唐言讓場務開幾輛車過來，帶著幾個記者在外景處拍了點照片。
尤其是隕石坑這種標誌性的外星地形，還有航天飛船、火星車等一系列的道具。
拿著這些新奇的劇照，加上唐言自己幹導演這個話題，有霸凌前科的江文做監製，記者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簡短的開機發佈會就這麼完了，拜神儀式什麼的也沒有。
“OK，流程就省了，特殊時期，咱們直接幹活吧！”
拍拍手，招呼一下，劇組就動起來了。
江文有點心癢癢，看著這個陌生的片場，卻感覺無比熟悉。
就好像是《尋槍》、《鬼子來了》、《陽光燦爛的日子》片場一樣。
是那麼地親切！
琢磨了一下，江文一把摟著唐言肩膀，熱情地笑道：“老唐啊，這第一場戲，要不你來？”
“那行，第一場就我來吧。”唐言痛快地同意了。
江文：“......”
不地道啊，不按套路出牌！
沒轍，誰讓江文自己都說了唐言拍第一場戲呢。
唐言幹著自己的活，好歹自己也是掛導演名。
第一場戲就是開頭那場風暴，也是章紫怡他們在火星上的唯一一場戲，就先拍了。
張毅他們在穿航天服，唐言也就在旁邊簡單講了講戲。
“火星上都建好了一個基地，航天小隊也不是第一次來火星了，待會你們表演的時候自然一點，狀態輕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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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唐主任。”眾人一邊穿衣服一邊點頭。
江文在一旁忍不住補充一句：“就當是來旅遊的，臺詞就跟日常聊天一樣就成。”
就開始了...導演就有那麼大誘惑力？
唐言暗暗搖頭，笑道：“老江說的沒錯，航天事業、去陌生的外太空，孤立無援雖然冒險，不過越是在緊張的地方，就越要輕鬆一點，都是老航天員了，經驗豐富，這都是家常便飯了。”
講解了一番，讓他們穿著宇航服自己揣摩揣摩。
試了試站位，測了下光，量了量焦距。
走了幾遍，四十分鍾之後開拍。
唐言往監視器前一坐。
江文在旁邊百無聊賴地坐著，就這麼看著唐言拿起對講機：
“各部門準備，無關人員撤出，現場安靜！”
現場收音，杆兒爺就位。
“開機！”
攝影師還是師弟杜桔，確定攝影機就位，助理立馬大聲喊：“錄！”
場記拿著場記板衝到攝影機前，跟焦員對焦在板上。
“第二場一鏡一次！”
迅速打板，並立即撤出表演區。
跟焦員立馬變焦到起伏焦點位置。
“開始！”
大劇組，標準作業。
遍地大大小小鑠石的鐵鏽般紅色的地表，身穿笨重航天服的張毅、章紫怡他們正在四周對火星的土壤取樣。
地上一杆杆小旗子，做好標記。
一邊透過通訊器聊天，一邊幹活，一點沒有身在外星的緊張感。
這種很日常的戲，壓根沒什麼難度，而且都戴著頭盔，除了近景和特寫，臉都看不到。
不過。
“咔！”
唐言喊了停：“讓你們放鬆，放鬆也別忘記航天員的身份，身上有任務，採集標本也是在執行任務。
最起碼的認真細致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一群小孩子，在海邊撿貝殼！
小孩子...
這個比喻，讓張毅、章紫怡他們有點難為情。
不是說隨意嘛，當成...好像是江文說的當成旅遊。
張毅和章紫怡不由地瞄了一眼江文。
看什麼看...江文目光盯著他們幾個：“旅遊一樣的狀態，不是讓你們玩過家家遊戲！”
過家家...
雙重打擊！
“過家家的小孩子，都比你們認真。”
再補刀。
吐槽了一句，唐言隨口道：“聊天是聊天，手上的工作不能忽略，要不然怎麼讓觀眾相信你們是航天員，是在火星上收集標本。
電腦打字總會吧，眼睛看著螢幕，手上敲鍵盤噼裡啪啦流暢的很，就是這麼個狀態。”
“懂了。”章紫怡恍然，雖然作為中戲高材生，還不會盲打。
二指禪的張毅想了想也跟著點頭：“我明白了唐主任。”
都不是笨蛋，道理都懂，接著效果就要好多了。
拍了三條差不多了，又保了兩條。
轉到火星基地裡，裡面搭了一個棚，拍風暴來臨的戲。
室外只能晚上拍，而且不可控因素太多。
現在是五月，敦璜這塊天亮的也早，晚上太陽下山月亮又來了。
那場風暴的戲，能見度很低，室內棚更好，而且萬一一晚上沒拍完太陽出來了，就白費了。
這場戲本來能見度就低，圍著綠幕周圍做後期也不會太麻煩。
就跟好萊塢大片，經常一到大場面特效的時候，天就黑了。
什麼怪獸啊，都是晚上打架，烏漆墨黑看都看不清。
“老江。”唐言喊了一句。
到我了？
正無聊的江文頓時來了精神，啪地一下，很快啊，一拍扶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過...
“老江，你在現場，帶人模擬兩次吧。”唐言道。
...江文點頭：“成！”
大風暴，需要控制風速、能見度等等元素，沒法直接拍。
江文就在四面封閉的棚裡帶人模擬了五六遍，經受了好幾臺強力鼓風機的的衝擊。
準備的時間挺久，兩個多小時之後才開拍。
江文興致寥寥地坐回到監視器前，繼續打醬油。
他突然有點想拍電影了，既然是自己不感興趣的，沒什麼內涵的太空科幻片。
突然就聽到唐言說：“老江，這第二場戲你來吧。”
“成...”
說完江文才反應過來，愣了愣神，轉頭看著唐言：“那我來了。”
“本來就是來拍的，還想賴賬不成。”
唐言笑笑，挪了挪屁股。
江文也不客氣，直接金刀大馬，頗為豪氣地坐在監視器前，戴上耳機。
感覺還少了點什麼，瞥一眼唐言手上對講機，把手伸過去。
接過對講機，舉在嘴邊都快親上了，這時候江文感覺，這才是完整的自己了。
即便不是自己想拍的題材。
“都準備！”
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透過對講機傳到了劇組所有人耳朵裡，也沒人意外，事先唐言通知過的，叮囑保密。
雖然人多嘴雜肯定保密不了，不過無所謂，這年頭天崖上有很多行業內部人士，透露過很多內幕之類的。
但是網上從不缺內幕，久而久之真假難辨了。
唐言這裡，只要對外江文不是導演，不打光電臉就行了。
其他的，大家心知肚明。
唐言也樂得清閒，獨角戲，分鏡在那，改不出花來。
繼續拍攝，整個攝影棚一暗，幾臺大功率鼓風機同時開動。
黃沙漫天、飛沙走石、塵土飛揚！
張毅、章紫怡他們從基地裡緩緩走出，迎著風暴艱難地朝著飛船走去。
面部和全身特寫，舉步維艱。
“隊長，現在飛船已經傾斜了10度！”
張毅頂著呼嘯狂風前進：“必須要阻止飛船側翻！”
章紫怡大喊：“有什麼想法？”
“用通訊杆上的鋼索，另一頭綁在車上！”
張毅指著一旁的通訊杆，話音剛落就被旁邊什麼東西猛地掀飛，被風暴吹的老遠。
章紫怡作為隊長不能放棄任何一個隊員，但是尋找了一分鐘無果之後，也只能壓著悲痛的心返回飛船。
宇航服破損，理論上只能活一分鐘了。
臨上飛船前，突然站住，回頭緊緊地盯著風暴肆虐的遠方。
計劃之外的鏡頭，不過攝影師還是很自然地給了個特寫。
不太清晰的監視器上，章紫怡臉上一瞬間經過了好幾種表情變幻。
痛苦、悲傷、不捨、愧疚，緊接著彷彿下了艱難的決定，毅然決然地轉身，上了飛船。
這是自己給自己加戲了，原本沒這個過程。
這就搞得跟主旋律電影裡，觀眾最討厭的強行煽情一樣。
太刻意了，瞎子都看得出來。
“咔！”
江文對著對講機大喊一聲，摘下耳機往桌上一丟。
“再來！”
第二回，章紫怡還是給自己加了一段戲。
“咔！”
“咔！”
“咔！”
江文也不提醒，就一遍遍咔咔咔。
感覺特爽！
八回了！
沃日！
唐言忍不住了，一把按住江文手上的對講機。
“特麼勞資的膠片！”
膠片？
江文就沒有節約膠片的想法，不過還是解釋了一下：“章紫怡特倔，得磨磨她，後面還有場太空救援的戲。”
得了，那場戲才麻煩，擅自加戲就麻煩了，唐言搖搖頭：“十二遍搞定。”
“放心。”
小意思，江文繼續來，第九遍這回在章紫怡表情做到一半的時候就....
“咔！”
第十遍，多餘的轉身一開始就“咔！”
十一遍，也是一樣及時。
章紫怡這次察覺到了什麼，不過又來了一次。
“咔！”
第十三回，章紫怡無奈，只能按照劇本，回頭喊了一遍名字，徑直爬上去了。
這個女主角，戲份太少了，還不如男主角一半的一半多。
在電影裡顯得也沒多重要，她才來臨場發揮一下，試探試探，結果......
唐言看著也累，倒也不意外。
拍戲就是這樣，每個演員都希望自己能更出彩。
還沒像《攀登者》裡，當時功成名就，咔位夠大，直接加大段感情戲。
加了自己又演不好，直接垮掉。
那就很惡劣了，是直接改劇本了。
這時候，還只敢臨場發揮一下。
再正常不過的事，唐言也沒什麼生氣的，十個演員九個會幹這種事，不管有沒有名氣的。
有的還能買通攝影師和燈光呢，見怪不怪。
不過，也是順利開拍了，後面都是獨角戲，就看江文的調教和張毅的天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