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也不多問，揮揮手讓使者離開。這次的對手是黃順，那是個從來不走尋常路的傢伙。司馬懿自負才智，自信對上當今任何一人，司馬懿都能做到胸有成竹，即使失敗，也能敗的瀟灑，了無遺憾。但獨獨面對黃順，司馬懿一直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按說黃順不過是個小年輕，又不學無術，不管怎麼比，他也不應該是個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的傢伙。
事實上，司馬懿與黃順不多的幾次交流，黃順留給司馬懿的印象，不過是個很普通的富家子弟罷了，絲毫看不出黃順有什麼過人之處。
但偏偏這個黃順，屢次讓司馬懿吃癟，現在更是隱隱有穩壓司馬懿一頭的實力。司馬懿想不通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因為想不通，所以就看不透黃順。
所以，司馬懿對黃順這次主動約自己見面，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對手是黃順，司馬懿根本不考慮在見面的時候耍弄小動作，那只會自討其辱。然後，司馬懿也相信，黃順不會暗中動手腳，因為自己也是個非常小心的人，絕不會給黃順這個機會。黃順真動手腳，也是自討無趣。
三天的時間，司馬懿閉門不出，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不去想，決定見機行事，走一步瞧一步。
這天，黃順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象徵王權的紅黑相間的王袍，拿上一柄玉如意，再讓呼延康給自己裝扮的老成一些，自己對著鏡子照一照，感覺很是滿意，邁著輕鬆的步子出門。
見面的地點定在距離渭河邊十里左右的一個小石亭，距雙方的大營差不多，很公平。黃順和司馬懿不約而同的都帶了二百親衛，將石亭圍的水洩不通。雙方到齊，很有默契的各自圍成一個半圓，井水不犯河水。
石亭中，黃順與司馬懿都是表情嚴肅，默默地施了一禮，然後彼此客氣了一下，就在石凳上坐下了。
黃順的身後站著王平和姜維，司馬懿的身後，站著牛金和徐茂。
“想不到，我們能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仔細想想，當年鄴城一別，竟然這麼多年頭了。”黃順好像是在感慨，也好像只是個開場白，就這麼安靜的說了一句。
司馬懿說道：“我們的交情，還沒到久別重逢相顧歡的程度。我們能在這裡，都是公務在身，私交就不必提了。”
黃順一笑，說道：“好吧，那就說公事。現在我們兩軍正在交戰。如何結束這場戰爭，仲達可有考慮過？”
司馬懿自信一笑，說道：“當然是你們把吃掉的東西再吐出來，然後退回漢中。難道還能有第二個可能嗎？”
黃順讚賞道：“不愧是司馬仲達，這個時候了，還如此自信！不過也難怪，仲達不這麼想，就不是仲達了。但是我想，就憑仲達手上的兵力，怕是不夠。”
司馬懿說道：“看來鄴都來援兵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黃順說道：“鄴城的援兵，我還沒放在眼裡。就是仲達的軍隊，我也沒有特別看重。在我看來，不過是增加了我戰場殺傷的一個冷冰冰的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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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說道：“如此說來，我們就是話不投機了。”
黃順笑道：“我對如何作戰，沒有興趣，今天約仲達出來，不過是想跟仲達說幾句話而已。”
司馬懿說道：“黃順但說無妨。”
黃順說道：“仲達的志向，我向來清楚。仲達的實力，我也清楚。仲達與墨門，與鮮卑的關係，我也都看在眼裡。我好奇的是，仲達當初並沒有得志，為什麼就能有如此野心？難道真是傳說中所言，你是天選之子？”
司馬懿笑道：“如此**之事，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黃順說道：“要是以前，仲達還有隱瞞的必要。但是到了現在，我認為，仲達羽翼已經豐滿，不會介意別人知道仲達的抱負了。”
司馬懿說道：“羽翼豐滿？三少何以如此認為？”
黃順說道：“仲達手中已經有了兵權，成為一方大員。而朝政，早就掌握在你們河間大族手裡了。司馬懿現在有財也有兵，要自己上位，不過等一個好機會罷了。仲達還有什麼顧慮嗎？”
司馬懿看著黃順，半響，笑道：“要說起這個天選之子，貌似三少也不遑多讓吧。劉禪在你手裡，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傀儡吧？”
黃順說道：“憑仲達在成都的眼線，我的作為，仲達應該清楚。我與仲達的不同，我從來沒有以天下為己任，只不過是隨波逐流，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而已。
正因為我覺得我與仲達是同一類人，所以我才好奇，為什麼當初我就沒有掌握天下的野心，而仲達卻能從一開始就有如此宏圖大志呢？”
司馬懿說道：“說出來也沒什麼，當年曹操夢到三馬同槽吃草，因此而懷疑我們司馬氏。而我，當年也曾有一夢：天降金甲神人在我屋裡，告訴我，我將成為天下的主宰!
本來我不過把這個當做普通一夢，沒什麼在意。但在我知道曹操的夢之後，相互印證，我才真正的從心底裡信服這是對我一生命運的預言。
所以，即使在我是一介白丁之時，我就有匡扶天下之志，一點也不意外。”
黃順不禁失笑，“又是夢！當年我也是因為夢，才勇敢的決定走出第一步，接下出使江東的大任，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沒想到，仲達的發跡，竟然也是起源於一夢。真是太巧了。”
司馬懿說道：“巧嗎？我倒不覺得，我覺得，你的存在，就是上天對我的考驗，看我能不能真正重整乾坤，撥亂反正。”
黃順一愣，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天生就是對手？”
司馬懿顯然來了情緒，馬上說道：“你難道不如此認為嗎？當年雖然曹操打壓我，曹丕顧忌我，但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壓力。他們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在他們面前該怎麼做，我也非常清楚。事實上，我走的路，也是順風順水，從來沒有什麼大的挫折，直到遇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