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子玄只覺得自己這會滿腦子都被蘋果塞滿了，眼前晃過的是一片又一片的蘋果，腦袋也都快成一個大蘋果了。
“縣長，您看？”李銳鋒見萬子玄不吭聲，鍥而不捨的問道。
瞅著李銳鋒那憨憨的笑臉，萬子玄直接說不出話來，他第一次感覺李銳鋒這笑容真賊，偏偏又沒辦法說對方的不是，事實上，如果下面的鄉鎮幹部都是這樣為老百姓幹事的人，萬子玄高興還來不及。
“哎，我盡力而為吧。”萬子玄嘴角抽搐著點了點頭。
“縣長，我幫你解決一箱，我自個掏錢買一箱回去放著吃，這是我能幫您最大的忙了。”張猛這會笑嘻嘻的說道，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小子……”萬子玄看了張猛一眼，無奈的翻翻白眼。
萬子玄和張猛只是像平常一樣普通的對話，落入劉天齊和李銳鋒等人眼裡，卻是不禁多看了張猛一眼，暗暗記上了心，心道這個司機和縣長的關係倒不是一般的好。
一行人在鄉政府大院裡呆了一會，因為萬子玄下午兩點就從縣裡出發，雖然經過了路上兩個小時的顛簸，但這會也就四點出頭，萬子玄此行下來是要瞭解環山鄉的具體情況，自然不想呆在鄉政府，對於萬子玄而言，鄉政府大院也沒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政府工作人員辦公的地方，他想看的是老百姓的真實情況。
讓李銳鋒帶路，一行人很快又從鄉政府出來，考慮到時間關係，李銳鋒並沒有帶萬子玄到太遠的鄉村，而是就近參觀。
離鄉政府不遠的青山村，也是以種植果樹為生，同鄉裡的主要地理特徵一樣，村裡四面環山，山上鬱郁青青的樹林，一眼望去就跟青色的一樣，青山村的得名也由此而來。
入村的主幹道修了水泥路，只有兩個車道，不算寬敞，但起碼是有了水泥路。
“鄉里這些年利用有限的經費，儘量將通往各村的主幹道都修起來了，現在就差一些較偏遠的山村沒能修上水泥路。”李銳鋒坐在車上給萬子玄介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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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子玄聞言，點了點頭，對環山鄉的做法很是認可，如果說經濟發展是一個地方人民致富的關鍵，那麼，道路交通就是支撐起這條致富路徑的動脈，沒有一條條動脈輸血，經濟又談何發展？
“山上全都是種植蘋果樹嗎？”在村裡下車後，萬子玄站在一處山腳下，抬頭往上看著，詢問身旁的李銳鋒。
“嗯，都是種植蘋果樹，以前山上的梯田，老百姓是種植水稻的，有的種竹子，自打縣裡實行‘金蘋果’計劃後，大家都一窩蜂種植蘋果樹了。”李銳鋒無奈道，當初縣裡是拿環山鄉當試點，縣長朱軍寧親自推行‘金蘋果’計劃，鼓勵老百姓種蘋果樹，以至於他這個鄉黨委書記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才造成了眼下這種惡果。
事實上，李銳鋒並不反對種植蘋果，關鍵是要視市場情況而定，沒有經過充分的市場調研，就進行大規模的種植，李銳鋒當時就覺得不靠譜，他也為此向朱軍寧提過意見，結果可想而知，被狠狠的批評了一頓。
“既然種蘋果賺不了錢了，為什麼不砍掉種別的？”李小海納悶的問道。
“小海，你這是說得輕巧，農民辛辛苦苦把蘋果樹種上了，也到了可以收穫的時候，有幾個有魄力肯將果樹鏟掉，重新種別的？要知道，果樹從種植到培育，再到最後能收成的時候，這中間不知道得用去多少心血，將果樹鏟掉種別的，等於是又要經歷一次重頭再來，有幾個願意？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讓人把蘋果樹鏟掉了，那你要他們種什麼？你敢告訴他們種什麼才能賺錢嗎？這個答案，咱們給不了，所以果農們寧願這樣耗著，也不願意冒更大的風險。”劉天齊對李小海說道。
不得不說，劉天齊這人雖然讓萬子玄很不待見，但看問題的眼光還是有的，萬子玄也認可劉天齊此刻的分析，即便是他，看到這滿山的蘋果樹感到頭疼時，第一個做出的考慮也不是讓農民們把蘋果樹砍掉種別的，那樣等於推掉了以前的心血，而關鍵的一點也正如劉天齊所說，誰又能保證種別的就能賺錢？
“找不到蘋果的銷路，農民堆在手裡的蘋果只會越來越多吶。”萬子玄皺眉說道，也深深為這個問題感到棘手，這是兩萬畝的蘋果，而不是兩千畝，如果只是兩千畝的話，他還能靠自己的面子找人包銷，但兩萬畝的量太大了，即便是他萬大少的名頭好用，但他也都不好意思去坑朋友。
“縣長，我們鄉里就是在為這個事發愁，所以每次都只能逮著縣裡領導下來的機會，唱一出苦肉計。”李銳鋒苦笑，這會也算是自己承認了剛剛鄉政府那一出確實是他故意讓人擺出來的。
萬子玄聽到對方的話，笑著擺了擺手，並不在意。
沿著山路往上走了一段，萬子玄發現蘋果樹的長勢都挺好，也難怪果農們哪怕是每年都找不到銷路，也下不了手將蘋果樹砍掉。
“今年氣候好，風調雨順，果農們算是又經歷了一次豐收，不過越是豐收的時候，大家夥的心就越是滴血，果農們看著豐收的蘋果發愁，我們鄉里的幹部更是著急上火。”李銳鋒無奈道。
萬子玄只是聽著，也不插話，他暫時也沒什麼好的辦法，自然也不知道說什麼。
在山上轉了一圈，從山上下來時，天色快要黑了，李銳鋒提議去吃飯，萬子玄也沒拒絕。
知道縣長要下來，鄉政府早就在鄉里最好的飯店訂了一桌酒菜。
說是鄉里最好的飯店，其實就是一棟五層樓的民房改造而成的飯店，裝修條件談不上檔次，只能說是還過得去，而鄉里點的酒菜也還算豐盛。
看到滿滿一桌酒菜，還有幾道價格不菲的海鮮時，萬子玄點了點李銳鋒，“銳鋒同志，看來你也不能免俗。”
“縣長，鄉里條件雖然不好，但招待您肯定不能寒酸了不是。”李銳鋒乾笑了一下，他雖然在為老百姓做實事上絕不含糊，但身為體制中人，要說他一點也沒有沾染官場的習氣是不可能的，就好比這酒桌應酬，招待上級領導，李銳鋒肯定也是要好酒好菜奉上的。
“你給我吃這麼一頓飯，倒不如幫農民們多買幾箱蘋果。”萬子玄笑著搖了搖頭，酒菜自然已經端上來，他也不會迂腐的讓人撤下去，那樣只會讓下面人難堪，身為領導，萬子玄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況且李銳鋒作為鄉黨委書記，表現出來的擔當和責任，已經讓他頗為滿意。
“菜，咱們就放開肚子吃，酒，就不要喝了，明天還要下村，免得起不來。”萬子玄指了指桌上的酒，讓人撤了下去，昨晚在市裡跟樊妙和張可言喝到記憶斷片了，萬子玄可是還心有餘悸來著，也就是到了中午，他腦袋才沒那麼難受。
萬子玄既然如此說，李銳鋒也沒廢話，立刻讓服務員把酒撤下，一行人在萬子玄動了筷子後，也都開吃。
環山鄉雖然窮，但正應了那句話，再窮也窮不了領導，晚上的這桌酒席，其豐盛程度也不比縣裡的酒店差了，有些海鮮還是從縣裡特地運過來的，而因為環山鄉離縣城遠，又沒有自產海鮮，落後的交通因素讓這裡海鮮價格往往比縣城要貴上三成，普通老百姓也就逢年過節才捨得在飯桌上添置幾道海鮮大菜。
飯桌上聊的都是鄉里的情況，李銳鋒不僅能幹事，也很健談，相比較而言，鄉長蘇成東就顯得沉默了許多，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的蘇成東，在一米八幾的李銳鋒身邊，就像是完全被李銳鋒的鋒芒蓋住了一般，讓人很容易忽略了他這個鄉長的存在。
一頓飯吃到了七點多，飯後，在李銳鋒等鄉幹部的陪同下，萬子玄一行在街道上參觀了一下，沿著鄉政府出來的一條馬路，是鄉中心，也是鄉里唯一的一條街道，兩旁開著各種小商店，也擺滿了各種小攤，這條街道，服務著環山鄉兩萬多的老百姓，村裡的人需要買什麼，也只能到這裡來。
可以說，整個環山鄉給萬子玄的印象，就好像還是九十年代初邊遠小縣城的樣子。
這一晚上，萬子玄罕見的失眠了，清北縣作為濟安市最落後的縣級行政區，萬子玄以前也知道清北縣窮，但他之前作為紀委書記，沒必要也不用不著去操心經濟上的事，對下面各鄉鎮的經濟情況更缺乏具體和全面的瞭解，今天到環山鄉的見聞，讓萬子玄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他喊出了五年內要讓清北縣成為南江省的十強縣，這現實嗎？
而如今，這個口號經過那兩個操蛋的省報記者報道出去，已經成了省內人盡皆知的事，誰都知道濟安市有個落後的清北縣要在五年內成為全省十強縣，也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之前萬子玄還覺得雄心萬丈，現在卻是心有慼慼，已經沒有了十足的信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