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照帝投降了？”
趙錯在軍陣後方跨馬而立。
他驚詫地看著前來報信的照元清，而後又釋然長舒一口氣，神色依然沉重。
廢帝放棄逃亡確實在他的意料之外，不過這也是身處絕境的他唯二的選擇，雖然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廢帝並未調集大軍出城迎戰，守城的士卒將城門開啟，主動獻降。”
照總兵壓著心中激動的沉聲說道。
“好。”
趙公爺點了下頭。
他聽到這裡也明白了情況。
那個年輕的皇帝不是真的下令投降了，他是自知得勝無望，所以放棄了抵抗。
“照將軍，你傳令下去，讓將士們嚴陣以待，不可有絲毫麻痺大意！以免中了叛軍可能存在的詐降計。”
趙大將軍保持著理智，他早在拿下龍族時就已經確信自己能贏，所以在這勝利的一刻的心情也只是如釋重負。
“我們該如何受降？”
照元清遲疑了。
齊國都中可是有近十萬的叛軍。
這若是一個不慎，殘兵敗將還不知道要在城中鬧出多大的亂子，到時候苦的還是百姓。
“叛軍絕大多數只是受永照帝裹挾的六國子民，你且命大軍向城中喊話，放下武器走出城者無罪。”
趙錯頓了一下後說道，他對於戰爭的善後工作是有經驗的，叛軍中能不殺的人就儘量留其一條性命。
“至於敵軍將領，除了罪不容誅的反賊林安民，本將軍以為都是受廢帝脅迫才不得已披甲。”
趙公爺猶豫著說道。
戰爭並不是他的目的，他接下來還有接手治理六國，自然不能把六國軍的將領都殺了。
能夠在軍中有個將軍稱號的，都是諸侯國中的士族階層之人，短時間內為了局勢穩定還是要少開殺戒。
“大將軍所言甚是，叛軍中的將官就是有罪，我們也該等到戰事平定後再仔細審問。”
照總兵深以為然的頷首，他聽懂了趙賊話中的意思，現在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戰爭不只是打打殺殺，戰勝後如何善後更是重中之重，萬事從利益出發。
兩國兵戎相見後，所謂正義與仁善就會變得蒼白，最重要的是利弊。
“照將軍安排下去吧。”
趙錯抬起頭眺望好似已經近在眼前的齊國王都。
“本將軍要在日落之前進入王城，告訴叛軍將領，圍住永照帝所在的王宮，不許一個人進去，違者視為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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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公爺從容說道，他現在已經可以威脅還在齊王都中的叛軍了，城中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間。
“遵命！”
照元清行禮後調轉馬頭離去。
“終是到這一步了啊……讓她們等我太久了。”
趙大將軍呢喃道，轉頭向大虞京師的方向看去，柔和愜意的春風在他臉上拂過。
征討齊國的一路上雖說勢如破竹，但到這齊國都也是打了一個多月，再有兩三月就該入夏。
“安兒會在我回京時出生吧？他和煥兒哪個先呢，還有母親肚子裡的寧兒。”
趙錯想到這裡，嘴角的弧度都開始得意，不過很快又收斂了。
他馬上也要升輩份了，還會多個弟弟妹妹，要有為人父兄的樣子。
好為人父的他對此也有經驗，國師大人也是叫過他父親大人的，焰兒則比較喜歡喊他“爹爹”。
“趙大將軍有命，舉雙手出城的兵卒無罪！此役之後可領錢回家。”
齊國王城之外。
南軍二十餘萬大軍分為各個戰陣。
震耳欲聾的勸降聲在戰場上此起彼伏。
“叛軍將官，大多乃是受廢帝裹挾而不得已反叛，今日投降者可免死罪！若誠心歸降，則護王宮無恙。”
趙錯給出的優越條件也顯出了大虞王者之師的氣魄，王都在經歷過短暫的寂靜後，山呼海嘯般的動靜傳來。
“趙大將軍仁義！”
“我等願降。”
“譁……”
六國士卒幾乎沒有太多猶豫。
這畢竟不是大虞對外的開拓戰爭，而是內戰，叛軍也是大虞人。
齊王都大開的城門很快不斷湧出繳械卸甲的士卒，他們雙手舉過頭頂，順從地聽從指揮到了一片空地蹲下。
“趙大將軍有言，此戰只誅永照帝一黨，諸位六國同胞皆是我大虞子民。”
南軍還在按趙錯的意思喊話。
這一招當然是有用的，出城投降的叛軍井然有序，其中鬧事者甚至會被自己人解決。
一切按部就班，一直到下午未時，號稱十萬實際只有七萬上下的叛軍已在齊王都外集結完畢。
“趙大將軍萬勝！”趙錯騎著雪練白馬在甲士的擁衛中出現在了前線，“入城吧。”
他面色安然自若地望著眼前的齊王都，南軍正從城門魚貫而入，為他開道。
“城中是個什麼情況？王宮可有受到亂兵的衝擊，永照帝可還在。”
趙公爺對著從城中出來的南軍將領問道。
“稟大將軍，叛軍幾位將領帶兵圍了齊王宮，正等著您前去受降。”
趙賊聞言也只是略微頷首，齊王自焚而死的訊息他之前已經知道了，所以只要活捉永照帝就能基本結束戰爭。
“照總兵與我同往齊王宮。”
他不徐不疾地道。
“是！”
趙錯騎著高頭大馬在親兵的擁衛中進了城。
他的前面已經再沒有任何阻擋，城道上空空如也，只有南軍士卒。
齊國頗為富庶，王宮自然是氣派非凡，建制上有著許多一眼可見的僭越皇室的規格。
“罪將等拜見趙大將軍！”
“罷了。”
趙公爺神色從容地看著王宮外跪了一地的叛軍將領。
“你等約束好手中將士，某會讓人與你們交接兵權，爾等都是大虞之臣。”
他最後一句話讓地上趴伏的叛軍將官長舒了一口氣。
“都退下吧。”
趙賊帶著重兵入了齊王宮。
他一路直向主殿而去，永照帝沒有跑，就在王宮中等著他。
光這一點，他覺得廢帝倒也有些許帝王氣概，至少是輸得起的。
“大將軍……廢帝就在大殿中。”
他派出去的副手折返回來。
趙公爺聽著他的話只是點了下頭，翻身下馬，右手壓在了腰間寶劍之上。
一旁的南軍總兵照元清的抬手揮了下，一眾人馬護衛在了趙大將軍左右，與他一同向大殿中走去。
“亂臣賊子安敢端坐上首？還不下跪行禮，此乃……”
“無妨。”
趙錯抬手打斷了身側的親信。
他眸光平靜地看著在殿中大位安坐的那名俊瘦男子。
永照帝面色平和，一言不發地與以勝利者姿態到此的趙大將軍對視，空氣一時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