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為何要置老臣於死地？
司馬玉等已經向虞宣帝獻忠的官員慌了。
不是說神武軍是進京勤王嗎？怎麼人跪到女魔頭腳下去了？他們這些忠於楚室的臣子豈不是死定了？
“縱是皇兄也鬥不過女魔頭嗎？”
新皇見此也是目露悲慼。
他已經將所有希望寄託於先帝。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讓他輸得如此徹底。
“某就知道太后娘娘不會失算……”
絕大部分還持觀望態度的官員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在老皇帝放言大軍勤王時，之所以沒有投誠領賞，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不敢。
太后娘娘臨朝十四年，群臣還沒有見到這個女魔頭在任何一件事上吃過什麼虧，她無論坐在哪張賭桌上都是贏。
“歐將軍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壞女人澹然自若地立於高壇之上。
她一揮手將半跪在地的歐將軍扶起。
方才氣吞山河的虞宣帝此時面沉如水。
“眾卿莫慌。”
他強行表現出運籌帷幄的神情。
“朕早知歐賊非是能夠託付之人，特讓穆愛卿帶了十萬北軍進京勤王，十萬對兩萬優勢在朕！”
安和皇帝以隱約帶著自信的語氣說道。
神武軍的八萬步卒最快也要今日入夜才能到京。
而北軍乃是戍邊軍！總體兵力雖然沒有宣稱的五十萬這麼多，但是抽調出五萬騎兵是不成問題。
‘穆將軍應能帶四五萬的騎兵前來……’
老皇帝叫嚷道十萬大軍自然是誇張之言。
大虞舉全國之力也不大可能一口氣湊出十萬的騎兵。
就算是鎮守邊關的北軍，騎兵也絕對不超過五萬，至於步卒則有一二十萬。
‘朕瞞著所有人調動北軍，邊防守衛難免薄弱，功成之後必須讓穆將軍儘快收兵回守邊疆。’
虞宣帝堅信北軍能夠勝過神武軍。
這可是一支常年在塞外應對妖族擾邊的雄師。
神武大軍雖說軍紀嚴明，但畢竟少經戰事，作戰經驗和北軍沒法比。
‘你就是有一百萬龍騎兵在路上，現在也解決不了面前的兩萬神武軍啊！大軍到了我們的人頭早就滿地滾了！’
已經在眾目睽睽下投靠了虞宣帝的官員們心中可憐無助。
老皇帝再如何信誓旦旦也忽悠不了他們。
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眾卿可聽到了？”
安和皇帝忽然眼前一亮地看向了京城西北門方向。
方才停歇的激烈馬蹄聲此時再度響起！
這奔馬聲幾乎讓大地震顫！
“朕的穆愛卿來了！”
他欣喜若狂地放聲宣揚。
其實以他多年為君的城府不該喜形於色。
但是歐將軍的背叛帶來的鬱悶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發洩出來。
“歐總兵。”
虞宣帝轉頭看向了對著承乾壇欠身的大將。
這位年老的帝王眸中閃過一絲陰翳之色。
他表面上故作寬仁地對著歐文勇說道。
“你如今迷途知返也還不算晚，朕以仁治國，自不會治知錯能改之臣的罪。”
歐將軍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依然低頭站在女魔頭下方。
‘朕怎麼就養了這麼一群背恩忘主之人？’
老皇帝心中一陣悲涼。
他自負當年無論是對趙家還是歐文勇將軍皆是不薄。
趙錯出生時他還屈尊降貴地去了趟鄭國公府，這孩子他也是抱過的，結果此逆賊現在把他的女人抱在懷中！
“奪舍親子是不對，但是拋開事實不談你趙家就沒有一點錯嗎，趙淦憑什麼知道真相後就向女魔頭投誠？”
虞宣帝在心中狂怒，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凌厲，等北軍到了他一定要將所遭受的一切苦難盡數奉還！
“歐文勇！”
老皇帝沉默之後，司馬玉卻是走了出來，他對在自己眼中就像一條忠犬的神武軍大將怒斥。
“你這無君無父之輩，是忘了天下還姓楚嗎？你這般助紂為虐是要遺臭萬年的！”
歐將軍無視了他的話。
他沉默著站在女魔頭的下方等候命令。
大虞太后澹漠地俯視著亂黨，她似是乏了的優雅地抬起手打了個哈欠，輕蔑的態度讓老皇帝窩火。
“還請歐將軍辛苦一下。”
她一開口就讓站在老皇帝身旁的官員心顫。
“將昏君及亂臣賊子一併捉拿，本宮要活的，不過死那麼一兩個也無妨。”
“誰敢！”
安和皇帝怒髮衝冠地擋在了忠於自己的臣子身前。
逐漸清晰的轟鳴似的馬蹄聲讓他底氣十足。
他今天就算不能全贏也必有戰果！
“朕乃是大虞天子，諸位將士皆是楚室之臣，真要逆天而行不成？”
虞宣帝怒目圓瞪的掃視了一圈宗祠內的小將與士卒。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無數雙殺氣騰騰的目光。
他氣極反笑地抬手指向了太廟。
“大虞列祖列宗就在廟中看著你等，楚室養士四百年，你們就是這樣忠君報國的？”
老皇帝的話沒能說動聽軍令而行的將士，倒是不少京官面露愧色，他們乃至祖祖輩輩都是食大虞之祿。
不過良心比不上性命。
向太後娘娘效忠也不算易主。
畢竟名義上的國君還是太祖高皇帝之後。
“太后娘娘有命，將一干亂臣賊子悉數拿下！違抗者就地正法！”
歐將軍語氣森寒的下令。
“哐！”
刀兵出鞘的聲音在宗祠內迴盪。
已經突進宗祠內的數千神武軍將虞宣帝等人圍住。
士卒手持利刃的邁步迫近，包圍圈的縮緊讓反叛的官員面露驚恐，其中的司馬尚書更是兩股戰戰。
“你當真要如此行事？”
安和皇帝安之若素地遙望著女魔頭。
他自認自己如今是有資格掀桌的。
軍隊如今也是根本就留不下他。
“給本宮摘了他的冕冠，扒去龍袍，上木枷。”
太后娘娘驕矜地站在高壇上，以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視著名義上的丈夫，她紅潤的嘴角揚起了兇殘的弧度。
“好啊！”
虞宣帝怒笑著。
他知道女魔頭一定還有後招。
但是他也有著能夠逆轉乾坤的底牌。
“誅殺魔後！”
宗祠外忽然亂了起來。
大軍的馬蹄聲此時已是震耳欲聾！
一時間喊殺聲幾乎淹沒了京城，這是神武軍與北軍短兵相接了！戰況之兇勐遠非禁軍與民兵的對戰可比。
“真正的勤王軍到了！”
黃銘玉等投靠先帝的官員頓時欣喜若狂！
他們深信，曾經掌握帝國三十五年的安和帝，絕不會輕易敗北。
北軍乃是大虞最強悍之師，此時又是以多壓少，斷無敗給神武軍的理由和可能。
“老臣前來護駕了！”
在此亂局之中，宗祠的大門被勐地撞開，穿著布衣的民兵蜂擁而入。
他們是趁著兩支威武之師交戰之機衝破了重圍。
一名兩鬢斑白的老將駕馬衝鋒。
“是許老將軍！”
先帝這邊的臣子見此一幕更是大喜。
前來救場的是何許人不重要。
他們高興是因為有救了。
“魔後。”
虞宣帝忽然踏空飛出了士卒的包圍，他此時再次拿出了勝利者的姿態，目不轉睛地與女魔頭對望。
北軍一入場就讓民兵抓住機會殺入了宗祠中。
神武軍顯然是不敵的。
“朕再給你一次機會，此刻罷兵還政，你還能以舉火者的身份庇護族親！”
他看著承乾壇上的二後，陳皇後端正柔媚的臉蛋兒讓他著迷，再過片刻他就能夠享用七國第一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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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依然傲慢地立於原地的女魔頭他是不敢動什麼心思的。
這個女人若是真身駕臨可以一根手指碾死他。
“太慢了……”
太后娘娘似乎是覺得多看一眼老皇帝都嫌多。
她自語的同時還百無聊賴地的抬起手擺弄。
似乎眼前已經沒有能讓她動容的事物了。
‘只恨不能擊碎你的狂傲。’
安和帝握緊了拳頭。
魔後的氣定神閒也讓他再度提起了警惕。
他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勐然的回頭望向了宗祠外，煙塵四起一片混亂。
“穆將軍怎麼只帶了這麼點人馬過來？”
虞宣帝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一眼望去完全沒有看出北軍壓蓋天下的氣勢。
神武軍來了兩萬，與之交鋒的北軍雖然悍勇，但是似乎連一萬人都不到？
“是……原來是在後面啊。”
老皇帝的目光向著更遠處看去。
遠方直通宗祠的御道上又趕來了一支近兩萬人的隊伍。
他勉強松了一口氣，雖然沒有看到設想中的五萬騎兵，但是三萬北軍也夠了！
“陛下！”
一聲近乎哀鳴的叫嚷聲忽然傳入了安和帝的耳中。
他在亂軍之中看到了一名年過半百的魁梧將軍。
此人正是他最看重的北軍統領穆尚維穆大將。
“老臣無能啊！”
穆將軍雙目飽含熱淚地說出了讓虞宣帝一臉呆滯的話。
“你豈可辜負朕的信重……”
老皇帝不敢置信。
他後知後覺地看向後方迫近兩萬人馬。
突然間一幕遮雲蔽日的箭雨飛起射向了先至的北軍。
“是……是誰？”
安和帝目眥欲裂地看著飛速而至的那兩萬北軍！
他終於明白了現在的局勢，自己的心腹大臣，只提了一萬兵馬前來救駕！
最讓他絕望的，是穆將軍帶兵救駕的同時更是帶來了倍數的追兵，後至的北軍是女魔頭的人！
“到底是何人奪了朕的大軍……”
虞宣帝目不轉睛地看著趕來的兩萬敵軍。
他試圖在大軍中找到統帥。
可惜無果。
“朕是一直被女魔頭玩弄於鼓掌間？”
老皇帝雙目赤紅地握緊了拳頭。
他不再關注突至的兩萬北軍。
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有絕望。
“穆將軍你就安心去吧。”
安和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地接受了兵敗的現實。
他能看到支援自己的一萬北軍在迅速潰敗。
這是受到神武軍與後至的兩萬敵軍夾擊。
“事已至此……”
虞宣帝目露殺機的轉頭看向了高壇上的女魔頭。
“朕只要滅了魔後的化身，亂軍無主之下，尚有反敗為勝之機！”
太后娘娘這時抬起了頭，澹金色的眸子掃了過去，老皇帝在她威嚴的目光下打了個冷顫。
‘朕何懼一婦人？’
他反應過來後又惱羞成怒了。
向來只有他一個眼神讓臣子戰戰兢兢的份！
士卒的喊殺聲逐漸靠近宗祠，他屏息凝神，一雙黑眸化作了琥珀色豎童。
“滅掉女魔頭化身的機會就在此時！”
虞宣帝化作一道幽影疾射而出！
“嗯！”
他忽然面露驚恐地發出一聲悶哼。
一股好似舉火者威壓碾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這一瞬的氣息就讓他僵在了半空之中。
“女魔後難道是真身降臨？”
老皇帝驚悚時又發現那股莫名的壓力消失不見了。
他立即斷定這是魔後強行爆發出的氣勢。
這女人若是本尊到來早殺了他了。
“機不可失……”
他反應過來後立即又向承乾壇飛掠而去！
不過改變時局的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
這時一道他熟悉的清朗少年聲響起。
“放箭！”
安和帝聞聲轉頭看去。
如瀑的箭雨向著承乾壇前飛射！
他一咬牙只能抽身躲開了這一輪萬軍齊射。
“魔後是派他去節制入京的兩萬北軍？”
老皇帝定住身形後向下看去。
此時他的人馬已經被完全擊潰了。
一名俊美少年騎著雪練馬帶兵入了宗祠。
“該死的趙賊啊！”
虞宣帝雙目含恨地看著下方。
那身披亮銀甲宛如大勝歸來的將軍不是別人。
他早已注意到趙錯離開了宗祠，卻不曾想他是去帶了兩萬大軍殺來，定了大局。
“將亂臣賊子一體拿下！”
趙錯掃了一眼那些投靠先帝的官員。
司馬尚書僵硬的臉色讓他心中有了點快意。
他方才只是去接掌了追著叛亂的穆將軍進城的兩萬北軍。
“是贏了吧……”
小公爺看向了承乾壇。
一直面無表情的大虞太后對他眉花眼笑。
陳皇後將放在心口處的玉手垂下，望向少年的眼神溫情脈脈。他忍不住化作一道流焰飛至壇上。
“娘娘。”
趙大官人小聲說了句，然後壯著膽子站在了二後之間，此時正是萬千目光聚於一身。
他再度當著新皇怒恨的目光，一把牽起了陳皇後的纖纖玉手，毫不掩飾。
沒人看到他另一只手放到了太后娘娘的挺翹上。
“趙賊你安敢如此！”
安和皇帝見此一幕差點吐血三升。
他大虞最尊貴的兩個女人就這樣當眾受一個賊子輕薄？
趙錯抬眼看向了上空已是怒髮衝冠的老皇帝。你的女人是我的！你的江山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