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後,百宿鎮上。
年輕道人來到藏民指點的醫館,尋其母為其治病。然而早有人道:“聖醫道長來得湊巧,已經有聖僧前來為老夫人治病了。”語罷,將其請入了診室。
一名昏睡不醒的老夫人被人攙扶著坐在床上。在她身後,有一名身披黑色袈裟的老僧正在為她行功納氣,以養靈體。
那老僧耳朵跳動,已察覺有人到來,遂雙手蓄力輕輕拍在老夫人的背上。看似輕輕一拍,實則奇巧力道已精準無誤地打在病理臟器上,去其壞處,再用佛門聖力封其血脈、護其髒體,使其疾難在惡化。
那老僧收手站起,吩咐醫童小心養護老夫人一段時間,其疾自可好。吩咐完畢,他抬頭向那年輕道人看了一眼,微笑著點了點頭。
年輕道人點頭以應。二人隨後出了診室,那老僧道:“貧僧法號九門,在昭光寺修行。不知道長何來?如何稱呼?”
那年輕道長答道:“聖僧有禮,晚輩是崑崙弟子笑含。”
九門禪師笑道:“道友竟是崑崙弟子?貧僧還以為道友是那大雪山上、雲峰洞中修行之人……”
“正是晚輩。”笑含回到。
九門禪師再次微笑,道:“很好很好,貧僧正是為道友而來。”
笑含聞言詫異,問到:“不知聖僧尋晚輩有何事?”
九門禪師道:“本來有事,如今無事了。道友既有‘聖醫道長’之稱,必有仁聖之心。再過一月便是醫道名流神農谷谷主施南庭的百歲壽誕,屆時神農谷必將有無數醫者雲集。道友若無事,可願一同造訪神農谷,共堪醫道?”
笑含一開始被他說得摸不著頭腦,先是愣了一下,再聽到他邀請自己去神農谷,他頓時好奇,欣然同往。
※※※
未登其山,已得山之靈秀;方瞻其谷,已觀谷之鬱華。天鑿其山,聖成其谷,昂昂兮見神農遺塑,巍巍兮現煉藥丹鼎。丹霞成繞,爐香遍谷,生靈瑞而成壽,百草豐而生奇。
泱泱兮五花十色,悠悠兮皇天后土,人間神在。
於焉是谷,謂之神農。
笑含與九門禪師御寶駕臨碧空,早有護山弟子望見,御寶迎了上來,見是九門禪師,不待通報,徑直將其引入谷中。二人在神農谷弟子的帶領下正悠遊百草之徑,忽見遠處有數人疾奔而來,為首者乃一青絲素衣、中年模樣的男子。
那男子面上極喜,隔著老遠便喊到:“聖僧駕臨敝谷,有失遠迎,罪過啊罪過。”
護山弟子喊了一聲“谷主”後便退到了來人後方。
此人正是神農谷谷主施南庭。而九門禪師合十頌到:“阿彌陀佛,施谷主久見了,貧僧特來叨擾。”
施南庭抓住了他的手臂,道:“聖僧客氣,神農谷隨時歡迎聖僧到來,何言叨擾。”語罷,他望向笑含,道:“這位道友是?”
九門禪師道:“貧僧為谷主引薦。”遂將笑含的“聖醫道長”的由來告知。施南庭聞言稱奇,道:“道長年紀輕輕竟有此醫術修為,更難得的是仁聖之心,可敬可嘆,醫道後繼有人矣。”
笑含受其稱讚,坦然應到:“前輩和聖僧醫術精深,晚輩望塵莫及,如蒙不棄,還請前輩和聖僧多多賜教。”
施南庭笑道:“小友謙遜,快請入谷歇息吧。”語罷,拉住了笑含的胳膊,左僧右道拉著二人進了神農谷。
次日,在施南庭的帶領下,笑含和九門禪師於神農祠內祭拜過神農之後,又來到了谷中收存醫典藥書的地方--藏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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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經閣內有藏書萬卷,包羅萬象,可謂天下醫術莫不集於此。
三人到來,早有弟子恭迎。
入閣第一眼,只見一塊巨大的匾幅,上書蠅鬥小字,密密麻麻數之不盡,開篇即曰:上藥一百二十種為君,主養命以應天,無毒,久服不傷人;中藥一百二十種為臣,主養性以應人,無毒有毒,斟酌其宜;下藥一百二十五種為佐使,主治病以應地,多毒,不可久服。言之“七情合和”實為藥理經典,令笑含大開眼界,受益極深。
他問到:“請問谷主,此匾幅所書是哪一部藥典名聖啊?”
施南庭笑答:“此乃《神農本草經》是也。”
笑含得聞大名如醍醐灌頂,恍然如朝聖,仰慕萬分。又聽施南庭道:“小友專精靈樞,請隨我來,此書架羅列靈樞部近百冊,小友可盡情覽閱,不必拘束。”
笑含如見同道,喜不自勝,拿起一本即開始翻閱。施南庭和九門禪師見狀相視一笑,悄悄走開,留他一人安靜品讀。
日光透窗照來,屋內漸漸明亮。笑含看了數刻,竟站的有些勞累,便往書架上一靠,過不多久,又轉到牆邊,往牆角一坐,倚牆觀書。每當看得累了,便往旁邊一挪,換個姿勢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一次換了個位置時,往背後一靠,背後牆壁竟“吱呀”一響,滑向了兩邊。竟是一道門。
他頓時仰面跌倒,爬將起來,環顧四周。
書桌、木榻俱在,筆墨紙硯亦有,竟是一間小小書屋。屋中牆壁上還掛著一副畫像。
畫中女子身披白羽大氅,身材高挑傲人,面容妖美,形似活脫一般。
笑含初見之下很是驚歎,隨即覺得畫中女子有些熟悉,似在哪裡見過一般。他極力思索,腦海中似乎流淌著融融水聲,將往事呼嘯引來,他頓時驚叫起來。
“湘夫人!”
※※※
施南庭聽聞愛妻早已為奸人所害,當下大慟,涕淚橫流,泣不成聲。九門禪師、笑含及其弟子紛紛相勸。良久之後,施南庭的情緒方稍微得解。
他問到:“小友可知那害我愛妻的奸人是誰?”
笑含搖了搖頭,道:“玄渺、龍吟師兄曾合力追擊奸人,卻被其逃脫,不知去向。嫂夫人百里冰曾言‘湘夫人雖非我族類,然人美心善,熙方有德,’可見世人皆愛戴。只是人死不能復生,還請谷主節哀。”
施南庭再次痛哭。過得片刻方道:“七十年前,東海發生海嘯,禍及神州東部黎民。彼時我正要接任谷主之位,無暇東來,吳妻湘兒便決定代我前去救助難民。不想此一去竟一去不返,原來竟是遭了奸人毒手,著實可憐。小友不知,吾妻非是人族,修行千年方修成人之靈體,其中辛苦,非人能受,我至今難忘。而她走之時尚有身孕……”
“啊,我想起來了!玄渺師兄曾說,湘夫人臨終前誕下一靈狐,為天泣師伯收養……”
“什麼?!”施南庭一挑而起,奔到笑含面前,抱住他的雙肩,道:“小友所言當真?”
笑含道:“晚輩不敢欺瞞谷主,那小靈狐現下應在崑崙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