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亮後,西夏寶庫向外吐的就不是渾濁的泥水,而是夾雜青墨油跡的汙水。
據第三波出來的潛水員說,裡面還有些沒被清理乾淨的機關都被大水衝跨露了出來。
更為可怖的是那天寶琉璃龍火的機關也被大水衝破,現在裡面的龍火油正燒著,不過裡面已經全是水,那油火只是附在水上燒了一陣就已消失。
由此可見裡面的險惡情況。
據那潛水員說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是裝上了額外增大功率的燈泡,也只能看見身前一米的東西,再加上不斷有各種雜物落下,要不是有牽引繩指示著迴路,怕是自己都要回不來了。
潛水員心有餘悸地跟蜂擁而至的記者們彙報裡面的情況。
上官凌雪聽了這些話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理性的一面告訴她李響已經沒得救了,感性的一面卻拒絕她承認這個現實。
此時整個西夏寶庫的營地亂糟糟的一團。
那個潛水員還要說些什麼,卻被負責營地救援的工作人員帶走,那些記者們還要跟過去,卻被胥營長攔了下來。
胥營長忙了一夜沒有歇息,聲音已經嘶啞得差不多說不出話來了。
他硬生生地從嗓子眼裡逼出一句:“各位媒體記者朋友,請遵守現場的救援秩序,再過一會兒,我們會開此次救援的發佈會,有什麼問題可以在發佈會上提。”
記者們聽了胥營長的話才紛紛散去。
各自三五成群地交換著資訊。
上官凌雪不是一個人,經過胥營長的允許,還有些遇險人員的家屬被允許站在西夏寶庫門口等候訊息。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於事無補,不過稍稍安慰人心罷了。
站在上官凌雪五步外,有一對中年夫妻,那中年女人雖眼角露出細紋,約莫有四五十歲的年紀,可是看起來姿態甚佳,背挺得筆直,眉宇間也隱有年輕時的風姿,她現在整個人倒在那中年男人懷裡,嘴裡喃喃地不知念著什麼。
那中年男人一手摟住妻子,雙腿站得筆直,好像一隻參天大樹般將妻子的身體撐住,沒有一絲晃動,他眉頭緊鎖著,嘴唇也用力地抿著,直直地盯著那個門口噴出的汙水。
上官凌雨不免好奇地多看了這兩人一眼。
胥營長帶他們進來的時候,畢恭畢敬的樣子,應該是手握實權的大人物。
聽那些記者說起這兩人是那李夢芸的父母,只是此時李夢芸和李響一起入了西夏寶庫深處,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上官凌雨長嘆一聲,心中充滿了愧疚。
妹妹雖然沒說什麼,但是上官凌雨也自知心中虧欠,李響可以說是為了他上官家族而死,如果不是因為神鼎訣一事,他也不會和上官凌雨來到西夏寶庫,如果當時他陪著李響到西夏寶庫去,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如果……
這時身側突然響起了腳步聲,上官建元和上官星暉走了過來。
上官凌雨眉頭一皺。
自從西夏寶庫出了事之後,上官星化呆了一陣,就以家中有事為由,飛回京州,看來是已經認定李響沒救,要趕著回去佈局。
這讓上官凌雨惱怒不已,不過自從那次《神鼎訣》一事後,他就看穿了上官星化的真面目,所以心中還沒有多少激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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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上官建元和上官星暉還有那個郭凱留了下來。
郭凱不知他是安了什麼心,只見他每隔一小會兒,都會到這西夏寶庫門口看看水勢,又看看天上雨勢,嘴裡嘟囔著念著什麼。
而上官建元和上官星暉則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上官星暉是不是裝的,他不清楚。
但是上官建元那像是死了老爹的哭喪樣子,偏偏眉角、嘴角壓抑不住的笑意讓她看了很是火大,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抑住自己的衝動。
“凌雪啊!這裡水勢太急,還是回帳篷裡去等訊息吧。李響他精通風水相術,就是小兒也遠遠比不上,老爺子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他這個孫女婿的。”上官建元此話表面上聽起來像是勸慰上官凌雪不要傷心。
卻只有上官家族的人才知道這話語中包藏的惡毒心思。
上官老爺子只是失蹤,不要說屍首,就是去了哪裡都所知不詳,可是上官建元卻連帶把老爺子說死,還順帶諷刺了一下李響的風水相術,那意思是:你不是說李響的風水相術厲害嗎?這點趨吉避凶的道理都不懂?
上官星暉的眉頭一皺,他沒想到父親會這麼說話。
李響遇險的訊息一出,他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完全沒有父親的欣喜若狂,好像是要跳起來跳舞慶祝個三天三夜似的。
李響這個最強勁的對手,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
這種荒謬的現實讓上官星暉有些頭暈。
還有那神鼎訣怎麼辦?
“說好了嗎?說好了就滾。”上官凌雨一字一句地擠出來。
上官凌雪卻像是什麼也沒聽見,兩隻眼睛只是死死地盯住那個西夏寶庫的門口,連漂出的小木片也不放過,好像她一眨眼,就會錯過李響從西夏寶庫裡出來的樣子。
上官建元聽到上官凌雨說“滾”字,卻反而笑了開來,五官就像橡皮膜一般被撐得極大,嘴角都快裂到了耳垂下。
“凌雨,我知道你少了這樣一個得力助手,心裡難過,不過你好像忘了這次我們過來是為了什麼?”
上官凌雨沒有說話,她冷冷地看著上官建元,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
上官建元卻毫無畏懼地對上了上官凌雨陰冷的目光,彷彿是要用愛去融化世界的天使般,笑意滿滿道:“西夏寶庫既然被淹,那神鼎訣的事是徹底無戲,我們這個上官家族家主的事是不是要重新討論一下……”
“家主你要當就去當,我現在和上官家族沒什麼關係了。”上官凌雨心裡泛起一種深深的厭惡感,好像看到一個人形怪物站在自己眼前拿著一段人臂啃食般噁心。
上官凌雨扭過頭來再也不看上官建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