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女進殿,第三節四段開拍!”馬明一揮手,刀海波扮演的隨侍大臣和江俊楚扮演的李楨緩步入場,還有四個人推著一個氈布蓋住的籠子跟了進來。
那裡就是精靈女被關押的地方。
雖然對江俊楚而言,那裡是個空無一人的籠子,但是他的眼神中似乎能看見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精靈女形象,其中的心痛、悲傷,乃至於對走在前面的隨侍大臣的恨意,一二三四分搭配得恰如其分,隔著畫面都能讓李響一一分辨出來。
“好傢伙,不愧是江俊楚啊!”馬明讚歎道。
李響和上官凌雨也是連連點頭,只見他們此時窩在只有導演能看的攝像機畫面中,看著寧強那幫手下夾道垂手而立,保安中年大叔扮成的李恆高高在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偏偏又能被人詭異地解釋成睡獅之威。
畫面一轉,變成了對著隨侍大臣和李楨的2號機位。
只見隨侍大臣鼻孔朝天,一副立了大功的樣子,而身後的李楨則是臉色蒼白,頭髮還是溼漉漉的,結成一縷一縷的亂糟糟地垂在額頭前,還有一道遮住了左眼。
但是隨著行進間的步伐晃盪,卻又露出了哀切幽怨的神情,那稍縱即逝的鏡頭都被江俊楚牢牢把握住,將自己蘊藏在身體內的濃烈情緒釋放出來。
讓李響看了都為那個刀海波暗暗擔心,好像江俊楚會突然掏出匕首刺刀海波一刀似的。
“平王大喜。”隨侍大臣一頭拜倒。
“喜從何來?”李恆雙眼似睜非睜地朝臺下的隨侍大臣掃了一眼,又朝那籠子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
此時那籠子上還蓋著黑色的氈布,照道理李恆是看不到精靈女的。
這幾天扮演平王李恆的中年保安大叔多了幾分上位者的氣質,雖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彷彿裝了擴音器似的,轟隆隆地傳遍了整個光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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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請看,天降祥瑞,此乃豐年之兆。”
隨侍大臣朝後一揮手,那守在籠子四周的士兵用力一扯,將氈布拉下,這時裡面會露出精靈女絕美的身形。
馬明此時站了起來,跳到事先為他準備的高腳凳上,身手矯健,嚇了上官凌雨一跳。
馬明做出了下跪的手勢。
寧強那幫人立刻下跪,此時江俊楚的目光死死盯住籠中的“精靈女”,直欲滴血般,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正要說話時,馬明又做了另一個手勢。
寧強帶頭領著“文武百官”大聲賀禮:“平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江俊楚的嘴唇翕動著,他說的話都被眾人的賀禮聲淹沒。
這時隨侍大臣微微側身,回頭看了李楨一眼,鏡頭迅速放大,落在那似彎非彎的上揚嘴角上。
“卡!”
馬明大叫。
“好,好,好極了。”馬明從高腳凳上跳了下來,搓著手興奮道。
這精靈女進殿的戲中所有的要素、所有他想要的東西都有了。
文武百官分列兩旁,迎精靈女入殿時的氣勢,李恆的陰暗君王氣度還有隨侍大臣的殘忍、李楨的柔弱無助,再加上……
“夠了!夠了!”馬明興奮地踱來踱去,想到這處還可以再改進些,那裡還以做些調整,就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再去動它,要是重新拍一遍,不知道會不會更好?
一旦出現這個念頭,馬明就止不住了。
創造出一個好作品是所有導演的最大願望,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在眼前,馬明怎麼會放過?
像江俊楚這種等級的演員,還有刀海波那樣具有靈性的路人演員,再加上七八十個混混來做文武百官的群演,無意中反而營造出一種西夏民族的放縱個性。
“再來一遍!”馬明大聲道。
寧強那群人剛從地上狼狽不堪地爬起來,聽馬明這麼一說,當下有幾個脾氣火爆的就要罵出聲,卻被胖子踹了幾腳:“安靜些!”
胖子踹完,還衝老大那裡努努嘴。
那幾個人頓時安靜了下來,掙扎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整了整衣服。
這身官服袖子極長,又是層層疊疊的悶不透氣,加上攝影棚內的燈光打下,此時寧強手下每個人都被汗浸溼了全身。
就是跪下再站起這一個動作都困難的很。
寧強此時身上卻是冷嗖嗖的,他也汗溼全身,但是和其他人的汗不同,他身上粘乎乎的盡是冷汗。
剛才馬明喊出再來一遍的時候,他又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救我……”
雖然頭上就是烈烈的大燈,整個人像是被火烤一般,但那陰寒氣息還是隨著那淒厲求助的女聲鑽入他的骨髓,讓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擺子。
他看向李響,只見李響和上官凌雨二人正和一個年輕人對著電腦屏幕指指點點說著什麼。
寧強又將目光收回,他現在只想等這戲拍完,立刻去找李響求驅邪之法,再讓他聽到那女人的聲音,真會讓他發瘋。
一天過去。
馬明聲音略有些嘶啞地說道:“好!收工,辛苦大家了。”
雖然他忙活了一天,但是臉上的神色卻滿是興奮,有了寧強這群手下做現場烘托,出來的畫面效果出奇的好,而且這幫人的嗓門又大,三呼千歲時,任何後期修音都不需要,只要這樣原樣播出就好。
這精靈女進殿的鏡頭絕對是經典之作,馬明眯著眼還在回想今天拍攝的整個過程,這種感覺是他以前導演西遊後傳時沒有過的。
那時的他名義上是個導演,其實真實的身份更接近於一個剪輯師,只是把西遊後傳中拍好的畫面以一種抓人眼球的方式剪輯出來,做成一個幾分鐘的宣傳短片,遠不及在片場指揮這麼多人過癮。
這時寧強那幫人早就累得趴下。
一個個連戲服都沒換就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胖子更是把一張肥臉貼在地上,似乎這樣就能降低一點溫度。
他肉多驃肥,本來就怕熱,頂著這至少也有個十斤的戲服拍戲,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反覆的下跪站起下跪站起,要不是看著老大站在最前面一絲不苟地做下來,他早就過去飛踹那個死導演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