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一家不知名的小酒館內。
李承乾與苑鴛相對而坐。
兩人沒有點太多的酒菜，不過就是一盤醬肉，一盤花生米，兩壺桃花釀。
李承乾仰頭將眼前酒盅中的酒一飲而盡。
“痛快。”
李承乾長長的呼出口氣：“好久都沒這麼痛快過了。”
“瞧你不是痛快，而是輕鬆。”
苑鴛瞥了他一眼，隨後慢悠悠的喝了口酒道：“有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你這傢伙些什麼才好。”
“明明是個太子卻把自己搞得跟個雜役一樣。”
“什麼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怎麼不把自己累死呢？”
苑鴛跟隨李承乾的時間不短了。
從初始至今，已有個冬夏。
而她也是親眼看著，一步步走到今天，更知道他都經歷了什麼。
說實話，有時候她是真的有些心疼李承乾。
而瞧著她那滿腹愁容的模樣，李承乾翻了個白眼。
“瞧你那模樣，好似給誰哭喪一樣。”
“我死了，還是誰死了？”
李承乾微微搖了搖頭道：“再者，坐在這個位置上，做的事兒想的事兒可不就得多一點麼。”
“難道，坐在我這位置上之後，就能吃喝玩樂了？”
“那你不是開玩笑呢麼。”
“而且，這也是我當初說什麼也不想坐在這位置上的原因啊……”
李承乾頗為感慨道：“若有的選，我還真就想跟恪弟緩緩，做個閒散王爺多好。”
在他這個位置上，有話不能說，有仇不能報。
凡做什麼事兒，都得實現謀劃考量許久。
甚至，連出個門都得獲得李世民的准許才行。
做人做到這個份上，與籠中飼養的家禽鳥類有什麼分別？
而當初，他一門心思的拒絕李世民，除了不想走上原本李承乾的那條老路外，也就是這個原因了。
前世時，他就是個充分享受了九九六福利的上班族。
如今又是這樣。
而且相比之下，似乎前世那九九六的生活，更為妥帖一些。
畢竟，他現在可是連九九六都趕不上，每日二十四小時都得待命。
而瞧李承乾那模樣，苑鴛也翻了個白眼。
她端著酒盅與李承乾對撞了一下，隨即道：“你難道就沒想過，逃離這個地方？”
“當然想過。”
“而這事兒在我八歲甚至更小的時候我就想過了。”
“可是，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李承乾無奈的聳聳肩道：“公子齊那是何等人物，不還是被我父皇抬指揮手間就給滅了？而我又能比他強多少？”
“以我父皇那心性，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最後都得給我捉回來。”
聽見這話，苑鴛撇了撇嘴。
隨著她在皇宮待得時間越久，她也就越瞭解李世民的能量。
他所擁有的，可不僅僅是表面上這些而已。
否則，他也不可能從一個親王，一路打垮當時還受帝王支援的太子，從而成為帝王啊。
而李承乾也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聊下去。
他直開口道：“對了，公子齊那邊現在怎麼樣？”
“挺穩定的。”
“這段時間，不僅按照你的吩咐，四處為你收攏人才。”
“更是親自動手，滅了幾個不安分的江湖勢力。”
苑鴛看向李承乾道：“若是說到這，我還真是有些佩服你，你怎麼就知道這公子齊會為你效力的呢？”
在她看來，江湖中人都是閒散之人。
最受不了的就是條條框框的約束。
而公子齊，更是江湖中人當中的佼佼者。
他怎會這般心甘情願的為李承乾做事兒，而且還是如此奮力的去做。
“因為沒個人都有他想要的東西。”
“只要你把他想要的東西給他，他自然而然就會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
李承乾老神在在道：“而公子齊，在江湖上 浪蕩半生，想要的其實只是一個安穩平凡而已。”
“可他那樣身份地位的人，想要安穩平凡，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為了不被殺死，他只能一步步的前進，一個個的去斬殺他那些仇家。”
“而這卻也會讓他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仇家越來越多。”
李承乾看著苑鴛道：“若是想跳出這泥潭，他只有一個選擇……”
“投靠你。”
苑鴛挑著眉頭道：“因為，你能讓他生活在陽光之下，對嘛？”
“對了一半吧。”
李承乾端起酒盅喝了口，道：“因為這傢伙想要生活在陽光下的同時也還想掌握如今的權柄。”
“這一點，這世上除了我，誰也給不了他。”
“所以，他為我做事，也就不用奇怪了。”
聽聞這番話，苑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小丫頭忽而蹦跳著朝李承乾走了過來。
等那丫頭到李承乾近前後，不由分說的將手中的一個紙團塞進了李承乾的手裡。
瞧見這場景，李承乾心頭一驚。
另一邊的苑鴛更是將手搭在了劍鞘上。
而下一刻，那小丫頭便開口道：“大哥哥，那邊有人找你。”
聽聞這話，李承乾微微一愣。
他示意了一下苑鴛，隨後順著小丫頭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身材中等頭戴斗笠的傢伙，正坐在對面的茶館，背對著自己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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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瞧背影，李承乾也看不出對方是誰。
所以，他乾脆開啟了那紙團。
上面，赫然寫著‘老友敘舊’四字。
李承乾將紙團握在掌中，隨即對苑鴛道：“你先等我一會，我過去瞧瞧。”
“確定不用我陪你？”
苑鴛挑眉問道。
“不用。”
李承乾搖了搖頭，隨即道：“幫我盯住暗處就好。”
他對自己的本領還是有自信的。
只要沒人在暗處偷襲，尋常人還真就不是他的對手。
而在叮囑了苑鴛一句後，李承乾便從懷中取出一張錢票放在坐上。
緊接著，他便慢悠悠的朝著對面的茶館走去。
他也沒客氣，邁步便坐在了那人的正對面。
隨後，他亦是直接開口問道：“你說你是我的老友，不知是哪位老友啊？”
“你猜呢？”
熟悉的話音響起，對方忽而抬起了頭，露出了那張讓李承乾恨得牙根癢癢的臉。
眼前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西突厥之王趙有林。
而見到他，李承乾也是下意識的站起身，滿臉戒備的看著眼前人。
要知道，兩人可早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了。
如今，他竟然敢來自己面前，還邀請自己來他這裡。
這小子打的什麼算盤？
而相比於他的反應，趙有林倒是十分平淡。
趙有林道：“太子殿下別動怒嘛，有什麼話，咱們坐下來聊，等聊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
聞言，李承乾沉了口氣，隨後緩緩坐下，冷冷的看著趙有林道：“你小子竟然還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