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出來之後的一句話，真可謂是語出驚人。
在李世民面前，在李承乾面前，他竟敢爆粗口，而且還做出吐人口水這般粗俗的行為來。
一時間，站在那柺棍老頭身邊的幾個傢伙當下就要上前揍他了。
可是這老頭卻渾然不懼。
他直昂首說道：“吾乃晉陽軍第三十四個入伍的老潑皮張生舉，我看今日誰敢對我出手？”
晉陽軍？
聽聞這三個字之後，別說是在場的老卒，就連李承乾與李世民都為之一驚。
要知道，晉陽軍那可是大唐最早的隊伍，乃是李淵一支軍團。
早在李淵還做唐王的時候，就有這支軍隊的存在了。
曾幾何時，李世民率領騎兵出雁門關救隋煬帝的時候領的就是這支軍隊。
而在後來大唐的平亂戰爭當中，這支隊伍也是一直跟隨在李淵的身邊由李淵親自管轄。
在李世民淺水原大敗之時，就是他們的出現，才避免了李世民被徹底擊潰。
只不過在後來的幾場大戰中，這支隊伍被打殘，一直都在長安城休整。
所以接下來的戰爭當中幾乎很少看見這支隊伍的身影。
而在大唐建立之後，晉陽軍被就地改編。
最精銳的兩陣劃分成了左翊衛與右翊衛，其餘的全都編入了神武軍。
至於隊伍番號也從原來的晉陽軍改為幷州軍，成為大唐的騎兵戰力之最。
可以說，這支軍隊的輝煌歷史，連涼州軍都要為之仰望。
“張生舉？”
李世民直瞪大了雙眸，望著眼前那人道：“當初雁門關外與我衝陣的就是你，對不對？”
這麼多年，李世民雖然經歷過很多事，認識了很多人。
但對當年雁門關一戰仍然記憶猶新，因為那是他人生當中參與的第一場大戰。
而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初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那身形強健的中年人。
正是有他幫自己守著身後，自己才可以勇往直前的衝殺。
而聽見李世民的話，張生舉緩緩回頭。
他直朝著李世民一笑，隨後雙膝跪地道：“小人原晉陽軍第三陣千夫長，叩見吾皇萬歲！”
見狀，李世民激動的不行。
他直親自上前將張生舉從地上攙扶起來，滿臉動容道：“老哥哥，你這些年去哪了，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這從他對長孫無忌等人時的態度就不難看出來。
他極其念舊，尤其是對這些跟自己並肩作戰的人。
而他也當然不會忘記，曾經帶著自己走上戰場的這個老哥哥。
在晉陽軍改編的時候，他就想著將對方拉入自己的麾下。
可當他去要人時，卻聽聞這老東西已經因傷退伍了。
而此事雖然沒有成為李世民的心結，但每每響起時也會心生感嘆。
“晉陽軍改編的時候，本是將我個老潑皮調入神武軍的。”
“可是我這老潑皮受不了皇宮的拘束，所以就因故退伍，回家種田去了。”
聽見張生舉的話，李世民不由嘆息道：“你本可以過的更好的。”
他肯定不會虧待張生舉，甚至還會讓其做官，做將軍，做大將軍。
但張生舉卻搖了搖頭。
他道：“我老了，我退伍那年都四十多歲了，得給年輕人讓位置。”
“做人嗎，貴在有自知之明，我不是那塊料。”
“而且這些年能看著大唐越來越好，看著陛下將大唐引領向盛世，我也是發自肺腑的感覺高興啊……”
說到此處，張生舉看了眼李承乾，嘴角含笑道：“尤其是殿下，這幾年的風光，著實是有陛下年輕時的風采啊。”
“他比我強。”
李世民微微笑了笑，回頭看了眼李承乾：“乾兒，過來施禮！”
聞言，李承乾也是十分聽話。
他步履蹣跚的上前，對張生舉拱手道：“拜見張伯父……”
“殿下殿下……”
“您身份尊貴，這可使不得！”
張生舉亦是受寵若驚的扶住李承乾，隨即道：“而且我就是一介草民，可受不得殿下的大禮啊……”
“您受不起，這天底下就沒人能受得起了。”
李世民微微昂首，隨即看了眼那拄柺棍的老卒，道：“這人，你認識？”
“當然認識！”
“是我的同鄉，當初跟我一起投的軍。”
“只不過，這小子貪生怕死，在戰場上差點當了逃兵。”
“也得虧是當時的千夫長宅心仁厚，放他一條生路，讓他做了軍中的伙伕。”
“後來因為隨軍出征的時候，沒注意腳下，摔進了陷馬坑裡摔斷了腿，便離開了隊伍回到家鄉。”
“誰知道，這老匹夫竟靠著吹噓自己是晉陽軍的功勳老卒，為自己幕得了幾分名氣。”
張生舉回頭望向那姓王的老卒道：“怎麼著，姓王的，我說的對是不對？”
“平日裡，你靠著吹噓騙吃騙喝也就罷了，今日竟跑到陛下面前撒野。”
“難道你真當你打過多少仗，為國家建立了多少功勳了？”
張生舉冷笑道：“恐怕，老子一條腿上的傷疤都被你全身的多吧？”
面對張生舉的咄咄逼人，那姓王的老家夥著實是有些不敢言語了。
畢竟，張生舉說的都是真的呀。
而周遭的那些老卒見到他這般狀態，那也都是有些吃驚。
他們或多或少都跟這姓王的有些關係。
要麼就是喝酒吃肉時候認識的，要麼就是在老卒聚會上認識的。
而他們也都聽說過，這老王的傳奇故事。
據說是在雁門關外與敵軍火拼的時候，用自己的一條腿救了當時的一位將軍，從而能夠光榮退伍。
可現在看來，好似不是那麼回事兒啊。
其中有個脾氣火爆的傢伙直接開口怒喝道：“姓王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最好與我們講講清楚。”
另一人也站出來說道：“你跟我們講，太子無德，天下將亂，我等之前的血都要白流，現在看來，也都是騙我們的了？”
一時間人群中對於姓王的老卒的聲討聲不絕於耳。
而李世民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老卒瀕臨長安逼宮自己，甚至還縷縷說出大逆不道的話語。
本來，李世民還以為他們是真的對李承乾的改革提議不滿，但如今一看，原來都是這傢伙自己搞出來的事端啊。
而見李世民的目光朝自己看來。
那姓王的也是趕緊跪地叩首：“陛下，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了……”
“知罪？”
李世民冷笑一聲，隨即揮手道：“來人將此人拿入大理寺，交由房玄齡過審！”
聽聞這話，旁邊士卒也毫不遲疑，徑直衝入人群將那姓王的老卒直接拿下，押赴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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