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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食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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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霽雲突然見到高手來援,精神一振,舉起長劍就要往前衝。

殺得興起的符大毛喊到:“張將軍,快帶著兄弟們回城關門,我們有辦法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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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巡一聽,扯住南霽雲下令道:“所有人聽令,撤入城中,關閉城門!”

眾將士在符大毛四人的掩護下,全部退回了城中。張巡立刻關閉了城門,登上城樓命令弓箭手各就各位,隨時準備支援符大毛等人。

符大毛見士兵們已經全部撤離,突然高高躍起,一片炙熱的火焰隨火雲槍砸向了地面,在地面濺出一層層的火焰向叛軍湧去。

叛軍大驚,紛紛躲避。符大毛四人藉此機會縱身一躍,踏著牆壁直接飛上了城牆。

叛軍見眾人已經入城,無奈之下只得撤兵。

尹子琦怒到了極點,麥子沒有收到,被對方兩千人馬突破到中軍大營砍倒了帥旗,自己還被南霽雲射傷了眼睛,簡直是奇恥大辱,當即便將兩個守營的小頭目拖出去斬首洩憤。

睢陽城中早已沒有了酒,張巡便以水代酒敬了符大毛四人,並招待了他們一頓新鮮的麥粥。

符大毛對張巡道:“將軍,現下郭元帥和李將軍的大軍被安慶緒與史思明攔在中間,無法過來救援。而江南剛剛平叛,也沒有多餘兵力支援睢陽。李將軍命我暫時選拔軍中玄真境以上好手二十八人前來協助守城,望將軍見諒!”

張巡握住符大毛的手激動的說道:“無妨,無妨。我求援的訊息已經發出去幾個月了,你們是唯一來救援我們的。現在大家都很難,替我謝謝李將軍!”

符大毛說道:“將軍言重了,我們都是大唐的將士,守望相助是應該的。將軍,我們怕路上遭遇到安慶緒與史思明的軍隊,是分散各自前來的。麻煩您通知手下巡城的弟兄們,這段時間若遇到用輕功飛上城牆的,不可輕易用弓箭射殺,問明了再做處置,我們也會派人來城牆協助認人。”

張巡一聽,立刻吩咐了下去。

有了符大毛四人和二十四名玄真境高手協助,睢陽又堅持了幾個月。期間張巡還屢出奇兵打了幾個小小的勝仗,尹子琦的人馬也減少到了十二萬。

不過,睢陽城中的情況也並不樂觀。

張巡的人馬已經減少到了四千餘人,符大毛帶來的二十四名好手也折損了十二名。其中八名還是在一次刺殺尹子琦的行動中,被敵軍高手包圍一次性折損的。

而最可怕的是還並非人員的折損,而是——城中完全沒有糧食了。

張巡已經多次派人到江南討糧。可是江南的糧食是皇帝下了聖旨,要透過新糧道運往朔方大本營的,誰也不敢私自將糧食發往睢陽。

因此,雖然睢陽危急,江南的糧草卻還是源源不斷地運往了朔方大本營。

幾個月中,沒了糧草之憂的郭子儀已經率領大唐和回紇的聯軍收復了長安,正準備與李光弼夾擊洛陽。

而接到安慶緒命令的尹子琦也加快了攻城的節奏,倘若洛陽被唐軍收復,富饒的江南便是安慶緒唯一的退路。

因此,對安慶緒來說,睢陽一定要打下來才行。

在戰爭中,不知不覺已到冬季,寒冷的氣溫讓睢陽城雪上加霜。

這段時間來,睢陽城中的樹葉已經吃光了,戰甲上的皮革已經吃光了,城裡城外土洞裡冬眠的小動物也都被挖出來吃光了,每一個戰士都已經餓成了皮包骨。

可是這群漢子,即使在這樣的絕境中,依舊沒有一個人退縮,都緊緊地跟在了張巡的身後。

看著越來越少的士兵,張巡派南霽雲前往漢中與江南各地緊急求援。可最終,回來的還是只有南霽雲一人。

城下,尹子琦的十萬大軍已經整裝待發,做好了再次攻城的準備。

看著城頭餓得發暈卻依舊嚴陣以待的士兵,張巡的心在滴血。

天,漸漸地陰了下來,一片澹澹的雪花從天頂飄了下來,落在了張巡冰冷的鎧甲上。

一個叫霍香雲的姑娘,慢慢地走上了城頭。她,是張巡最寵愛的小妾。

香雲抬頭看看天上的飄雪,又看看周圍憔悴的士兵,緩緩地跪在了張巡的面前,流淚說道:“將軍,蒙您厚愛,妾身此生足矣。諸君經年乏食,而忠義不少衰。香雲雖為女子,亦感諸君大義。睢陽不能破,諸君不能死,請以香雲饗諸君!將軍,今後香雲不能再伺候再您身邊,望珍重萬千!”

言罷,香雲衣服一紅,已經用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見此變故,張巡大驚,勐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香雲,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懷中的香雲吃力的伸出手,摸向張巡那滄桑的臉龐,終於,垂了下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朵朵鼻子一酸,將頭埋進了樊一凡的懷中。

張巡撕心裂肺地喊著香雲的名字,本來就嘶啞多日的喉嚨已經變得更加嘶啞。

良久,張巡漸漸地平靜了下來,看著仍然沒有閉上眼睛的香雲,終於一咬牙,顫抖著說道:“來人,拿刀,割肉!”

這句話一出口,香雲像是終於安心了一般,眼睛慢慢地閉上了。

可是面對這種情況,城頭上的將士哪願意拿刀過來,一齊跪在了地上。殺敵,他們不怕。割自己人,他們做不到!

這群面對死亡都沒有過任何恐懼的勇士們,此刻竟然都顫抖著流出了淚來。

張巡看到大家都不肯動,喝道:“香雲是為天下蒼生而死,你們想讓她白白犧牲嗎?過來,割肉!”

見眾人仍然無動於衷,張巡仰天大叫,接著一口咬在了香雲的肩膀上,咬下了一塊肉來吞了下去。接著將香雲抱到眾人面前,痛哭著咆孝道:“吃!都給我吃!違令者斬!”

看到張巡的樣子,士兵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誰最先大叫了一聲,對著香雲的屍體撲了上去,其他人也跟著撲了上去。

注:據《資治通鑑》記載:城中糧盡,易子而食,折骸而暴,巡乃出其妾,對三軍殺之,以饗軍士,曰:“請公等為國家戮力守城,一心無二。巡不能自割肌膚,以啖將士,豈可惜此婦人!”將士皆泣下,不忍食,巡強令食之。適城中婦女既盡,以男夫老小繼之。所食人口三二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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