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仙子看著紫衣女子失魂落魄地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沒有阻攔。
芷仙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直到紫衣女子的身影當真是完全消失不見之後，她才幽幽地說道：“罷了，隨她去罷。”
一陣冰塊碎裂的聲音傳來，卻是一直保護這李牧雲的數面冰牆碎了。
沒有來冰牆阻礙的李牧雲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有些急切地開口道：“敢問仙子，你可知我阿孃在哪裡？”
聽到了這一句話的芷仙子緩緩轉過了身子，看著李牧雲，過了許久才有些生硬地開口道：“你為何要來我這裡詢問自家阿孃的下落？”
“這……”李牧雲聞言眨了眨眼，繼續說道，“仙子臉上的面紗，我好像也在阿孃的臉上看到過。”
“面紗嗎……”芷仙子似乎品味著這小小童兒口中的話語，眼睛卻看向了李牧雲的臉龐。
芷仙子甫一來到此地便是一場惡鬥，直到此時，她才算是真正有機會看清李牧雲究竟張什麼樣子。
只？這麼一看，芷仙子便有些失色了，脫口道：“真是像啊……”
像？
芷仙子這一句無心之語倒是讓李牧雲渾身一個激靈，“仙子當真識得我阿孃？”
如果說之前那一問時，李牧雲尚且處於猜測的階段，那麼當他聽到芷仙子說出了與他父親當初說的類似的話來的時候，他便可以肯定，這位仙子一定認識自己的阿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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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與李牧雲的熱切相比，芷仙子的反應卻有些冷漠。
甚至說有些彆扭。
之前手持三尺長劍傲然禦敵的女戰神此刻卻顯得很是忸怩。
看到了芷仙子此刻的反應，小小年紀的李牧雲卻彷彿預感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僵了下來。
目睹了李牧雲表情變化全過程的芷仙子淡淡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定數，今日看來便是你我的命數了。
隨後，芷仙子就彷彿下了什麼決定似的說道：“你阿孃……已然不在人世了”
此話一出，宛若平地裡一聲驚雷在李牧雲的耳邊炸響。此刻的他就好像前心要害處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樣捂住了胸口喘息著倒在了地上。
雖然，李牧雲只是一個孩子，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什麼都不懂。
相反，由於母親的緣故，李牧雲內心的成熟遠遠超過了他的年齡。
在以前，李牧雲的母親曾經帶著他在人世中遊離，多虧了母親來去如風的能耐，小小年紀的他可以稱得上一聲“見多識廣”了。也正因為如此，他並不像一般的小兒輩，無憂無慮，不知死為何物。
況且，李牧雲在不久前還親眼見過死亡。
李牧雲的眼前浮現出了出逃那天，躲在玉墜中所看到的景象。
無數的人在眼前倒下，他們哀嚎，他們顫抖，鮮紅而黏稠的血液綻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鮮花。
李牧雲不知道自己的阿孃是不是也和這些人一樣悽慘，但他明白，無論阿孃當時是怎樣的情形，自己這一生一世都見不到她了。
李牧雲很像放聲大哭，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猛然發現，自己居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又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阿孃曾說，絕對不可以在他人面前輕易落淚，於是他便雙手緊緊保住了自己的頭，將前額頂在了地上，讓自己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泥土當中。
李牧雲雖然嗜睡，可李牧雲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想現在這一刻一樣，那麼地希望自己能夠就此死死地睡過去啊！
李牧雲記得以前，阿孃為了哄他睡覺，曾經說過一個關於莊周與蝴蝶的故事。
故事裡的莊周忽然有一天夢到自己變成了蝴蝶在花間自由自在地飛行玩耍，可等到他醒來之後，卻在疑惑道，究竟是他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中變成了他？
當李牧雲在最開始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根本不懂得這裡蘊含著的種種道理，他還笑得很是開心。因為他覺得，自己雖然貪睡，可也不至於睡到似這人一樣連究竟是自己成了夢中人還是夢中人成了他都分不清。當時的他甚至覺得，這莊周簡直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傻子！
可是現在呢？他是多麼地羨慕莊周啊！至少，變成蝴蝶在夢裡翱翔的時候，是那樣的美好。
李牧雲得知真相之後的一切反應都被芷仙子看在眼底，卻也無可奈何。她本就不是善於說教之人，讓她揮劍卻敵那是手到擒來，可真要讓她開導心結，那可真是難於登天了。
有那麼一瞬間，芷仙子為自己的決定感到了一絲絲後悔。
但她又轉念一想，此子以後，必定磨難重重，況且這件事他遲早都是要知道的，若是連這一關都無法邁過，那他又怎麼能夠去面對往後的種種。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誰是輕鬆活著的。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動著。
荀子曰：“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即便李牧雲此刻萬念俱灰，可這天地間的一切都還在照常運轉著，並不曾為誰停下過腳步。
李牧雲當然是不知道這句話，他只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母親的音容笑貌，自己與阿孃在一起的每一天，此時都湧現在了自己的心頭。
李牧雲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乾澀，但眼眶中明明是溼漉漉的一片，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摸，放到眼前一看卻是深紅一片。
原來，是血。
可為什麼，自己居然會在黑夜中看清手上的顏色呢？
帶著這樣疑惑，李牧雲抬頭一看，卻被一陣刺目的陽光照得閉上了雙眼。
這一閉，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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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李牧雲再次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纖細的雪白身影。
“你醒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他李牧雲的耳中，但卻隱隱泛著一股子冷意。
可不知為何，李牧雲卻覺得這股冷意很是舒服，將他渾身上下的痠痛都一掃而空。
接著這股冰涼的清爽之感，李牧雲滿身而起，卻讓自己的一雙膝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劇痛讓李牧雲再次紅了眼眶，但他沒有哭，反而強忍著讓自己的頭對著面前的這道白色倩影狠狠地磕了下去。
“懇請仙子，收小子為徒！”
李牧雲的聲音很小，但在這一刻卻是那樣的斬釘截鐵，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