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崩塌的北城牆，一隊阿拉伯士卒戰戰兢兢的將張士貴完完整整的送了回來。
“果然如陛下所料，那阿拉伯人一條都不答應，要不是陛下早有所準備，令北軍轟塌城牆震懾阿拉伯軍，恐怕這些蠻子還心存妄想呢。”張士貴笑呵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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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苛刻的條件，奧斯曼會答應才奇怪呢，他要敢簽字，恐怕這哈里發也就做到頭了。
李承乾微微一笑，問道：“那他們提的條件是什麼？”
張士貴回道：“那奧斯曼說，要是放下武器出城的話，那就算是投降了，他寧死都不會投降，咱們要是真心實意想要和談的話，那就讓出一處城門來，讓他們可自由出入，他可以保證，絕不會有一個阿拉伯士卒跟咱們發生衝突。”
李承乾冷笑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擺不清自己的位置。”
“那陛下，咱們該如何回覆？”張士貴輕聲問道。
“怎麼回覆你自己看著辦吧，算算日子秦懷玉也差不多該到了，朕和他定下的日子是三月初，時間一到他便會立刻退兵，這也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管你怎麼談，只要拖夠時間即可，要是能談的成將他們誆騙出城來自然是好的，若是談不成也無所謂，能讓他們麻痺大意一些也是好的，待時間一到，咱們打他們個猝不及防。”
執失思力聽的越發不解，於是按耐不住，問道：“陛下，您讓秦懷玉率軍萬里奔襲，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李承乾沉吟幾息，輕輕吐出四個字：“毀其根基。”
帳中之人皆都不解其意。
北軍有一將領，眼眸閃爍疑惑，問道：“陛下，這城裡的幾十萬阿拉伯軍，還有他們的哈里發，難道不算阿拉伯人的根基嗎？”
“兵馬打殘了可以重新徵召，哈里發沒了可以另立，阿拉伯真正的根基，不是有多少兵馬。”
眾人聽的越發雲裡霧裡，執失思力正欲再問時，卻見李承乾拿起茶盞輕呷了一口，見此，諸人哪怕心中再疑惑，也只得先行退下。
執失思力帶著諸將去北城崩塌處巡視，而張士貴則將自己關在帳篷中，思索著該如何修改和談條件，要想拖夠一個月，那就即不能讓阿拉伯人覺得無法接受，又不能讓他們覺得太過容易，這中間的度必須得把握好了。
……
春風拂過楊柳，吹起滿天黃紙。
平日裡充斥著歡聲笑語的靈州，今日卻是格外的肅穆哀傷。
靈州大道兩側，此時站滿了百姓，人擠人到了無立錐之地。
人群中，不少人披麻戴孝，面露悲拗之色。
一雙雙紅腫的眼睛，緊緊盯向城門處。
不多時，一隊步卒進入視野，他們雖披著甲，卻未攜帶著武器，走在最前方的一個高大軍士，手中高舉著魂幡，跟在他身後的兩列軍卒，腰間都綁著個竹籃，那藍中放著不少黃紙，每行走一步，他們便抓起一把黃紙，向空中隨意撒去。
這一隊士卒身後，跟著兩輛馬車，馬車上豎立著一人多高的木牌，一個寫著鎮西道忠烈英靈，一個寫著北庭道忠烈英靈。
這兩個巨大的木牌，便是北庭道和鎮西道陣亡將士的靈牌，他們將被供奉在靈州忠烈祠中，如此也算是魂歸故里。
馬車駛過，車輪滾動在青磚上，發出清脆的吱吱聲。
鴉雀無聲中，一聲哭喊突兀響起，兩側人群中，不少人哭的聲音沙啞撕心裂肺。
那一聲聲哭嚎，如尖刺一般直插心底，這是李政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悲傷，他低著頭，不敢往左右看去。
到了忠烈祠，舉行完祭奠儀式之後，新任北庭道總管的程咬金連夜趕往西域，李君羨也連夜趕往長安前往兵部敘職，只有李政留了下來。
這是李承乾的命令，他的父皇讓他待在忠烈祠一月，親自為陣亡將士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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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不知道這是對他的懲罰，還是只是皇帝籠絡軍心的一種手段，跪在蒲團上，看著在燭光下閃爍的那些靈牌，他漸漸的出了神。
此時，自門外出現一道黑影，李政轉頭看去，只見一精神矍鑠的老頭走了進來，他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跟自己的父皇很像。
稍稍錯愕後，李政急忙起身，彎腰正要行禮時，又想到這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皇祖父，應該行大禮的，於是又連忙跪下去，俯首道：“孫兒李政，見過皇祖父。”
李世民掃了一眼，不鹹不淡道：“起來吧。”
李政起來後，李世民上前，看著被供奉在最中間的李靖靈位，複雜的目光逐漸變得溼潤。
注目許久，李世民擦拭了下眼角，而後審視似的看了過來，不知怎的，李政並不敢跟他對視，下意識的就低下了頭。
“侯君集可還好？”李世民突然問道。
“孫…孫兒離京時，侯大人都還好。”李政遲疑道。
李世民背著手，目光眺向至門外，像是在追憶什麼道：“當初他也是跟著朕南征北戰的人啊。”
“是，侯大人也經常跟孫兒提起和祖父征戰四方的事情。”
呵呵…
李世民乾笑兩聲，沉吟幾息後突然嘆了口氣，而後即像是勸告又像是提醒，說道：“你外祖是個私心極重的人，他和以前的長孫無忌很像，都是利慾薰心之輩，你心中該有數些，大位有道者居之，可莫行那兄弟鬩牆手足相殘之事。”
李政心猛的一跳，正要說什麼時，李世民卻已拔腿而去。
看著那漸漸消散的背影，李政有些拿捏不準這位皇祖父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
鎮西道大多為關中子弟，自拉丹城之戰訊息傳來，關中便是滿地素縞。
皇佑十九年的這個春天，在萬物復甦之際，卻處處充滿了哀傷。
朝廷內部此時也是焦頭爛額。
北庭道全軍覆沒，鎮西道基本打殘。
兩方加起來陣亡將士達到四十萬之巨，這是一個驚天的數字，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要撫卹的，除此之外，鎮西道北庭道重建需要錢，供應前線軍需也需要錢，這各處花銷加起來，就國庫那點銀子根本不夠用，據戶部計算，其財政缺口足有五百萬兩之巨，為了籌錢，戶部上下現在都是急瘋了，而一直琢磨著給李象使絆子的侯君集，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