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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繁臺歃血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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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四日,當長安大明宮諸多宮殿還在休憩先前戰火造成的瘡痍時,舊皇城太極殿中,李純昂然闊步,在莊嚴肅穆的鐘鼓聲裡步入此座“正殿之祖”,舉辦了自己“建中立極”的儀式。

太上皇坐在御幄邊側的小型繩床上,將讓位的冊書遞交給太尉韋皋,而後杜佑哭喪著臉立在更後首,是為冊禮副使。

“有冊!”隨著韋皋這聲長呼,殿外諸多的大臣全都拜伏下來。

在冊文裡,太上皇先說自己“祇膺靈命”,做了些年皇帝,本來已內禪次,將皇位轉給李誦,但李誦卻“中道崩阻”,現在自己的孫子“聰明神武,德實天生”,故而“上稽蒼昊,下順黔首”,便“致皇帝位於爾躬”,如此朕便“釋茲重負”,可以安心地“閒曠娛老”去了。

自此,太上皇升格,成為太太上皇。

宣讀冊文完畢後,韋皋和杜佑便正式將璽綬交到了李純的手中。

同一時刻,中原汴州城東南六里處的繁臺處,普王、高嶽、鄭絪、陸贄、韓洄、李吉甫等,結隊登上了高臺。

在繁臺處,先前已仿造周禮,築造起方圓三百步的“盟宮”,開有四門,建有四方神明像,中央處又築起了十二尋高的祭壇。

此刻普王已被擁戴為“攝位王”、“大宗主”,行事祭祀同天子,汴州城的信陵亭已被改修,掛上了“盟府”的匾額。

等到普王引著諸位踱入到盟宮中後,各位都按照順序,立在王旗之下。

接著普王神色莊重地登上了祭壇,高嶽緊隨其後,接著就是鄭絪、陸贄等人,魚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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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在祭壇下的“坎”邊側,擔當“戎右”的武寧軍大將王智興,和擔當“司盟”的顧秀,將利刃刺入到一頭純黑色的牛的脖子裡。

牛的悲鳴聲,震天動地......

王智興隨後捧起珠盤,一邊放著割下的牛耳,一邊用玉尊盛著熱騰騰的牛血,顧秀則捧著撰寫好的盟冊,兩人並肩,同樣步步登上高壇。

高壇處,攝位王向西而立,高嶽和其他卿相向北而立,等到王智興上來後,作為“攝政輔師”的高嶽,將牛耳執在手中,接著顧秀便立在中央,高聲宣讀盟冊:

先是年日月。

然後介紹會盟成員:從普王開始,再到高嶽,再到其他的平章事及參知政事。

再往後就是具體內容,概括起來便是十六個字,“國有難矣,匡扶唐室,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最終,從普王開始,用手指蘸取玉尊裡的牛血,挨個塗抹在口唇上,歃血為盟......

太極殿軒廊處,登基得位後的李純,身著袞冕,佩劍持璽,臨軒而立,面對著諸位大臣,朗聲說到:

“諸位當中,有不少的先祖,曾與我皇唐先祖同列,然則最終我皇唐才是天命所歸,為何?蓋自古以來,能曩一天下,克勝四夷,唯秦皇漢武耳,除此外止有我唐高祖太宗皇帝,可提三尺劍定四海,遠夷率服,故而可不減秦皇漢武,所以最終能立天下秩序的,只有我李氏一家而已,爾等終究不過為臣,定數使然,命運使然,道統使然。如今,予繼位之初,關東亦騷動不寧,究其本末,全是因亂臣賊子高嶽所為!”

當李純公開提及“高嶽”的名諱時,響亮的聲音,傳蕩在太極殿和眾臣的耳膜間,帶著層層的回聲,不由得讓人心驚膽戰。

看來,新皇這是正式和高嶽公開為敵了。

汴州繁臺時,手持牛耳的攝政輔師高嶽,也立在祭壇上,對各位直接說到:

“如今國無正規,我等卿相國士會盟在此,皆是為天下公事。有大行皇帝密詔於此,足可證監國太子有弒君、弒父、殺臣、逼相的嫌疑,故而我立於此,攝也!我行君事,實為保衡天子皇室!非如此不足以以道統與太子相抗,諸君勿疑。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六年製作禮樂,七年致政成王。某愚駑,何敢與周公比肩,願隨孔子聖賢言,攝政三年,一年救亂,二年反正,三年定新禮入法。三年後,願歸政,復為宰堂的國家公器,再為國家‘克殷’(暗指削平藩鎮),再為國家‘踐奄’(暗指拓殖領土),再為國家建侯衛(暗指革新推進行中書省),再為國家‘營成周’(發展經濟),在此立誓,天地鬼神所知,敢有違背,神人共戕。”高嶽清朗的話語也迴盪在整座高臺祭壇之上。

“逆賊高嶽,竊據權位,幹我王政,穢亂宮闈,割據地方,擁兵自重,危傾東宮,炮擊禁內,交接近臣,謀殺宰執,貪贓狼藉,此乃十大罪,罪無可恕,罪不容誅!天下方鎮忠義,雲翔電合,人人得而誅殺此獠!”太極殿軒廊處,李純揮動衣袖,拔出天子劍來,厲聲對群臣要求說。

而繁臺上,普王和高嶽等人歃血誓言完畢,便走下祭臺,將盟冊親手埋土坎之中,顧秀將副冊挨個交到與盟的卿相手裡,又將一份副本鄭重交到了王智興手中,囑託他用車馬兵革護送到汴州城中的“盟府”中妥善儲存。

隨後高嶽和眾人,先至東門對著太陽下拜,而後又至北門,對月及四瀆下拜,隨後又至西門對普天下的山川丘陵之神明,虔誠下拜。

下山後,眾位各自端坐輅車上,於扈從軍士們號角和歡呼聲中,至汴州城的毬場處,舉辦盛大的射禮。

一箭鳴響,自高嶽的弓弦上彈處,飛翔段距離,準準地射入到了靶的紅心處,“第一箭,鄂嶽武昌軍!”

李純的登基大典完成後,最慌的要屬居留長安的王武俊了,因為他清清楚楚地聽到李純宣告的高嶽“十大罪”中,有條就是“穢亂宮闈”,可不就是指高嶽奸染他兒媳義陽公主的事!

甲第裡,王武俊眼珠子賊溜溜的,突然要教孫兒王承嶽騎馬。

“祖父,孫還要去南內謁見太太上皇,繼續看繡圖書呢!”

“看看看,看個狗!你看你這段時日去看那繡圖書,腿都有些沒骨頭的樣子,你可是武人的後代,這騎術箭術是必須要學的。將來有啥變故......騎馬還是最快的。”王武俊握著馬鞭,吹胡子瞪眼。

結果話音剛畢,就有位成德的軍將匆匆跑進來,說:“司空,皇家的中使來了,說登基後要你去南郊告天。”

“嗯!?”王武俊急得白胡子都炸起來,像只驚恐的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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