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爾庫特,突厥語,令人恐怖之意。
突厥漠河有五大俟斤,阿勿思力在阿爾丹被攻城炮轟死,烏蘇米亡於呼瑪,梅祿啜留守漠河,塔河還有兩大俟斤,骨啜和闊爾庫特。
闊爾庫特不愧恐怖之名,三年前就斬殺多員唐軍宿將,今次唐軍再徵漠河,闊爾庫特仍兇名在外。
四五月領兵攻打海蘭泡,闊爾庫特被狼團眾將圍攻,敗退而走,回到塔河,仍被阿史那叱吉設依為臂膀。
闊爾庫特身高近丈,膀闊腰圓,虯髯密佈,十年前就為突厥有名的金剛勇士。
此刻,闊爾庫特正站在塔爾根鎮外密林中,身後無數同樣健壯的突厥勇士靜立無聲。
塔爾根是徵漠河唐軍後軍駐地,大軍糧草軍資軍堆積於此,駐紮有安東守捉兩萬人馬,還有一萬平壤軍一萬高麗義從,近日來唐軍攻城迅猛,來往進出塔爾根的人馬混雜,但四萬人馬基本沒動,守得塔爾根鎮是密不透風。
密林中全是高大雲松,並無灌木雜草,厚厚的松毛踩上去如地毯,人馬行走聲息全無。
一株高松上滑下一個突厥兵,“唐軍大營已有響動,火光四起,想必那邊已有行動”
闊爾庫特也不廢話,望向天空,淡淡的月光照得周遭明亮無比,不遠處的塔爾根,星光點點,並無特殊聲響。
“走”闊爾庫特低吼一聲,帶著手下如夜魅般摸向塔爾根。
接近塔爾根一箭之地,唐兵就發現了這些不明之敵,一時鑼聲四起,無數火把點亮。
“狼神在上,佑吾兒郎”闊爾庫特大聲怒吼,率先衝向鎮口哨樓。
鐵戟揮動,兒臂粗的塔樓立柱如草屑般折斷,跌落的唐兵被後繼突厥兵瞬間解決。
幾個突厥兵抽出哨口火把,胡亂扔進鎮內。
迎接他們的是一陣亂箭,但截敵的唐軍巡邏兵遠不是虎狼般的突厥兵對手,瞬間躺倒一地。
闊爾庫特此次襲營帶來三千勇士,塔爾根處只留一千,其餘兩千包括五百熊兵被分派到襲擊徵漠河行營大帳。
一千突厥勇士分成三路衝向塔爾根,闊爾庫特親帶一隊直衝鎮中糧草庫存處。
一路上如砍瓜切菜,悍勇的突厥兵甚至不需金剛境的闊爾庫特俟斤出手。
直到兩道勁風襲向此隊突厥襲兵,闊爾庫特面色一變,他聽到了熟悉的刀鋒聲。
攔截的是燕唐廟街折衝府的兩員悍將,金狼金一峰和陌刀營副尉獨孤賤。
前日魔狼給唐軍大營示警,後軍總管裴玄圭不敢大意,死纏硬磨從右軍借來廟街狼團一個大隊,此刻果然派上用場。
兩人衣不解甲守了兩夜,不見動靜,今夜正模糊眯著,就聽到示警訊號,帶隊等在去糧草儲存之所的必經之路,果然等來大魚。
砍翻幾個突厥兵,兩人就看到了闊爾庫特,兩人均瞳孔一縮,對看一眼,均覺遇到勁敵。
闊爾庫特也心底一沉,同狼團這幾年拼殺數場,對廟街諸多悍將均瞭解一二。
廟街魔狼天星是大術師,三年前海蘭泡出手葬送近八萬突厥兵馬,闊爾庫特也被血雕冰龍一尾掃昏,此後出手很少。
魔狼的頭號打手是玄境高手獨孤神,出手也很少,但他知道骨都侯呼衍圖裡就死在人稱死神的獨孤神和一個叫獨孤無命的手上。
廟街二號打手叫戰狂,近年也一直在遠東活躍,聽說在驅度寐很有兇名。
其餘金狼黑狼均聲名赫赫,幾個姓獨孤的,什麼獨孤無命獨孤殘獨孤賤獨孤球球均是好手,兩個月前海蘭泡就是在他們的圍攻之下敗走,金剛境的闊爾庫特很是鬱悶。
不管怎樣,今夜唐軍糧草某是燒定了。
闊爾庫特打起精神,舞動大戟與兩名廟街悍將戰成一團。
金一峰使一把大槊,挑出幾條白線,獨孤賤雙手握住陌刀如門板劈向突厥金剛。
噹啷幾聲脆響,金一峰和獨孤賤雙手發麻,金剛闊爾庫特名不虛傳,兩人發狠,繼續硬上,不管後路,只與闊爾庫特纏鬥。
闊爾庫特心中一陣煩悶,對手的力量讓他也很是顧忌。
來回幾個照面,廟街雙將落在下風,被逼退數步。
闊爾庫特也戰的心中血液開始沸騰,重戟如影隨形,籠罩十步範圍,廟街雙將只得左支右絀,狼狽奔走。
闊爾庫特戰的興起,渾身冒出白氣,直覺近日來的鬱悶正消散開去,好不痛快。
這邊三人打得不亦樂乎,塔爾根現在也是四處人影綽綽,廝殺聲亂成一鍋粥。
打著打著,闊爾庫特覺得不對勁了,怎麼現在已到了塔爾根鎮外?
闊爾庫特急忙撇下對戰兩將,回奔塔爾根,沒走多遠,迎接他的是一陣箭雨,火光驟亮,一排鐵騎擋住塔爾根進路。
陣前一金甲戰士策馬疾馳,平端大槊直刺而來,帶著勁風,闊爾庫特的鬚髮戰裙都被吹的飄蕩。
此將正是平壤軍都督蓋蘇離,高麗有數高手,闊爾庫特眯起眼,立住腳步,不避不慌,等到十步之距,忽地舉起重戟,直刺馬首,馬上將士也不約束胯下戰馬,騰空而起,槊尖直點突厥悍將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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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闊爾庫特,一撤步,左手重戟上揚,戟尖對槊尖,右手握拳對著馬頭砸去。
叮的一聲是兩將兵器相交,啊哦嘚嘚是馬的悲鳴,接著高麗悍將蓋蘇離翻身被震飛,戰馬頹然後移一個身位翻身倒地。
闊爾庫特大吼一聲舉戟正準備砸向倒地的蓋蘇離,身後兩道勁風襲來,廟街雙將趕來,蓋蘇離也翻身起來,打起精神,四將戰成一團。
突厥悍將闊爾庫特越戰越驚,知今夜事已不諧,趁亂跳出站圈,仰天狂嘯,似瘋似癲,聲震四野,音如狼嘯。
亂入塔爾根的突厥兵聽到聲音急忙撤退,不一會,廝殺聲逐漸移到塔爾根鎮外。
殺入塔爾根的突厥兵已只剩一半五百餘,闊爾庫特重戟舞得密不透風,光團滾動,唐軍避匿,接應到撤退屬下,闊爾庫特也不戀戰,自己斷後,退到密林。
唐軍顧忌塔爾根是軍資重地,再來逢林勿入是軍中常訓,也不追趕,緩緩退回塔爾根。
大唐書院歷練生王江南已是徵漠河行營倉曹參軍事,近日攻塔河唐軍屢無寸進,整個大營氣氛凝重,一向活潑的京都大唐書院烈火女神也鬱鬱寡歡,今夜草草梳洗,躺在行軍床上和兩個好友,鄭氏雙姝,鄭穗兒和鄭秀兒,聊的不是私房話,卻是軍國大事。
“這都十來天了,怎麼塔河還拿不下啊?”
“兩位大總管都不急,你個小娘子急什麼?”鄭秀兒再次翻看她的情郎,已是廟街商行主事之一的鷹眼小武給送來的小物事,一邊幸福的憧憬著戰事完結後的婚事。
“都看了十幾遍了,還沒看厭啊”王江南不滿的嘟囔著。
“攻打塔河,行營是各軍輪番上陣,大總管這是練兵呢,畢竟漠河才是主戰場,讓將士們在塔河熟悉戰況有利於漠河大戰”同為大唐書院女神的鄭穗兒勤學好問,頗得同僚和行營各軍總管的青睞,這不已是戌時仍捧著本書籍研習。
“哼哼,每日理事周遭都是鬱悶的臉色,這種日子何時才是頭啊?”
“要不了多久了,這幾日不是有些進展了嘛?幾次都攻上城頭了”
“不是又被趕下來了,前軍的薛堅大使還受傷昏迷了”王江南翻個身,託著香腮看著賬內燈燭“那個魔狼天星還沒回營嗎?戰事這麼緊,他倒好,不知道哪兒逍遙去了?就不怕大總管責罰?”
“呵呵,你倒挺關心哪個廟街都尉的啊?”鄭秀兒調笑道。
“誰關心了,只是最近胃口不好,想去弄點吃食,有他在,吃食的花樣必不少”
“可能他也遇到麻煩了吧?前日不是派了個人來送信,說周遭密林有突厥兵活動”
“大總管都說他是危言聳聽,突厥探子活動不是正常嗎?”
“我說你們兩個,每晚談論怎麼都離不開那個魔狼天星啊?那個輕浮子有什麼好的?是不是想拿他做情郎啊?”鄭秀兒還在記恨廟街大術師嘲笑她不學無術呢,要不古人有言千萬得罪女人,即使這個女人是部屬的未婚妻,她也會時不時給你抹黑的。
王江南在鄭秀兒的嬉笑眼神中敗退“什麼呀?什麼呀?”
鄭穗兒也默然掩卷,“秀兒姐,我跟你不同,你可以自己挑選心儀郎君,我們的婚事還得家族長輩做主,天星都尉是我們的朋友,以後就不要拿這事說笑了”
王江南也無語,不知以後家中會給自己許配到什麼樣的人家?魔狼天星?不過邊陲小縣的折衝都尉而已,雖是大術師,可在京都無根無蒂,自己都看不上眼,醉心仕途的父兄恐怕連瞧都不會瞧吧?
這是怎麼了?怎麼想到這些事?一定是近日戰事焦灼想的太多了吧?
“什麼聲音?”突然鄭穗兒立起,快步走到帳幕口,掀開幕布,只見行營東方星火四起,殺聲隱約傳來。
“有人闖營,快穿好衣裳”鄭秀兒急忙吩咐王江南。
遇到急事,女人穿衣的速度並不比男人慢,等三位小娘子穿戴整齊,周遭才警聲大作,她們的上司,錄事參軍杜維已提橫刀四處召集一眾部屬。
“你們三個跟著我,不要亂闖,”杜維參軍也是老行伍,知道此時此景千萬要穩住陣腳。
“什麼事?什麼事?”到處有人叫著。
“閉嘴,大家不要亂跑,各部主事收攏部屬,不要慌張”杜維大聲喝道。
“杜參軍,你帶著人往呼瑪河邊走,那邊有浮橋,見機行事,事有不諧,就投右軍,李獻誠認得你們”這時副大總管單思敬也提刀帶著護衛前來。
“單總管,怎麼回事?”王江南仗著自己是單副大總管的外甥女,出口問道。
單副大總管眉頭一皺,再看是自家外甥女,只得高聲叫道“沒事,幾個突厥兵闖營,大總管已前往處理,大家不要慌,跟著大部隊走”
杜維參軍也不拖拉,帶頭往呼瑪河奔去,三位小娘子急忙跟上,一路鬧哄哄的,行營大帳與中軍合處,最裡圈是行營各曹值事與安東大都護府的護衛,周遭是中軍右威衛各部。
一接到示警,大都護府的護衛都湧到大總管身邊,各曹人員也被勒令離開,還算秩序井然,只是到了右威衛禁軍駐地,才發現今夜事情不小。
“鬼啊”不少將士亂竄,還口中胡亂大叫。
杜維參軍臉色鐵青,命護衛舉盾開路,有擋路的亂兵直接撞開,一路直奔呼瑪河。
等單思敬副大總管找到獨孤大總管,已經弄清楚來襲是何事物了,正是漠河突厥最神秘的戰士--熊兵。
阿爾丹更北,終年冰雪不斷,環境惡劣比寂靜雪原不遑多讓,普通人根本無法生存,但裡面並不是毫無生機,熊和狼就是裡面的生物鏈頂級存在,裡面也有強人活動,傳聞有個族群就生活其中,只是這個叫因紐特人的族群大多身材矮小,後來出現所謂人熊的物種,傳聞為因紐特人與熊的雜交品種,此事自不可信,但確實有一個高大兇猛的族群不斷出現在世人眼中。
突厥人不知道用什麼途徑接觸到這個族群,蒐羅了不少人熊戰兵,卻稱之為熊人。
漠河現有一千餘熊人戰兵,此次襲營,塔河俟斤闊爾沃特就帶走五百,全部投放到襲擊徵漠河唐軍行營大帳序列中。
獨孤大總管在護衛簇擁下皺眉看著不遠處的亂像,行營東部騷亂如浪潮般向大帳襲來,很明顯自己就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襲營不可怕,就怕炸營啊?”趕過來的單副大總管喃喃道。
獨孤大總管哼了一聲,接過老護衛邱斌遞過來的大氅,披上。
“某就在這等著,看這熊兵究竟是何方妖魔?”
“前日魔狼天星示警,某已吩咐右威衛警惕,怎麼還是亂成這樣?”單思敬皺眉。
“最近他們都把心思放在攻打塔河城了,也疲乏了”獨孤大總管總還是對京都有些感情的,言不由衷的替他們開脫“也怪我,沒重視此事”
“怎怪大總管?大總管也是怕真的風聲鶴唳,安撫軍心還是必要的,只是兩軍交戰,如何警惕都是應該的,禁軍還是太年輕了”
獨孤大總管靜默不語了。
離第一聲警示,不過盞茶功夫,熊兵出現在徵漠河行營兩位大總管視野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