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有毛嗎？”
席雲飛一時來了興致，心中隱隱有幾分猜測。
侯君集回憶了一番，搖了搖頭，道：“沒有吧，就連頭髮也是短短的。”
“那不知這黑人如今被哪家買了去，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見識一番。”
“呵呵，郎君說笑了，當時尉遲老黑也在場，一看到那野人就被人指指點點的，那家夥你也知道，當下便羞憤暴起，聲稱誰敢買那野人，就是跟他尉遲恭過不去。”
“……還有這種事兒？”
席雲飛一時無語，暗道那尉遲恭也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自己黑就算了，還不準人家買黑人。
“也就是說，那黑人現在還在你們手上了？”
席雲飛記得侯君集也是拍賣會的東家。
侯君集聞言，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我們只負責組織拍賣，收取交易費，貨物如果沒有賣出去，依舊交還給貨主，那些野人是幾個薩珊人帶來的，據說這次還會再來，至於他們還敢不敢賣野人，就不得而知了。”
席雲飛心中有點小失望，本來還想驗證一番，那所謂的昆侖奴，到底是不是非洲友人呢，沒想到卻被尉遲恭給攪和了，不過，也沒關係，大不了五日後的拍賣會，找那些薩珊人問問。
離開潞國公府後，席雲飛再次啟程，前往落嶺澗發電廠。
兩日沒來，如今的落嶺澗發電廠，已經大體落成了。
一共七十架中型風車，每日裡提供的電量，足夠驅動五萬臺電視，或者二十萬顆節能燈。
按目前長安的電力普及程度看，點亮太極宮，外加十座坊市應該是沒問題的。
畢竟，他們用得最多的就是電燈，至於電視，席雲飛心中有數，長安保有量不超過五十臺。
所以，短時間來看，這個發電廠是夠了，至於往後，電力慢慢普及，就只能依靠水電站了。
落嶺澗內，大量的工匠已經被遣回長安，在中心區域，只有兩百多個木匠還在建造辦公區域。
崔一葉與長孫衝依依惜別，明日崔一葉就要返回朔方，繼續主持天橋水電站的施工。
而落嶺澗發電廠，則全權交給長孫衝負責，好在，這半年來，長孫衝變化不小，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紈絝氣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好學，更加成熟的心性，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子弟。
長孫無忌與平陽公主李秀寧，則在一旁的草地上支起了篝火，火上撐起一頭小羊羔慢慢炙烤著，噴香的油脂外溢而出，往上面撒上一些孜然粉，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席雲飛屁顛顛跑過去，與二人相對而坐，四周用草蓆圍繞起來的屏風，很好的阻擋了山澗肆虐的強風，在篝火的四周形成一個相對安穩的無風帶。
對於這些類似於陣法的東西，席雲飛可是很有興趣的，免不了向長孫無忌和李秀寧討教了兩句，三人有說有笑，氣氛倒也融洽。
不多時，崔一葉與長孫沖走了過來。
二人先是朝兩位長輩行了一禮，而後，崔一葉直言明日就要返回朔方。
席雲飛微微頷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木盒子遞給他。
“回去後，幫我交給我娘。”
崔一葉伸手接過，好奇問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李雲裳即將為席家添丁的事情，並沒有刻意隱瞞，反而在穩婆確定了日期後，下溝村的人直接在席家莊拉起了流水席，邀請了朔方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起慶祝。
這流水席也十分的新穎，聽說也是席雲飛發明的，賓主盡歡之後，才知道席家快要添丁了，不少人因為沒有準備禮物，當場將自己隨身的玉佩或者金銀全部留了下來。
崔一葉作為主事，自然也在邀請之列，所以，他才會問席雲飛要不要一起回去。
席雲飛搖了搖頭，他倒是不急，左右飛艇跑一趟朔方也就兩個時辰左右，到時候臨生產了再回去不遲。
“崔公子，這發電廠你就不管了嗎？”
席雲飛與崔一葉短暫交待一番後，旁邊的長孫無忌忍不住開口問道。
長孫無忌這話一問出來，旁邊站著的長孫衝，臉上驀然升起一絲苦澀。
崔一葉也是愣了愣，看了一眼長孫衝，朝長孫無忌蹙眉道：“尚書大人是覺得我走了，這裡就沒人管理運作了嗎？”
長孫無忌不是傻的，方才崔一葉看自家兒子的那一眼，自然逃不過他的視線，只是，在他看來，自己家這個兒子有幾斤幾兩，自己比他身上的跳蚤還瞭解，這偌大的風力發電廠，可是傾注了他長孫氏未來幾十甚至上百年的希望，他身為當代族長，不得不重視起來啊。
長孫無忌的擔憂，自然也是平陽公主李秀寧的擔憂，她為了電力司，也投了不少錢財，若是電力司出現問題，那對她來說無異於是滅頂之災，十幾年的積蓄直接就是沒了。
但李秀寧是什麼人，她自然不會當著長孫無忌的面，去質疑長孫衝的能力，而且，以她對長孫無忌的瞭解，謹小慎微的長孫無忌一定會提出這個顧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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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啃著羊腿的席雲飛，自然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長孫衝，又看了一眼神情不善的崔一葉，席雲飛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了，以他對崔一葉的瞭解，一定會為了兄弟義氣，直接跟長孫無忌懟起來的。
“咳咳，鹹了點！”
席雲飛將羊腿放下，在崔一葉將要發作的時候，搶過對方手裡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郎君？”崔一葉眉心微蹙，好在，席雲飛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讓他冷靜了下來。
席雲飛朝他輕輕點了一下頭，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朝一直不敢說話的長孫衝看去。
或許是感受到席雲飛的注視，長孫衝苦澀的抬起頭來，看向席雲飛，幾次欲言又止。
“長孫衝，你還記得，當初你第一次拿到教科書的時候，心情是什麼樣的嗎？”
長孫衝聞言一怔，旁邊的長孫無忌和李秀寧更是一臉的疑惑。
“郎君說的是這本《自然》？”說著，長孫衝從懷裡掏出那本早就被他翻爛了的教科書。
“你竟然帶著？”
這次輪到席雲飛驚愕不已了，接過教科書，席雲飛笑著說道：“當時的你，可不是現在這樣的，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熱愛，看到了活力，看到了挑戰一切不可能的勇氣。”
崔一葉看了一眼席雲飛手中的教科書，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朝長孫衝看去，鼓勵道：“沒錯，當初我們一起研究手搖發電機的時候，你可不是現在這樣的懦弱，說真的，今天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
“郎君，崔兄，我……”長孫衝咬著嘴唇，佈滿血絲的眼睛儘管依舊躲閃，但已經敢抬起來。
身為父親的長孫無忌，一直在用他成功的腳步，帶領兒子的前進方向，可是，他並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兒子是不是也有如他同樣寬大的腳掌……
“爹，我……我可以的，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十七年來，長孫衝第一次直面父親，說出了曾經在嘴邊徘徊無數次的：我可以。
長孫無忌緊擰的眉心，在這一刻慢慢的舒展了開來，扭頭去平陽公主李秀寧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道：“您看吧，我就說，我家衝兒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李秀寧笑著點了點頭，朝長孫衝露出一個鼓勵的表情，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正式任命長孫衝，擔任電力司長安分部的總工程師！”
“這？”
席雲飛與崔一葉，還有同樣一臉懵逼的長孫衝，緩緩回過神來，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三人都被兩隻老狐狸算計了，感情他們也已經承認了長孫衝的能力，只是，對於他的心性，還不怎麼放心，這才有了這一出鬧劇。
“高，您二位實在是高！”席雲飛無語的搖了搖頭，拿起羊腿繼續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