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如此大膽?”
饒是李世民,也愣住了整整兩秒鐘,才有些不敢置信地追問道。
他很瞭解自己的這個三兒子。
膽小儒弱,他還是秦王的時候,帶著二兒子第一次去街上逛元宵節花燈,李恪看到到處都是人,嚇得話都不敢說。
那死死地抓著自己衣袖的模樣,李世民至今記憶猶新。
略微長大了一些之後,讀書很好,寫得一手好文章,對治理之策也頗有研究,妥妥的一個讀書人。
而根據暗衛首領的彙報,畫風完全變了。
李恪去到的時候才遇到災民堵路,路上不可能知道蜀國的官員和士紳用這招來對付他。
他只能是看到了這些災民之後再煽動他們攻擊成都。
這決斷能力,哪裡是什麼文弱膽小少年,直接就是一個梟雄啊。
換做是他,他自問也不敢輕易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些事情的的確確是三皇子做下的,他已經假託逃難去了雙流,一步沒有踏入成都。”
“由三皇子撰寫的正式公文已經在路上,應該今天也能到。”
暗衛首領說道。
“一步沒有踏入成都?”
“這個小子,朕真懷疑他未卜先知,陷入災民包圍之中,如此緊急的情況下,竟然能想到如此周全的對策?”
李世民再次震驚了。
一步沒有踏入成都,意味著他還沒有完成上任的最後一步,這些事情怎麼算也算不到他任上來。
那麼他李恪就完全沒有任何責任,就一個路過的。
相反,成都城內那些倒黴鬼沒死的話,甚至還會因為他被災民圍攻而問責。
現在好,他沒有半點責任,而成都官場上的人全部死光了。
這個彙報書只能是他這個蜀王去寫。
死無對證,他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這樣的計策,並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策略。
但是每一步,都老練而狠辣。
就算是李世民手下最周密的長孫無忌去做這件事,倉儲之間也不可能一點漏洞也沒有。
但是李恪卻每一步都正確無比,無懈可擊!
“這還是那個小子嗎……”
李世民喃喃自語。
他並沒有多生氣,在他眼裡,那些蜀國官員的做法幼稚而惡毒。
而他的兒子直接來了個反殺,那就是給他這個爹長臉了。
畢竟他一開始把李恪送過去就是希望他把蜀國徹底掌握在手裡,有地盤可以跟長孫家族抗衡。
最好雙方達成平衡,相安無事。
但是他也知道,這很難。
然而,現在李恪的做法,絕對是給了他一個驚喜。
至於那些成都城的士紳死活,肯定不是皇帝的立場關心的。
雙方雖然組成了封建社會的上層,並不代表雙方能互相關心到這種程度。
死了就死了,死得越多還有利於緩解土地矛盾。
“三皇子殿下還透過李通的線,要給陛下帶句話。”
暗衛首領面色古怪地說道。
“什麼?”
李世民皺眉問道。
“他說,大唐之基石在於土地,而世家,最愛吞噬土地削弱帝國,大唐要強大,除了要開疆擴土,還要殺光士紳。”
“士紳滅,讀書壟斷權打破,土地壟斷權打破,大唐才可以真正遠超任何前朝,達到前所未有之高度。”
“他說他有心藉助西南之力,越過吐蕃和天山口,還有面積不亞於大唐的廣袤土地等著征服。”
暗衛首領的話語,讓李世民的臉色頓時變得越發茫然了起來。
“內滅士紳,外擴疆土?”
“哈哈哈哈,這,才是朕的兒子。”
“想必接下來,成都城外的其他縣城的士紳也要繼續遭殃吧?”
“讓他放膽施為,不要侷限蜀國一郡之地。”
“朕會支援他,最壞的結果他也不會丟掉性命。”
“該死的士紳,人人可殺!”
李世民拍案而起,聲若洪鍾。
……
與此同時,皇宮斜對面,齊國公府內。
“倒是本相小瞧了這個小子,這一手,夠狠辣啊。”
一個面容儒雅,卻長著一雙怨毒的三角眼破了相,渾身散發著久居高位的富貴氣息的中年文官,看著手裡的塘報,面無表情。
塘報的內容,正是李恪自己發來的關於成都事變的奏章。
剛到的塘報,自然還沒來得及上傳給皇宮。
“此話怎講?難道不是那小子正好遇到民變僥倖不死麼?”
旁邊的一個紫袍白髮的老胖子,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個老胖子,正是長孫無忌的舅舅高士廉。
“此賊子一到,民變就開始,還殺了本相剛剛收買的刺史劉昭。”
“若是與他無關,就憑那幾百個侍衛,他還能從好幾萬亂民之中逃脫?”
“煽動亂民攻破成都城,好大的膽子啊!”
“此乃梟雄之姿,本相倒是看漏了眼!”
長孫無忌臉色陰沉地哼道。
“但是你這句話卻無法指證他,甚至無法在公開場合去說。”
高士廉仔細品了品之後,苦笑著說道。
“是啊,與他無關他無法逃脫這句話說出來,百官又該說本相盼著這位蜀王去死了。”
“本相倒是想他去死,不過要他死,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了。”
長孫無忌意味深長說道。
“那……應該如何?”
高士廉皺眉問道。
“還能如何?明日鼓動所有我們的人,上奏要求蜀王限期奪回成都。”
“否則就要治他丟失封地的罪過,他再怎麼煽動那些亂民,也沒有道理那麼快就利益一致鐵板一塊了。”
“只要他李恪收到奪回成都的命令,他和那些亂民必然會有裂縫。”
“沒準那幫泥腿子真的會順手給他幹掉了……十個縣成為了一個,士紳和他又不熟,我看他怎麼奪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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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冷笑著說道。
“哈哈哈哈,此計甚妙,只要他拿不回成都,我們就往死裡參他。”
“之前是陛下動手送走太快,我們來不及阻止,他才有了封地。”
“只要他被押解回京,估計以後要拿到封地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人在京城,還不是乖乖讓我們擺佈!”
高士廉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