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此話。
也是半真半假。
他若是失去權位，是會影響隴右軍將士。
不過，影響頗大的是他從突騎施部族，帶出來的族人。
屆時必定會被新任主將，將其突騎施武士卸甲，讓其迴歸部落。
就算是不讓其卸甲。
也不會有原來的特權，淪落為底層將士。
所以，對於隴右軍的大唐將士來說，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沒有哥舒翰部族武士的欺壓，他們軍功晉升之路，也會順暢的許多。
一句話，哥舒翰此時還在為他，為他的部族謀得前途。
但他卻不知。
突騎施部族，已經被白起給屠滅了。
而他也不過是一枚棄子。
“將軍，話雖如此，但末將不相信鄧艾的話。”隴右將領眼眸閃爍，他身為突騎施人，從未真心忠於大唐。
要他去為唐人拼命送死，他怎會願意？
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權位，只想讓自己的族人，凌駕於大唐將士之上。
“你什麼意思！”哥舒翰眯眼看著身前的族人，面色隱隱有些不好看。
“將軍，末將沒什麼意思，只是不願帶領著族人，去送死罷了。”隴右將領硬著頭皮回道。
儘管哥舒翰半殘，但他還是畏懼哥舒翰的將威。
“放肆！”哥舒翰聞言大怒，“你的腦子裡面全是奶渣嗎？不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嗎？！”
“若是不去，你們只有回部族牧馬！”
可是隴右將領，顯然沒有將哥舒翰的話，聽入耳中，反駁的說道，“他李易敢讓我等回族牧馬？將軍是不是杞人憂天了，我族在隴右的根基深厚，他李易想動我們，也得掂量掂量。”
“那若是長安那位想動你們呢？”哥舒翰緊盯眼前的族人，雙眸內閃過一道殺機。
“大唐皇帝若是敢動，大不了我們與大唐魚死網破。”
隴右將領嗤笑道，“如今的大唐四面楚歌，料想大唐皇帝也不敢將我們怎麼樣。”
“一但我們偏向吐蕃，將隴右疆土獻出，這大唐離滅亡也就不遠了。而我突騎施部族，依舊能夠得到足夠的利益，依舊能獲得權位。”
“將軍如今身體不適，莫不是連膽子都小了？”
“你真這麼想？”哥舒翰怒極而笑。
“不止末將一人有此想法，我族武士皆有此想法。”隴右將士踏出一步，直視哥舒翰。
他們不想死。
那就必須去反抗哥舒翰的將威。
“好，好，果然不愧為我突騎施部族之人。”哥舒翰笑的聲音更大。
“鏗鏘！”猛然間，抽出身邊族人腰間的唐刀。
快速無比的一刀，直直捅進了這名隴右將領的胸膛。
“噗嗤！”
一股血液從唐刀上流出，哥舒翰這才抽刀倒在擔架上，喘氣的哼道，“自以為是的蠢貨，如同你這般做法，我們都會陪你去死！”
“來人，快救我，救我……”隴右將領捂住不斷淌血的胸膛，對著身邊的族人呼喊。
其中有突騎施的族人見此，正要踏步上前。
卻聽到哥舒翰，冷冽如霜的話，“誰也不準上前，否則殺無赦！”
“將軍，你為何如此狠毒，我也是為部族著想啊！！”隴右將領口角溢血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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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眸發紅的緊盯哥舒翰。
“你為部族著想？”哥舒翰單手撐起上身，看著跪倒在地，幾乎快死了的隴右將領道，“你可知道，我等一但將隴右獻給吐蕃，便會被吐蕃無情的屠殺？”
“這麼多年，吐蕃被我隴右將士殺的太狠，不敢越過邊疆一步。使得吐蕃人將我等恨之入骨，千方百計想要斬殺我等。”
“你這蠢貨居然想趕著去送死，為了我等族人安危，我不殺你，還能殺誰？！”
說完，哥舒翰抬頭目視著，自己周圍的族人，指著邊漢城方向道，“此次我等若是不去，待邊漢城滅殺十五萬大食軍之後。”
“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不是巴格達城，而是我們這根刺！”
“如今李易握虎符，掌天下之兵，隨意一個通敵的藉口，便能正大光明的斬殺我等。”
“就憑藉你們現在的狀態，你們認為，你們能抵擋十萬鐵騎的衝殺嗎？你們能逃過十萬鐵騎的追殺嗎？”
“這一次是李易給予我等機會，就是看我等如何選擇。如果前去拼殺一把，我等皆無事。”
“這等淺顯的道理，難道你們都不明白嗎？！”
“這……”突騎施武士聞言，面容鉅變。
遲疑的言道。
“將軍，現今我隴右之兵，不足八萬。這其中我等族人就佔據了四萬，剩下三萬多大唐將士。”
“這要去引誘大食之兵，我等族人必定死傷慘重啊。”
“是啊，將軍，不是我等不願殺敵，而是我等族人損失不起啊。”
“將軍也知道，我突騎施族人男丁本就不多，算上隴右留守的三萬族人，也才七萬餘人。”
“要是我等損失慘重，屆時我族在突厥將會淪為中型部族，再也不會有如今的話語權。”
“希望將軍三思而後行啊。”
突騎施武士以部族為榮。
他們知道哥舒翰所言非虛，但也不想就這麼去送死。
至少能給他們部族帶來好處，否則他們不會去執行誘敵之計。
“你等糊塗！”哥舒翰大罵。
而後說道，“知道本將為什麼將大唐將士安置在營地外圍，安置在我等前方禦敵，不與我等連營在一起？”
哥舒翰的質問之聲，衝擊著突騎施武士的腦海，讓他們眼神變了，變得明亮起來。
不待他們回答。
哥舒翰見他們的表情變化，主動的說道，“現在你們明白了吧，本將是在保護你們，保護我等族人！”
“若是大食之兵來犯，首當其衝的便是大唐將士，而我等族人便可以迅速的後撤，減少折損。”
“此番去引誘十五萬大食之兵，按照本將之計，依舊讓大唐將士去打頭陣，你們壓後前行。”
“不論大唐將士與大食之兵殺的如何慘烈，你們只需要自保即可。”
“屆時撤退命令下達，有大唐將士在後抵擋大食之兵追殺，而你們只需要逃跑。”
“如此，你們說說看，我等族人能折損多少？！”
哥舒翰越說越氣。
他的部族之人，雖然勇猛有力，但是頭腦卻簡單至極，絲毫不明白他所做之事的含義。
內心騰升起一股疲倦。
他覺得自己好累。
“將軍，我等知道錯了。”完全明白的突騎施武士，紛紛下拜在地。
他們這刻才明白，哥舒翰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