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偵察兵返回，正在預設中的嶗山衛軍營選拔新兵郭戎二話不說，將具體事宜交給獨孤阜之後迅速離開嶗山衛，返回即墨舊城。
快馬加鞭趕回即墨舊城，看到幾名渾身是傷的偵察兵的時候心理咯噔一下。
“威海還是榮成？”
極度的不安之下，下意識的問出了自己最為擔心的問題。郭戎甚至忘記了時間和時代的差距，以至於直接使用了後世的名稱。
“大將軍，是榮成灣！”
無論是在之前的軍議，還是在郭戎自己的推演中，東瀛的小矬子在半島登陸都死最差的情況之一，然而此時此刻，聽到榮成灣三個字，郭戎一直不安的心反而放下了。
最大的恐懼源於未知，至於現在，敵人既然已經從暗處現身，那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不要著急，慢慢說，儘可能詳細一些！”
“是，大將軍，剛開始我們奉命……，直到……”
剛開始還比較平靜，但是聽著偵察兵什長的敘述，郭戎的臉色變得鐵青，而且已經有了向紫、向黑變化的方向。
偵察兵們從西道東，穿行了整個區域，然而從文登以東，沒有半個唐人蹤跡。
有道是禽獸永遠是禽獸，看著像人的東西未必就是真正的人，就比如島國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人。
偵察兵們根據自己的命令出擊，然後在文登縣以東約三十裡發現了東瀛小矬子的蹤跡，根據熟悉隨後跟了上去。
然而，讓偵察兵們意外的是，他們在這裡碰到了從未有過的對手，那些身材矮小，精通隱匿、偽裝、暗殺之術的東瀛同行。
一方有心，一方無意，在不熟悉環境的情況下，長纓軍的偵察兵遭遇了東瀛小矬子們的伏擊。
三十名身穿鎖子甲和披甲，使用輕兵器的偵察兵遭遇的是至少五千東瀛小矬子。
三十VS五千，這任誰看來也都是死地，只不過東瀛的小矬子們也低估了偵察兵們的戰鬥力，在幾乎必死之局面的情況下，六人僥倖生還。
逃是逃出來的了，但是除了知道有一些身份不明的同行，除了知道有至少五千東瀛小矬子已經登陸，剩下的他們一無所知。
然而，如果只有這些情報，戰兵們進軍的時候未必不會遭遇跟他們一樣的伏擊。
雖然戰兵的裝備更適合這種戰鬥，但還是那句話，數量和質量永遠是一種相對平衡的關係，當數量達到一定的程度，螞蟻真的可以咬死大象。
僥倖出逃之後，倖存的偵察兵立刻分兵去聯絡另外兩路人馬，重新組織之後再次向榮成灣方向偵察前進。
有了之前的教訓，更重要的是發現了同行之後，偵察兵們一改往日的作風，一縷一縷，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行進，成功的從文登縣一直探索到了榮成灣。
“在榮成灣附近的海岸，以及距離文登縣以東約四十裡的位置，東瀛小矬子們搭建了兩座小型堡壘，並且設定了大量居所，根據推算，東瀛小矬子們的總人數恐怕已經超過了六萬。”
“在偵察前進的過程中，還順手幹掉了對方偵察兵的一個小型營地，結果發現這些傢伙很多都會唐音，而且還很熟練，相互印證拷問之後，只留下了其中身份最高的一人，剩下的全部處死了。”
“審問結果呢？”
“透過審訊我們得知他們在東瀛被稱為斥候，來自島國的尹賀。”
“果然是那幫該死的忍者。”
“大將軍，忍者是什麼？”
郭戎微微一愣，受後世影響太厲害了，現在的應該是忍者的老祖宗，斥候。
“沒什麼，你繼續吧，然後呢，還審訊出了什麼？”
“大將軍，兩年之前東瀛發生了政變！”
“什麼？”
郭戎一下子站了起來。
“慢一點，儘可能詳細的說。”
“是，大將軍，兩年前就是元和二年，當時的倭國國王叫什麼嵯峨天皇被刺殺，然後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被扶植為新的倭王，叫什麼大伴。”
“不過根據被俘那個倭國斥候的說法，倭國朝廷的實際權力掌握在一個神秘的唐人手中，而且所謂的刺殺也是這個唐人策劃的。”
聽起來很離奇，但是仔細想想，白江口之戰將倭國打服之後在往後近千年的時間裡，倭國的小矬子們都老實的跟孫子一樣。
倭國每隔幾年就會往大唐派遣龐大的使團，一百多年來這些遣唐使也是恭敬的要命，根本就沒有流露出任何逆反大唐的表現。
正常情況下，以這些東瀛小矬子的性格，有時候也許會當逆子，在發現另外一個更強大的乾爹之前是不會突然重新拜乾爹的。
問題是就算要學大奉先，也應該在大唐在安史之亂後最虛弱的那段時間動手，但是在安史之亂後，倭國這些小矬子們依舊是最老實的異邦之一。
眼下東瀛小矬子突然背刺乾爹，這麼大角度的轉彎，沒什麼特殊原因肯定是不現實的，如此說來，這也算正常，更何況宮廷政變這麼大的事情，隱瞞是沒意義的，郭戎和大唐之所以不知道，完全是因為之前沒有在乎過，如果想知道總能弄清楚真相。
雖然看起來正常，但是郭戎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太對勁，不禁皺起了眉頭。
看著郭戎突然若有所思，眼前的偵察兵什長有些不安的低聲詢問。
“大將軍，難道有什麼問題麼？應該不會啊！”
“怎麼？”
“雖然那個傢伙最後跑了，但是這些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基本得到了其他人的驗證，應該不會有問題。”
“沒事，對了，被俘的那個島國人有名字麼？”
“有，還是個很稀有的姓氏，叫什麼康。”
“源康！”
身後一名偵察兵輕聲補充道。
“哦哦哦，對對對，就是源康！”
事實上，在聽到源這個字的時候，郭戎突然想起了學生時代課本上的一篇課文，課文上說日本的海岸線上有一種蟹子叫做武士蟹。
從那篇文章裡提到過兩個姓氏，平氏和源氏。
如果郭戎沒記錯，源好像就是島國皇室的姓氏，也就是說，無意中被他們抓住的那個傢伙應該是島國皇室的成員。
怪不得自己剛才總覺得怪怪的，斥候也好，忍者也好，並沒有影視劇中那樣神奇，其在島國的地位也沒有影視劇中那樣重要。
一個島國的忍者小頭目，知道的資訊未免太多了，可是如果把這個人換成皇室成員的派遣軍，一切就顯得順其自然。
“是，從兩年前政變發生之後，倭國的朝廷就開始擴軍備戰，直到今年總共集中了十萬倭兵。”
“而且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就已經分批來到膠東，今年隨著膠東水師的海船被送到了榮成，到現在已經整整兩批，共六萬人，加上最早到達的已經接近七萬。”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是否詢問了他們的命令？”
“問了，他們抵達之後接到的命令是老老實實的在榮成灣等待，還沒有接到別的民命令。”
“那這還好……”這或許是今天聽到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那個被俘的傢伙帶回來了麼？”
原本偵察兵什長神情還算平靜，但是這一瞬間他的情緒低落了一大截。
“連長感覺這個人知道的很多，再加上這傢伙面對審訊問什麼答什麼，而且回答的非常迅速，看起來也極為配合，考慮押解回來好好的審訊，說不定能獲取更多的資訊，然而……”
“這個傢伙一路都非常配合，在我們偵察的時候還幫忙帶路，然後偵察完成，返程的時候也很配合，然後我們就放鬆了警惕。”
“快到倭人西部那個塢堡的時候，那個傢伙不知道怎麼突然掙脫了束縛，然後我們就直接暴露在了一支數百人的倭兵之側。”
“然後，這種情況下你們怎麼回來的？”
“暴露之後，連長帶著一個排的兄弟頂在了後面……”
偵察兵沒有再直接說下去，但是發生了什麼郭戎顯然能推測的出來，這可是小矬子們的一貫作風，畢竟屁股和臉沒什麼區別的全球只此一家。
唯一讓郭戎遺憾的是，如果能帶回來肯定能挖掘出更多的內幕，說不定可以挖掘出那個所謂掌控了島國大權的唐人。
只可惜，現在沒機會了，郭戎緩緩的走到對方的面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這仇和文登百姓的仇我們先記著，再等幾天，會讓他們連本帶利的還了，不僅如此，區區彈丸之地的東瀛島國，敢覬覦我大唐，到時候我會親自帶你們殺到東瀛去，讓他們知道，大唐天威不可侵犯。”
“是，大將軍！”
一邊哽咽的回應，這位頭上頂著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繃帶，六尺高的漢子淚如泉湧，幾十息之後，稍稍平復了情緒的什長繼續說道。
“連長帶人阻擊之後，我們剩下的人以班為單位分成三路，分三個方向離開。”
“三個方向？”
“正是！”
郭戎點了點頭，在這種情況下，留下人阻擊，然後分兵撤退確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要有一路人能逃出來，將資訊傳遞出來就算勝利，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名什長就已經代表了一切。
“方向呢？”
“我帶人走的是西北威海灣方向，經過威海灣之後繞過牟平，直到接近牟平縣城才將他們徹底甩掉，那時候我們班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
“另外兩路呢？”
“一路向西直奔文登縣，另外一路則從南側海岸線前行。”
“文登？”
聽到這個自己無比熟悉的名字，郭戎就是知道前往文登的那一隊偵察兵恐怕凶多吉少了。
至於原因非常簡單，文登縣出問題了，或者說，從一開始文登縣就有問題。
試問，如果沒問題，成百上千的文登百姓消失的無影無蹤文登縣怎麼會不聞不問！
如果沒有問題，數萬倭兵駐紮在文登縣之下超過半年，甚至都修建了大規模的城寨和塢堡，文登縣怎麼可能聞所未聞！
只有最後那一路沿著南側海岸線的隊伍，從眼前幾人的情況來說也絕對免不了被追擊，凶多吉少的可能性也很大。
郭戎現在很慶幸，在蘆孝兵離開之前最後改變了計劃，而且給了蘆孝兵不要輕易分兵的建議，現在看來這或許就是能決定勝負的關鍵。
只不過，總數接近七萬的東瀛小矬子，依舊是一個很大的數字，郭戎隨即反應過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自己還沒問。
“根據你們的觀察，倭人的裝備如何？有多少鐵甲，多少鐵質兵器。”
“除了少數人之外，大部分人沒甲胃，只有五顏六色的號衣，披甲率應該不足兩成！”
“至於兵刃，他們有部分手持的是我唐軍的制式兵器如長矛、長槍、步槊等待，有少量的角弓，但是六成以上使用的是竹槍。”
“正是因為他們的裝備較差，是以我們內穿鎖子甲內外穿披甲手持輕兵，憑藉身高體重依舊可以將數倍的倭人壓制，如果他們是和我軍一樣的裝備，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從他們的手中逃走。”
郭戎點了點頭，很多聽起來不太正常的事情到了東瀛小矬子那裡往往就會變成很正常，就比如沒有人比東瀛的小矬子更喜歡撅起來。
武器和甲胃這東西放到這裡也是一樣的。
唐軍的制式兵器東瀛的小矬子們可以用，無非是把唐軍戰兵的橫刀當陌刀用，把唐軍戰兵的長槍當長矛用，把唐軍的步槊當馬槊來用，但是唐軍的甲胃東瀛的小矬子確實用不了。
大唐募兵身高基本都是六尺往上，島國的那些小矬子們可是連五尺都不到，以他們的身高根本就穿不上唐軍步卒的重甲。
當然了，也不是說絕對穿不上。
反正除了鎖子甲其他都是分成部件的，就算是鎖子甲硬穿其實也能穿上，只不過對他們來說唐軍重甲的上半身就足以護住他們的全身，下半身的裙甲、鶻尾什麼的完全浪費，捍腰顧忌能直接把他們的蛋蛋擠爆。
換句話說，就算是穿上了，要知道包括胸甲、背甲、捍腰在內的半套唐甲也是幾十斤重的，就小矬子們的體型，穿上半個時辰不用打仗自己就把自己累死了。
當然了，理論上李師道可以為島國的小矬子們定製，但是連郭戎都覺得給他們定製費時費力不說，關鍵是浪費。
詢問清楚了自己關心的細節，郭戎將送來關鍵情報的偵察兵什長和他手下的兩人帶下去休息。
而郭戎自己則讓折牧雨開啟了地圖，自己靜靜的望著地圖開始思索。
從眼前彙總的資訊來說，島國人的數量雖然多，達到了近七萬，但是加上韓湘帶領的兩個營，蘆孝兵手頭的兵力也有六千，如果他能夠沉著應戰，殲敵或許不容易實現，但是想要不敗卻是不難。
至於勝利的契機自然是在自己這裡，自己能提供給蘆孝兵的人越多，力量越強，蘆孝兵勝利的希望才越大。
順著這個思路延伸，郭戎開始盤算自己能調集到的兵力。
盤算來盤算去，郭戎發現按照自己變更的調動，莫靈均那邊恐怕壓力要大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