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搏殺極為慘烈，但是時間只在剎那間，就在郭戎如同魔神降世一般回頭的時候，一直跟在郭戎身後的折牧雨正好衝了進來。
“頭兒，蘆團長他說……臥槽，頭兒！”
下意識的大喊一聲之後，折牧雨才發現軍帳內的狀況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環視之下軍帳內被鮮血浸滿，一具失去了胳膊和頭顱的軀體倒在血中，軍帳邊緣在被鮮血浸透，在陽光照耀下如同魔神一般的郭戎，還有軍帳之內鵪鶉一般瑟瑟發抖的膠東軍。
電光火石之間，權衡分析之後，折牧雨立刻高聲喊出獨具特色的長纓軍勸降語。
“繳槍不殺！跪地免死！”
揮著刀冷不丁衝進來的折牧雨給軍帳內的膠東軍帶來了更大的驚恐，然而這句話卻成為了所有膠東軍士卒的救星。
折牧雨聲音落下的一瞬間，軍帳內的膠東軍一個個跪倒在地，求饒的聲音瞬間把整個軍帳佔滿。
聽到折牧雨的聲音，看到軍帳內的變化，郭戎的嘴角掛上了一抹笑容，折牧雨這傢伙確實機靈。
藉助被自己無意中斬開的缺口，郭戎可以看到長纓軍的步卒正在根據自己的命令以班為單位挨個軍帳搜查。
“牧雨，問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稍後告訴我！”
說完之後，郭戎再次揮舞陌刀，直接將眼前軍帳的粗布噼開，然後邁步走了出去。
環視四周，不是每一個軍帳內都有血腥的氣息，也不是每個人軍帳內都有死硬的抵抗分子，其中幾個軍帳內已經有膠東軍的降卒雙手抱頭走了出來。
看到郭戎從被陌刀切開的軍帳中走出，跟隨郭戎而來的幾名長纓軍士卒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很熟練的走到了郭戎的身邊對郭戎形成了拱衛和保護。
而郭戎將陌刀重重的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感受著照耀在身上的第一縷陽光，深吸一口氣，濃濃的血腥味直衝腦門。
回想剛才片刻之間的搏殺，郭戎的臉上掛上了一抹無奈的苦笑。
自己最後一次正經的參戰隴南，已經快三年了，太久沒有經歷一線的搏殺，以至於自己都忘了，哪怕獅子搏兔尚需全力。
剛才，尚未分出勝負之前，自己竟然有了饒對手一命的想法，這簡直就是取死之道！
郭戎覆盤這不長的時間，折牧雨從被郭戎破開的缺口竄了出來。
“頭已經問清楚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們怎麼連一點抵抗都沒有！”
“這個……”說著說著，折牧雨有點複雜而尷尬的語氣，“頭兒，這個說實話，他們都被嚇懵了！”
“這些傢伙正在熟睡當中，突然就被巨大的聲音驚醒……額，頭兒，不是那個普通的驚醒，是直接被砸暈了那種暈，站都站不起來那種一半人以上都在七竅流血，……”
“大部分人即便回了神之後也是處於恍忽的狀態，只有襲擊頭你的那個叫做劉付通的隊正反應了過來，還沒等劉付通做什麼就聽見了馬蹄聲以及濃烈的喊殺聲……”
“正在劉付通招呼這是人動手的時候，頭兒你直接殺進去了，然後後面的頭你就知道了……”
折牧雨不太明白，但是想了想營門口那個幾個大的有點嚇人的大坑，郭戎卻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那些玩黑火藥的傢伙圖省事，還是提前做過計算，直接在前面做成了一個小型的密閉空間。
那種密閉空間就是麵粉都能當成炸彈，別說是威力更強的黑火藥了。
從這裡到爆炸點，也就是十來丈，換算成後世，連五十米都不到，以自己在七八百步之外相當於一千多米之外，都受到了不小的震動，這麼近的距離不被震得七竅流血才怪……
“這麼兇殘！
！”
輕輕的嘆息了一句之後，郭戎不禁在心中嘆息，自己除了提出一個“一硫二硝三木炭”之後就從來沒具體干預過他們到底怎麼用。
當然了，在冶煉技術沒有本質突破的年代，郭戎也沒認為他們能倒騰出什麼驚人的東西，能倒騰出鳥銃一類的東西就算奇蹟了，至於數千斤的鑄造炮郭戎是不指望的。
只不過郭戎做夢也沒想到他們會這用法，這思路，簡直跟兔子的“沒良心炮”的用法有一拼了。
郭戎琢磨黑火藥應用的時候，幾個身影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郭戎的身邊，包括了蘆孝兵、黃漢鎧還有配屬給一團玩炸彈的特種工兵肖俊鵬。
“團長！”
“頭兒！”
勐然抬起頭，郭戎看到一臉無所謂的蘆孝兵以及一臉不滿，怒氣衝衝的黃漢鎧。
還沒等郭戎或者蘆孝兵說什麼，大步走到面前之後，怒氣衝衝的黃漢鎧單膝跪地。
“彭！”
“大將軍，長纓軍步兵一團代理團長蘆孝兵，擅自……，貿然……”
聽著黃漢鎧怒吼一般的彈劾，看到黃漢鎧臉色繩子勒痕還沒有徹底消退的痕跡，郭戎一下子就笑了。
“小黃啊，先站起來，現在戰事還沒有結束，就算收拾也得等戰鬥徹底結束之後，戰鬥徹底結束之後先收攏降卒，打掃戰場，至於後面的事咱們彙總和講評的時候再繼續說如何？”
無奈的看了看至少看起來一臉坦誠的郭戎，黃漢鎧長出了一口氣。
一切行動服從指揮，這在長纓軍乃至禁軍中都是鐵律，而這也是黃漢鎧會被綁起來的原因。
“遵令！”
黃漢鎧無奈的領命離去，臨走之前還不忘狠狠的瞪了蘆孝兵一眼。
怒氣衝衝的瞪了蘆孝兵一眼，隱隱的給了蘆孝兵一個“你丫給我等著，這事沒說完！”的口型。
“倒黴孩子……”
折牧雨的嘆息讓郭戎、蘆孝兵以及跟隨蘆孝兵而來的肖俊鵬注意力回到了眼前。
“老蘆，你這是直接把小黃直接綁起來了嗎？”
“頭，沒辦法，你知道他們都太軸了，非要攔著不讓用黑火藥，當時時間又來不及，不把他抓起來不行啊，不過，頭兒，你確實下過命令，為了避免政工軍校損失過重，必須要的時候確實可以實行非常規措施……”
“好吧，估計你得被小黃記恨好久了，先不說這個，我記得當初把肖俊鵬給你的時候說的是……”
郭戎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肖俊鵬直接開口道。
“頭兒，使用火藥的評估結果出來了。”
“評估結果出來了？這麼快！快說聲，爆炸效果怎麼樣？”
看到郭戎的注意力被轉移，蘆孝兵輕輕的松了一口氣，開始看熱鬧。
“頭兒，效果很好，一百斤左右經過提純的黑火藥配合……”
“提純？又有新技術了？”
“是，頭兒，調整了一下比例，另外我們發現經過研磨之後粉末越細緻爆炸的威力就越大，然後……”
“額，肖俊鵬啊，具體你來掌握，評估效果怎麼樣？”
“哦哦哦，頭兒……爆炸中心遺留了至少三丈（十米）的大坑，爆炸中心五丈（十五米）之內基本沒有活口，爆炸中心十丈（三十米）都是殺傷範圍，爆炸中心二十丈的敵軍在短時間內會喪失戰鬥力，只有超出爆炸三十丈以外才能躲開影響……”
“頭兒，根據這一次測試的結果，我覺得以後可以給黑火藥專門定製一些容器，鐵桶、木桶、或者其他什麼都行……，不對，木頭的應該不行，密閉性不好……”
“不過不重要，到時候試驗一下試試什麼效果最好就行，到時候把黑火藥填充到容器裡面，配合投石車或者八牛弩一起使用。”
“這一次你們用的是什麼？我感覺爆炸的威力比之前要高啊！”
“頭兒，這一次我們用的是鐵桶，步兵幫我們帶了兩個大釭，兩個大號的鐵桶，營門附近的四個大坑就是他們的傑作。”
“至於效果為什麼更好現在還不好說，因為研磨的更細緻，還是因為使用了鐵桶、陶釭密閉性較好的原因……，需要等另外兩個戰場反饋回來來能知道……”
說到這裡，郭戎的嘴角掛上了一抹笑容，還帶著鐵桶到前面去，還另外兩個戰場的反饋，好傢伙，果然是提前準備好的……
剛剛還帶著看熱鬧心態的蘆孝兵臉都黑了，這等於直接告訴郭戎這就是我提前準備好的試驗了，這等於直接把自己給賣了。
前面說的好好的，轉身就把老子賣了，狗曰的肖俊鵬！
雖然在心裡已經問候了這幫玩炸藥的無數次，但是這回除了在心裡罵人蘆孝兵啥也做不了。
不過好在，看起來郭戎並沒有追究的意思，讓蘆孝兵多多少少的安心了一點，為了以後工兵營能多照顧自己這邊一點，容易麼。
“結果就是幾個炸點放置的距離有點太近了，稍稍浪費了一點威力……”
“當然了，這炸彈的裝藥量，投石車可以參照礌石的重量，八牛弩的裝藥量就少了一些，不過射程更遠……”
“至少不能剛扔出去就炸，那就傷到自己人了……額，可以增加一部分引線的長度，或者在裡面放一個小型火種，碰到地面肯定會炸”
“而且頭兒，根據這次範圍，我感覺以後可以把炸彈分成兩層，裡面放上黑火藥，外面放上鐵蒺梨一類的東西，然後……”
肖俊鵬越說越興奮，郭戎卻越聽越心驚。
除了原始的比例，自己可是從來沒給過他們任何建議的，結果這才多久……
他們自己改良了三種材料比例，學會了研磨顆粒增加接觸面積，學會了密閉空間增加爆炸威力……
僅僅是第一次實戰，就直接把這傢伙的思路點燃了。
單單純的爆炸已經滿足不了這傢伙的慾望，這傢伙已經在琢磨把黑火藥變成黑火藥炸彈。
炸彈也就算了……
所謂的爆炸時間已經等於在研究瞬發引信和瞬發引信了……
對於八牛弩和投石車不同的裝藥的思考，等於已經在研究穿甲彈和高爆殺傷彈了……
肖俊鵬在郭戎旁邊滔滔不絕，殊不知旁邊的人是越來越少。
感覺形勢不大對的蘆孝兵打著打掃戰場的名義熘得無影無蹤，知道不應該探聽機密的護衛們很自覺的遠離。
折牧雨對於這些不懂的知識和猜想聽得是一臉便秘，但是奈何郭戎並沒有走，於是他也只能耐著性子在這裡聽天書，直到太陽完全升起，完成了戰後工作的黃漢鎧重新回到了郭戎的身邊。
“將軍，戰鬥結果已經統計完畢！”
“說！”
“……斬首二百餘，俘虜三千六百六十三人，繳獲……”
“戰損和消耗呢？”
“如果不算火藥的消耗，戰死十八人，重傷十三人，輕傷約三十人，戰損大部分是在第一輪搏殺中，輕傷多半是在清繳俘虜的時候零星產生。”
聽著黃漢鎧爆出的資料郭戎愣了不止一息，這驚人的戰損比，遠遠超出了郭戎最樂觀的預期。
彙報完畢之後，黃漢鎧重新離去，他還要安排士卒的休息、飯食、降卒的收攏、甄別、處置等一系列的任務。
滔滔不絕了半天的肖俊鵬也離開了郭戎的身邊，準備尋找其他工兵將自己的剛剛的構思記錄下來。
兩人離去沒有太久，幾名輕騎兵打扮的信使依次來到了郭戎的身邊，他們是莫靈均和蒙乾派出的信使。
莫靈均那邊騎兵團直屬工兵營、後勤營斬首三百百三十人，俘虜兩千四百人，輕重傷員加起來不足三十，戰死則只有區區六人。
蒙乾那邊的新一團和新二團，斬首六百百八十六人，俘虜兩千六百人，戰死、重傷相加近百人，輕傷近百人。
聽完了莫靈均、蒙乾兩邊的戰法和資料之後，郭戎則帶著折牧雨在剛剛易手的大營中漫步。
一邊漫步，一邊靜靜的思索三個戰場的可以給自己帶來什麼。
新一團、新二團比另外兩個戰場損失確實大了一些，不過原因郭戎也明白。
其中一個是兩部分的藩鎮兵還沒能完全適應長纓軍的紀律和戰術，無論是服從性還是紀律性都差一些。
當然，郭戎也知道這是次要的，造成損失差距的根本原因還是兩邊黑火藥使用方式的不同。
蒙乾方向使用方式和郭戎這邊基本相當，在營門處集中使用，只不過沒有使用炸彈模式。
莫靈均騎兵團方向沒有使用炸彈模式，但是平均分配在了幾個方向，第次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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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不同，導致了三個戰場損失的不同。
饒是如此，郭戎也不得不承認，三個戰場的損失都比自己預計的要小，哪怕損失最大的蒙乾那邊戰損說起來也不過一百初頭，1:30戰損依舊讓人震驚。
靜靜的分析完這些，再聯想自己今天面對面搏殺的感悟，自己發現之前好像確實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