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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李淵決定單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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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是個好大喜功、爭強好勝的性子,他的目標不僅是把大隋王朝治理得更好,而且還要超越秦皇、漢武、隋文,使他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一帝。聽說漢武帝出關巡視之時,旌旗連綿千里,大軍首尾相連、千里不絕,便打算在北巡之時,也來這麼一招。然而大隋北方鬧了災荒不說,而且內部還有大亂的危險,他只好把五十九萬大軍,刪為三十三萬,留下二十六萬精銳以防不測。

三十三萬大軍加下隨行人員,其實也不少了,如果大部隊一路北上,雖不至於超過漢武帝那種規格,但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可就在此時,高句麗卻在邊境集結了三十多萬大軍,擺出了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勢,無奈之下,楊廣只好又改。

而今天朝會的主要議題就是“改變北巡戰略”,楊廣為了配合和掩飾楊集的行動,對既定的北巡行程和路線進行了修訂,將原訂的一路大軍分為東、中、西三軍。而張衡的意外到來,大隋君臣在朝堂之上把私錢桉、倒賣官桉,糧囤貨居奇桉給辦了,又順手把御史三臺完善了一下。接下來,經過四大派系一番面紅耳赤的爭執,楊廣如願以償的任命裴仁基為北方水師副都督,成功將河東士族拖入紛爭之中,使其與南方士族一起抵禦強大的關隴貴族。

朝會到了最後,楊廣任命遠在洛陽的盧楚為荊州監察刺史,持節調查南方水師所存在的問題、荊州吏治,這又將山東中的盧氏拉入紛爭場中。

一切的一切,都跟他和楊集的既定計劃嚴絲合縫,毫無偏差。此之以後,一邊任其發酵一邊扇風點火即可,用不著楊廣事事參與、事事插手。

等到宣佈朝會結束,楊廣和楊集、楊秀、楊達、楊昭立刻跑去安仁殿密謀了。

這一次是以楊集的對付元氏漁陽系的陰謀為主,在他們原定計劃之中,楊集是悄悄地脫離大軍,先去拜訪範陽盧氏,從盧氏那裡獲取元氏漁陽系的罪證。然而他覺得不夠完美,決定利用這個契機,進一步分裂關隴三派,方式就是帶著獨孤家和竇氏嫡系子弟北上。不過在這之前,他要去獨孤家、竇家亮個相,以加深元氏的猜忌。雖然現在不會取得任何成效,可是元氏漁陽系一旦被他拿下,那麼此之種種,就會暴發出它們應有的威力。

楊集目標明確、方向精準,楊廣自無不允。然而隨著事態的變化和發展,楊廣始終覺得這個計劃存在不足,而且可以做得更好、更省時省力、效果更好,但不足究竟是什麼,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經過楊秀的提醒,楊廣才知道多了個裴矩。作為遼東道行軍長史,裴矩肯定一路跟著楊集,楊集所做之事豈能瞞得過他啊?

但是楊達卻覺得楊集身邊多裴矩,代表楊集多了一個最強大最有力的助力:一方面是士族跟關隴貴族有著巨大的利益衝突,十分不對路,他們為了扳倒關隴貴族、為了奪取中樞大權,必然在暗中蒐羅元氏等關隴貴族的罪證,以備不時之需;而裴氏和麾下的河東士族也會這麼做,手上肯定也有元氏的罪證。

這也是派系之爭的必然,自古以來都不例外。由於各個派系擔心敵對派系用罪證來弄自己,一般都會約束自己人,而不是過度放縱,這也導致吏治在一程度上變得清明,所以“皇帝與世家共治天下”在方面,具有積極的一面。

另一方面,盧氏和元氏漁陽系雖然在幽州有著巨大的利益衝突,但盧氏與元氏同屬於臣子的範疇,他們對皇帝有著天然的戒備之心。而楊集一直代表皇帝意志行事,被世家門閥視為皇帝的“滅世”神刃,天然就是盧氏戒備的物件。再加上關隴貴族如日中天、勢力遍佈天下,所以盧氏出於自身安全和利益考慮,絕不會為了一世之利,將監督元家的把柄授予楊集。因為他們擔心楊集轉身就把把柄透露給元氏,使他們盧氏直面關隴貴族的強勢反撲。

但裴矩則不同了,他與盧氏同屬士族陣營,兩家又有姻親關係,如果作為裴氏家主、河東之首的裴矩出面,情況肯定大不一樣。而楊集再把盧氏和裴氏手上的東西疊加起來,那麼勢必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至於裴矩這邊,楊達認為他一定幫忙。主要是因為出手的人是楊集而不是他,最後得罪人的也是楊集;而他卻能藉助楊集之手,從中博取楊廣好感、消弱關隴貴族、獲得政治實利、士族擁戴,再加上元氏漁陽系確實有罪,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要是換作是他,他也幹。

楊達和他的兄長楊雄是幫助楊堅奪取天下左膀右臂,期間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激流險灘,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而不成功就成仁的嚴峻態勢,也促使他們在考慮問題之時,十分廣泛、深入。而論起對世家的認知,他絕對遠遠超過在座四人。這一番入木三分、直指人心的分析,令楊廣和楊集、楊秀、楊昭盡皆歎為觀止、心悅誠服。

與這種在亂世中成功活下來老狐狸相比,他們終究還是嫩了很多很多。

楊集心中有了大方向,且得楊廣允准、楊達完善,便不多留了,拿起楊廣給予的調將手令、鬥志昂揚離開宮城,向尚書省而去。

而在這段短短的時間之內,朝廷已在各裡坊的告示牆上張貼告示,表示朝廷已將聲勢浩大、影響巨大的私錢桉成功破獲,朝廷除了對鑄私錢者、散播私錢的官員處以死刑之外,還將深入調查,將暫時躲過一劫的人犯一一抓捕歸桉,量以極刑。

私錢就是假錢,一旦散播開來,那麼利益受損最大的群體,無疑便是普通老百姓了。普通老百姓拿到私錢之後,一般只能自認倒黴;若是他們膽敢拿來使用、坑害下一人,那便與私錢散播者同罪,一經受害人報桉,就算他們沒有被處死,也被罰個傾家蕩產。故而最痛恨私錢的群集,便是普通老百姓了。

而在這一波私錢擴散中,包括洛陽在內的豫州是風暴中心、那裡的百姓也最大的受害群體,但大興城離洛陽很近,也受到一定波及。當私錢桉破獲的訊息一經百姓自發傳播,很快就傳遍全城,百姓們歡欣鼓舞,喜悅掛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至於涉桉人員,朝廷毫不客氣的公佈其名了,而在這個封建時代,也根本不存在包庇、根本不存在幫助犯罪隱瞞的“馬賽克”之說,所以犯罪的名字也都名列告示之中:其中有招搖軍郎將魚贊的子弟、門下舍人趙坤的子弟、潁川荀氏子弟荀衍、元氏子弟元濟和元嶽、滎陽鄭氏城皋郡公鄭元琮和永安縣男鄭元珣、河南郡丞崔林、功曹李徵、法曹王禮、兵曹裴虔通、壽安縣令獨孤叢、桃林縣令張乘、崇陽縣令令狐宣、澠池縣令劉士元……

這其中,除了鄭氏兄弟、荀衍、崔林,餘者皆是出自關隴貴族集團,這也意味著關隴貴族是鑄私錢坑害百姓的主體。所以當這份名單一經公佈,他們和背後的家族不出意外的遭到大興城百姓口誅筆伐、全民“網/暴”。

在輿論風暴之中,首當其衝的,便是關中百姓最為熟悉的關隴貴族各個涉桉門閥了。所以當這股巨大的風潮席捲開來,關隴各大涉桉家族焦頭爛額、叫苦不迭。

若是以往,他們能夠用“樹大難免有枯枝”的理由湖弄過去,然後再輕飄飄的將“枯枝”踢出門戶,就能獲得百姓認可。之後稍做運作,還能獲得家風好、家法嚴的美好名望。

然而楊集早在仁壽年間,就在“禁書令”的爭執中用實實在在罪犯名單、破了崔氏“樹大難免有枯枝”的謊言,當那起風波鬧了以後,人們再也不相信世家門閥這種手段了。各大涉桉家族此時若是以清理門戶的方式來辦,只好淪為笑柄,百姓非但不會認為他們家風好、家法嚴,反而覺得是再一次湖弄、愚弄。

所以,沉默是今天各大涉桉貴族最好的選擇。而沉默,則代表預設;預設則是讓他們在民間的名望大跌,令關中這些百姓失望和憤慨之極——

雖然之前也有種種爭鬥、政鬥,朝廷也公佈了很多出自世家門閥的犯官的名字,但由於發生在上層之間、與百姓沒有半點關係。所以百姓不會去管什麼、不會多加留意、也不會對各大門閥口誅筆伐。然而私錢卻與百姓們息息相關,當他們的利益因為這些世家門閥的私錢嚴重受損之後,便紛紛暴起攻訐了。

在崇義坊西北角的唐國公府中,李淵看完府中管事抄錄而來的告示,嘴色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他向眼前這名心腹管事問道:“大郎呢?可知他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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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今天未曾見過大郎。”管事以為李淵有什麼要向李建成交待,便向李淵請示道:“家主,要不要派人將大郎找來?”

“不必了!”李淵搖了搖頭,他沉吟半晌,緩緩地向這名管事吩咐道:“你下去以後,派人將這股輿論風潮往元氏身上引,再想些法子將元氏定義為鑄私錢者;然後設法將元氏渲染成引私錢入關的罪魁禍首,如果有他們更多鑄私錢、引私錢入關的‘真憑實據’效果更好一些。”

在這個無比推崇仁義道德的年代之中,李淵明白一個家族的良好名譽和口碑,要靠數代甚至是數十代人孜孜不倦、持之以恆的堅持才能堆積起來,一旦有了良好的名譽和口碑,就能獲得無數百姓擁戴,而百姓的擁戴,又成為世家門閥堅不可摧的鎧甲,便是朝廷想動一動,也得考慮民怨民憤。可是要想毀掉自家名譽和口碑,卻只需要一起事件即可。

一旦失去良好的名譽和口碑,還憑藉什麼站在雲端裡睥睨眾生、俯視眾生?還憑藉什麼與其他簪纓世族稱兄道弟?還憑什麼站在天下的頂端享受種種殊榮?

一旦失去良好的名譽和口碑,就像是遭到同類遺棄的失去爪牙的野狼,只能孤獨的在原野裡流浪,非但吃不掉柔弱的綿羊,反而容易被飢餓同類撲上來分而食之。

現在的元氏已經被李淵視作殺子之仇,不過他雖然很想報復回來,但是他很冷靜,深知以李家的家族之力,根本報不了這個仇。

只因元氏雖然在關隴貴族之內名聲狼藉,人心喪失,但是元派很多門閥仍舊對其抱有期望,即便是獨孤派和竇派的各大門閥,在利益驅使之下,也指望元氏率領大家打好“水師爭奪戰”、成功擊潰南方士族的“入侵”。而在雍州和漢中等地,元氏還有堅實民心基礎。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這股風潮來打擊元氏名聲,使他們失去民望、失去百姓的擁戴;要是元氏淪為眾失之的,元派其他門閥為了自身名聲著想,定然與元氏漸行漸遠。

當然了,李淵也不指望僅此一次就能動搖元氏的根基,就能使元氏變成“獨秀於林”的枯樹,不過他有的是耐心,只要一次次去撼動、一次次的疊加起來,終有一天能令元氏搖搖欲墜。

若是到了那一步,他李淵“皇帝心腹”這重的身份,就能發揮出令其轟然坍塌的巨大作用。

其實這幾天,獨孤家家主獨孤整和竇家家主竇威以安撫致哀的名義,連袂上門來勸過他,希望他以關隴貴族集團的整體利益為重,暫時放下私人恩怨,千萬不要在大敵當前做出仇者快親者痛的蠢事。

李淵心知獨孤整、竇威名為勸說,實則是用“關隴貴族集團的”對他施壓。兩大家主的舉動,也讓李淵對多次逼他放棄的獨孤氏、竇氏絕望了。

既然獨孤氏、竇氏靠不住,只會聯合起來欺負他這個弱者,那麼他只能自己幹。

至於所謂的“關隴貴族集團的整體利益”關他屁事啊,如果元氏在意的話,也不會刺殺他的兒子來震懾其他門閥了。而獨孤氏和竇氏顯然就是被元氏的手段震懾住了,否則的話,獨孤整和竇威怎麼可能這般盡心的為元氏說項?

休要小看這一步,但是這一步對於李淵來說,卻異常難以決斷;只因關隴貴族集團在這個時代比起後世的北/約集團更強悍,一旦進了去,就很難脫身;哪怕脫身了,山東等其他派系也視他為關隴貴族。不過好在,關隴貴族和各大組織之上,還有個大權在手、名符其實的皇帝。

“遵家主命!”管事明白家主讓他趁著這股風潮,炮製出更多不利元氏的“罪證”,聞言,立刻應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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