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久以前,一直到昨天為止,女真人都認為自己是天下無敵的。
事實也是如此,因為金軍已經很久沒有嚐到過失敗的滋味兒了。
天嶺之戰似乎是女真人這幾年來的最後一場失敗,那場戰事,因為宋遼夏三國聯手,無論是正面戰場,還是後方的大本營,金軍都受到了很大的壓力,所以那場戰役的失敗也在所難免。
而今,日薄西山的遼人已經是自顧不暇,哪還有餘力去管西夏人的事情。
終於從遼人手中得到解放的西夏人開始對宋國的土地流起了口水,但是郭成駐守在平夏城一帶,西夏人進攻平夏城時被郭成挫敗,軍心渙散,國內罵聲一片。
李乾順繼位的時候才三歲,那時候還是小梁後把持朝政。
後來平夏城兵敗,小梁後向契丹人請求軍事援助。耶律洪基不願意開罪宋朝,便鴆殺小梁後,西夏自此之後不再言兵。
現在李乾順已經二十六歲了,在眾多謀臣的輔佐之下,他把國內治理的很好。但凡是有抱負的皇帝總都少不了一個開疆拓土的夢想,更何況天都山原本就是屬於他們西夏的領地。
三年前那場戰敗,針對李乾順的罵聲倒是不多,大都是罵李乾順身邊的人慫恿他,讓他下令出兵。
那些大臣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完全就是李乾順一意孤行的結果。
遼人勢微,金人勢大。宋國的實力忽高忽低,不敢輕下判斷。現在無論基於何種心情,最應該發兵攻打的當屬遼國。
在這之後,要麼投靠宋國,跟宋國聯手抗金。要麼投靠金國,跟金人合作攻宋,都是很好的選擇。
偏偏要去招惹宋國,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不過打輸了也是好事,至少李乾順知道現在應該老老實實的安心發展經濟,不該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只不過今天情況似乎有了些變化,一隊來自宋國的使者,想要求見李乾順。
“宋國的使者?他們來是幹嘛的?”一提到宋人李乾順就覺得頭疼,這幫傢伙不僅要在戰場上打敗自己,他們的商人也喜歡跑來自己國內瘋狂的吸血。
來稟報的宦官撓了撓頭道:“這個……陛下,您問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啊。”
“唉,算了,先見了再說吧。”李乾順擺了擺手,便開始收拾書桌:“把他們帶到這裡來就可以了。”
幾份比較機密的奏摺內容不能讓宋人看見,哪怕是一點可能都不能有。李乾順想了想,乾脆把這幾分奏摺埋在了最底下。
“宋國使者到!”門外,宦
官尖著嗓子通報,隨後,三個頭戴冠帽的宋人便走了進來。
“大宋國信使提轄徐兢,拜見夏王。”宋使一進門,就朝著笑吟吟的李乾順長揖行禮。
李乾順揮揮手道:“徐使節不必多禮。”說罷,便喊來宮女給三人賜座看茶。
“多謝夏王。”徐兢拱手道謝。
入座之後,照例徐兢要跟李乾順閒聊幾句。無非是李乾順問趙佶身體如何,徐兢回答之後便替趙佶感謝一下李乾順的關懷。
隨後,李乾順話鋒一轉,笑著問道:“不知兄遣徐使者來,所為何事?若兄有所差遣,弟必不敢辭。”
徐兢放下茶杯道:“夏王,既然您都這麼問了,那在下也就直說了。
官家派在下來拜訪夏王您,是為了這件事情。”
說罷,就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身旁的宮女。
那名宮女接過信之後就挪著小步來到了李乾順身邊,把信遞給了他。
李乾順皺著眉頭接過信,他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從他見到徐兢第一眼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按理來說,宋國要是派使者來見自己,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從國內出動使者,如果有什麼訊息要告訴自己的話,盡可派快馬告知宋國駐夏境內的使節,再由他告訴自己便可。
一來這樣節省時間,耗費也不大。二來,那宋國派來的使節在這邊也呆了幾年了,臉熟也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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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濟,也要派一個老成持重的使節來見自己吧?
這個徐兢看上去就很年輕,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再加上有什麼話不能當眾說,非要偷偷摸摸的搞一封信出來讓自己看呢?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李乾順開啟了徐兢給自己的信。看到一半,他就瞪大了眼睛。等他看完,他心中驚駭無比。
情不自禁的對徐兢問道:“這封信是兄親筆所寫?你真的是宋國的使節?”
徐兢笑道:“如假包換。”
李乾順倒吸一口涼氣。
他知道當皇帝的人心都要比一般人更黑,但他萬萬沒想到,趙佶的心居然會黑到這種地步。
如果自己按照這封信上說的去做,那個人可真是為大宋辛苦勞累了一輩子,最後卻落得個悲涼無比的下場啊。
李乾順暗自搖了搖頭,但自己有什麼辦法拒絕呢?他死了,對自己來說也是好事,自己只需要出動一百個鐵鷂子找機會而已。
想到此,李
乾順便面無表情的對徐兢道:“本王知道了,如果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徐使節,你請回吧。”
徐兢站起身笑眯眯的道:“多謝夏王配合,為表誠意,官家特地託在下來給夏王送上白玉一塊,其他的禮物若干,禮單已經交給了您的近侍。”
“知道了。”李乾順點了點頭。
待徐兢走後,李乾順便怔怔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過了半晌,他又把那封信拿出來看了一遍。
這樣做真的好嗎?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
九路軍在灜州取得了一場大勝,完顏婁室戰死對於金軍的士氣打擊是相當沉重的。
七水部部長,金軍中第一個猛安,完顏阿骨打的左膀右臂,帶領金軍屢戰屢勝的常勝將軍,卻在他支援灜州的路上被宋軍給射死了。
有時候不得不說,命運想要捉弄一個人,你怎麼都逃不過。
本來完顏婁室的保護措施是很完善的,那個舉著大盾的小兵只要一直舉著,完顏婁室就不用擔心後面射過來的暗箭或是流矢。
但是偏偏他們走到了剛剛武大壯戰死的地方,那個被武大壯差點劈成兩半的傢伙屍體還躺在原地。
舉著盾牌的小兵後退時沒注意到那具屍體,腳後跟絆在屍體上摔倒在地,等他在爬起來的時候,完顏婁室已經被王舜臣一箭射中心窩了。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如果那小兵沒有摔到,或是他摔倒的時候換一個姿勢。如果揹著他的副將走的快一些,他都不會死。
所以戰場就是一個萬花筒,什麼樣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前幾年宋軍伐金的時候,還有一個將領追擊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脖子導致宋軍大亂。
金軍趁勢反撲,反而把追擊的宋軍全滅了。
武大壯死了,唐寧對此很是傷感。
老面孔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又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自己,說唐寧不傷心,那是不可能的。
戰死的弟兄們足有兩千多人,重傷,輕傷的宋軍也暫時脫離了危險期。唐寧掌管九路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整治傷兵營,因此九路軍的傷患存活率並不低。
人死不能復生,唐寧在灜州城外把這些士兵們埋在了一處向陽的山坡上。人太多,統計不過來,所以就立了一塊無名碑。
灜州百姓承諾會照看好他們,唐寧離開的時候,看到他們正在往山坡上栽樹。
來年的這個季節,這些樹一定會長得十分茂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