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五年二月,臺灣島上的各項拓展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吳夢有了閒暇,便會四處巡視一番。
這一日他來到了營田司廂軍營地,觀看廂軍們對新造滑輪弓和滑輪弩的射擊演練。
林貴平採用了吳夢給他的練兵小冊子訓練廂軍,裡面綜合了後世岳家軍、戚家軍和解放軍的練兵之法。
吳夢眼見廂軍們整齊劃一的動作,跑動起來喊著號子格外精神,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林貴平帶兵還是很有章法。
臺灣廂軍戰鬥技能和軍紀瞧著不錯,當下缺的就是核心思想--為誰而戰、為何而戰。
吳夢尋思著要對廂軍做一些思政訓練,回到海邊小築,他立即修書一封請錢四的鼓吹班子前來臺灣島,順便帶上幾個畫師。
錢四視吳夢為再生父母,收到書信立即將所有的演出推掉,帶著鼓吹班子的精英來到了臺灣島。
吳夢將他和景靈兩人閒暇之時整理出來的樂譜交與錢四,吩咐他和景靈、小青帶著部分男女學生們先秘密演練,他到時要排練一出戲劇。
三月底,隨著基隆春收春耕的完成,廂軍、工匠們又開始各司其職,吳夢讓智慧大師帶著學童們自主發揮,他逐漸將重心偏移到學堂和廂軍的思政訓練上。
臺灣島上將來會有大批移民,也會有不少軍隊,軍隊的軍紀和態度決定了廂軍與百姓們是否能融洽相處,非常重要!
若是第一批廂軍的素質訓練、思想教育抓了上去,那後面來的廂軍自然會被同化。
在基隆這一年來,廂軍也確實能吃苦耐勞,幫助百姓們種田蓋房,放牛喂馬,但在吳夢看來,他們只知道要去做,而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對於軍隊的戰鬥力,吳夢最佩服的就是後世的紅軍,在那種艱難困苦的環境下還能轉戰萬里,北上建立新的根據地,後來擊敗了裝備遠比自己精良的國軍,這其中便是思政工作起了關鍵的作用。
一支不講政治的軍隊就是軍閥領導下的散兵遊勇,一旦處於逆境便會崩潰的比大浪淘沙還快。
三月二十二日辰時中,天禧一村學堂內,除了當值的武官,所有廂軍都頭、副都頭、虞侯、十將都集中在課室內,一個個著裝整齊,坐的端正挺直,參加由吳夢組織的培訓。
鄭鈞和林貴平在前引路,李五推著吳夢進了課室,武官們唰的一聲起立叉手行禮,動作整齊劃一,頗有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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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夢抱拳回禮道:“諸位將士請坐。”
武官們聞言又是整齊的動作坐下,林貴平和鄭鈞也找了個座位就坐。
吳夢拿起桌上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四個字“為何而戰”,後面加上一個大大的“?”號。
吳夢寫罷轉身指著大大的問號說道:“為何從軍、為何而戰,哪位將士能解答此問?”
佔林舉手起身道:“啟稟先生,我等身為朝廷軍將,拿了朝廷的俸祿,便理當衝鋒在前。”
吳夢點了點頭,問道:“有道理,諸位還有別的看法麼?眾將士儘管暢所欲言,朝廷對文臣不以言獲罪,臺灣對武官也不以言獲罪。”
楊展舉手起立道:“啟稟先生,功名祗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我輩將士,本就應拼殺於沙場之間,揚名於戰陣之上。”
曹閒舉手起立道:“啟稟先生,當兵吃糧,便當為朝廷征戰,這是我輩將士的天職。”
副都頭馬良駒舉手起立,他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道:“啟稟先生,某祖父是軍將,某父親從軍,子繼父業,某就稀裡糊塗從了軍,好似是冥冥之中安排的。”
他話音一落,課室裡頓時響起一片哈哈大笑聲。
吳夢呵呵笑了兩聲道:“諸位回答的都有道理,但皆未切中要害,在講授為何從軍之前,某先講個故事給諸位將士聽聽。”
吳夢端起講臺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諸位應當知曉,某曾經受過異人的傳授,這個故事也是那異人師父講述的,並非戲說,乃是這個異人的國度曾經發生過的一樁悲劇。
那國度的名字叫做祥國,位於一個和當今天下一模一樣的地界裡,也和大宋一般富庶,一樣的文采風流,祥國的百姓們勤勞善良,創造了一個花團錦簇的繁華盛世。
如此盛世定然會被外邦覬覦,蠻夷外邦對富庶的祥國垂涎三尺,屢屢發兵襲擾祥國。
祥國軍隊兵士和大宋一樣是拿軍餉的,而祥國周邊的蠻夷國家和當今的契丹、党項那般是府兵制,皆是靠著搶掠才能得到錢財。
但祥國雖是優待文士,卻對兵士並不看重,雖然軍餉優厚足夠養活全家,卻地位不高,且天下承平日久,兵士們缺乏訓練,對外作戰屢戰屢敗。
祥國朝廷被迫無奈與最大外邦--翟國簽訂了和平協議,向翟國進貢,花錢買平安。
按說這花錢買平安也並沒有錯,昔日勾踐還能臥薪嚐膽,一舉滅了吳國,若是祥國也能如此,那便沒有後面的故事了。
祥國與蠻夷外邦簽訂了和平協議後,太平了一百多年,雙方倒是友好相處,可承平日久的祥國軍隊不但沒有臥薪嚐膽,苦練兵力,反而被繁華盛世所迷。
慢慢的,祥國文官和武官逐漸走向腐化,文官爭權奪利,武官拼命摟錢,皇帝只知道奢侈享受。
祥國朝廷的七八成以上禁軍更是不堪一擊,打贏了要賞錢,打輸了還鬚髮安慰錢,開拔也要給錢,逢年過節都要給賞錢,祥國歲入的十之七八都給這些禁軍消耗掉了。
錢錢錢,便是這個‘錢’字將這支禁軍徹底弄成了一堆廢物,而唯一能打的邊軍卻有私軍的跡象,朝廷調動都成問題。”
廂軍武官聽得入了神,吳夢的語氣慢慢沉重起來:“災難終於有一天降臨了,祥國東北邊有一個蠻夷國家叫做清國,他們用了幾十年的時日迅速崛起,開始攻打翟國。
而祥國朝廷被清國花言巧語所惑,瓜分翟國的誘惑讓祥國朝廷悍然撕毀了和平協議,出兵和清國南北夾擊,共同攻打翟國。
翟國被滅後,祥國與清國便成為鄰國,貪婪的清國怎麼會放過富庶的祥國,這群蠻夷之軍厲兵秣馬後對祥國發動了攻擊。
而祥國的兵士完全不堪一擊,短短一年時日被清國兩次兵臨都城,第一次兵臨城下時擄掠了大批的百姓和金銀珠寶,祥國的婦人們被清國的蠻夷士兵肆意凌辱。
懦弱的祥國士兵連出城迎戰都不敢,文官們卻大肆蒐集民間女子和金銀珠寶送給清國買平安。
諸位想想,百姓們累死累活弄來的錢養活了他們,而他們連保護自己的衣食父母都做不到,這樣的軍隊要之何用?是不是祥國禁軍之恥辱?”
課室裡的廂軍武官們聽的義憤填膺,齊齊喊道:“恥辱,恥辱,軍人的恥辱。”
吳夢笑了笑,繼續說道:“清國第二次兵臨祥國都城時,終於攻陷了祥國都城,庸碌無能的祥國皇帝被迫投降。
喪盡天良的清國軍隊將祥國皇宮內的太上皇、皇后、妃子、公主、宮女全部擄掠,押往清國的都城,一路上多少後宮婦人被這幫畜生肆意凌辱,一些婦人不堪受辱羞憤自盡。
到了清國的都城後,清國皇帝下令祥國太上皇、皇帝、兩位皇后和宗族婦女換上蠻夷服飾,跪著祭奠蠻夷的列祖列宗,逼著祥國太上皇和皇帝袒胸露背,牽羊祭祀,謂之‘牽羊禮’。
祭祀完畢,又將上千婦人包括皇后、后妃逼進蠻夷皇宮,任由清國的朝臣、將士凌辱,他們管這叫做‘猶肉’,皇后被羞辱後悲痛萬分,當晚便上吊自盡。
一位祥國宮女自盡前留下一首詩,詩曰:‘昔居天上兮,珠宮玉闕,今在草房兮,青衫淚決,屈身辱志兮,難雪,歸去泉下兮,愁絕!’。”
吳夢越講越激憤,雙眼通紅,大喊道:“嗚呼!祥國的男人都死絕了麼,軍隊是吃屎的麼,任憑一群弱女子遭受欺辱!
皇帝受辱雖是咎由自取,但皇帝是一個國家的象徵,欺辱皇帝就是將全天下的百姓都不放在眼裡,這是祥國全天下的無盡恥辱。諸位將士,你們願意成為這樣懦弱無能之軍隊中的一員麼?”
課室裡的廂軍武官們聽的目眥盡裂,想不到還有這樣無恥的蠻夷之邦,更想不到這個祥國朝廷和軍隊如此無能,他們紛紛振臂高呼道:“不願意,不願意,誓死一戰,絕不受辱!”
吳夢臉色沉重,心道就是你們的後代造成了這一切,以後會不會重蹈覆轍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林貴平隱隱然覺得不對,吳夢似乎說的就是大宋目前的狀況,當今天下太平,禁軍久不經戰陣,若是不好好整頓一番,以後會不會和祥國一樣那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