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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6章 【太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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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政客,一個擁有火箭般躥升速度的政府高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高凌霨作為總理,已經是民國政府的一把手。要是在上任之初,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政績,多少會被人當成是庸才。

加上高凌霨並不覺得自己的位置牢不可破,反而更加擔心起來。

曹錕身邊並不是沒有人,人才說不上,但是能夠取代他的人卻不少,他能夠靠著曹錕上臺,多少是因為和曹家人的關係走的更近一些。但是曹錕身邊的劉恩源、吳毓麟也並非一點機會都沒有。

急需在政府運作上展現自己能力的高凌霨把目光對準了南方,北方的戰局趨於穩定,當然也並非是直系和奉軍之間沒有矛盾了,反而隨著直系上臺之後,矛盾會加劇。但是國內和國際的大環境下,奉軍張作霖也不得不放棄暫時進入關內的打算,因為華盛頓會議馬上就要召開了。不管是日本、美國還是英國,都不希望在民國爆發大規模的軍閥混戰。

但是小規模的戰爭並不會影響到國際形勢,甚至不用戰爭,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盧永祥,王學謙的勢力,就成了高凌霨在上臺之後,立威的物件。

而這個想法得到了直系軍界中少數派的支援。

尤其是在湖北,王佔元雖然投靠了直系,但是這位一沒本事,二貪財,要不是湖南軍隊的威脅實在太大,連二十四師的軍餉他都敢吞,要不然整個湖北能打硬仗的軍隊也不會只有一個二十四師了。

想要換人,就先要把王佔元依仗的實力都一一剪除。

至於孫傳芳,這位當然不會有意見,雖然王佔元對他不錯,但是他也給王佔元立下了汗馬功勞,尤其是幾次湖南軍隊無法越過岳陽一線。更是保證了武昌的安全。加上去福建,孫傳芳很清楚,他是去替代李厚基,成為福建督軍的,而不是給人打下手,想到能夠主政一個省的軍隊,孫傳芳頓時心潮湧動,等了這麼些年,終於等來了屬於他的機會。

而調走了孫傳芳和他的二十四師,兩個讓曹錕和吳佩孚兩位大佬都不滿的督軍的寶座將岌岌可危。另外吳佩孚的大軍能夠從長江上直接威懾到盧永祥,還能控制浙江的擴張……等於是一石四鳥的好辦法。整個環節還差最後一步,就是直系派人入浙。

原本曹錕是不願意和浙江方面鬧的太僵,至少不想在大選剛剛結束的之後,就給王學謙使絆子,可是他也要顧慮其他人的想法,吳佩孚贊成,他就已經心裡動搖了,加上高凌霨。還有湖北和福建的地盤,他連開口拒絕的想法都不會再有。

做了虧心事,當然是怕鬼敲門。

不管是曹錕也好,高凌霨也罷。都在等著浙江和江蘇方面的反應。讓人奇怪的是,盧永祥甚至連吭聲的想法都沒有。而王學謙?只是提出了兩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組建政黨。

創辦軍校。

這兩個要求,在曹錕的眼裡,其實根本就不算是要求。這年頭。連八大胡同都組建過政黨,要不是影響力實在太低,無法在京津地區獲得足夠多的選票。真要是被選上了,這笑話就鬧大發了。

頭牌娘子當選國會議員,那要多少人做連襟啊!

雖然從有些方面來說,這樣的官場能促進同僚之間的關係融洽,緩和官場的敵對情緒,但是從大的方面來說,確實有損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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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錕的辦公室裡呆了不足半個小時,高凌霨的額頭有隱隱見汗了,倒不是他對於曹錕太過敬畏,以至於壓力太大,造成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壓迫反應,而是面對曹錕提出的問題,他發現自己竟然一個都答不上來。自始至終,曹錕都在用他並不瞭解的風水學說,用求教的口吻問高凌霨,關於祖墳的風水問題,祠堂的建築上需要借鑑的結構,遷墳……

好吧,高凌霨總算明白了,他這個新科總理,也有比街頭上騙人的江湖術士不如的時候。

“大總統,我們說的是浙江,王學謙的反應不是太平靜了嗎?”

曹錕眨巴了一會兒眼睛,他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得償所願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光宗耀祖。哪裡會去想王學謙,浙江、福建的事,再說了他養著這麼多的手下,難道就不能在這方面給他分憂?再說,他也不是一個能商量事的人,見高凌霨並沒有打算放棄,這才憋出一句話來:“這不是好事嗎?”

“好事?”高凌霨頓時頭大起來。

他這才明白,曹錕想要的政府機構是什麼樣的一個機構,天下太平,只要整天給曹錕說這句話,在曹錕的眼裡就是能吏。要是說些大總統福澤天下之類的,更是能夠上升到自家人的高度。

可高凌霨現在是總理,他總不能整天哄騙曹錕吧?明明天下到處暗潮湧動,他卻整天在曹錕的面前粉飾天下太平,要是真這樣,吳佩孚的那一關他就過不去。

其實,別看高凌霨跟著曹錕的年頭也不短了,但他還是不瞭解曹錕。這位‘販布郎’出身的大總統,根本就不在乎底下人是否在騙他,就是騙他,只要是好消息,他也會選擇相信。說他傻也好,大智若愚也罷,總之曹錕並不是一個想要開疆擴土的人,要不是吳佩孚在背後盯著,他甚至連和張作霖死磕的想法都沒有。

高凌霨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勸解幾句。真要是按照曹錕的想法去當整個總理,還不如直接去曹錕的府上當大管家來的實在。

反倒是曹錕卻笑呵呵的開解道:“內閣剛剛組建,事情很多,你也不要盯著一個浙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

總算是說了一句心裡話,但是高凌霨卻被堵的差點沒跳起來。

什麼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攤上大事,就不是一個政令,大總統的一句話就能夠解決的了的。

曹錕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對了。政黨只要符合條件,你也不要過多的干預。浙江方面有些要求,也不要卡的太死,生出隔閡就不好了。至於王子高怎麼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們文化人的事,咱們不懂……”從高凌霨驚愕的眼神中,曹錕才明白,他的這個內務總長兼總理的手下,似乎也是一個文化人。當然和張作霖等人不同。曹錕對於文化人是不太感冒的。

這下子,高凌霨是坐不下去了,曹錕軟硬不吃的樣子,他也算看出來了。

刨去剛被任命總理,開始組閣時候的興奮,高凌霨認識到,曹錕需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內閣。有能力的人,曹錕當然看重,但是惹事的人。他是不喜歡的。而很不幸的是,高凌霨正是曹錕眼中惹事的人。再說了,人家王學謙都沒有跳出來,你上竄下跳的折騰個什麼勁?

無奈之下。高凌霨只好去已經回到京城的吳佩孚。

面對吳佩孚,雖說是直系軍中的二號人物,但是給高凌霨的感覺卻比曹錕要壓抑的多。

吳佩孚彷彿天生就是當山大王的秉性,別看他是前清的秀才。按理來說知書達理,可你真要這樣看他,把吳佩孚當成讀書人來看待。真是大錯特錯了。

這位爺,自從進入軍營之後,越來越像土匪,連說話的口氣,都是丘八樣。

也不拿正眼瞧高凌霨,吳佩孚專心的正在寫一副對聯,像是故意寫的很慢似的,磨礪高凌霨的性情,說直白點,這位多半是把高凌霨當成手下來練心境了。等到高凌霨的腿都有些麻了的時候,吳佩孚這才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凌霨,看老子的這幅字什麼樣?”

老子?你算哪個老子?

高凌霨鼻子都快氣歪了,要不是面對的是吳佩孚,他鐵定要發飆。其實吳佩孚在軍營裡所作所為,他也是聽到過一些,打罵隨他心思而來,甭管是小兵還是將軍。

不過吳大帥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高凌霨故作沉吟道:“道私者亂,道法者治。”

“這話出自《韓非子?詭使》……”想要要講解的時候,高凌霨卻口拙了,他也是學富五車的人,哪裡不知道韓非子說的這句話的意思,大家都在按照遊戲規則來,唯獨他上竄下跳的要表現,求表揚,這樣難免會被人看輕了人品。

吳佩孚大笑起來:“送你了!”

高凌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著吳佩孚那張喜怒無常的臉,他的心裡也是有些打鼓的。原本兩人都是讀書人,一個是秀才,一個是舉人,從身份上來說,高凌霨是佔據絕對優勢的。可是其中一個人轉性了,變成了軍爺,這樣的交談,自始至終高凌霨都要處於弱勢的。

“對了,吳景濂到處哭訴,說你坑了他!”吳佩孚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高凌霨頓時有些膽戰心驚。

這個吳景濂太不是東西了,當初要不是曹錕派他去和吳景濂接觸,並奉上了一張四十萬的支票,吳景濂會死心搭地的給曹錕賣命?還想要當總理,吳胖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他有當總理的命嗎?

高凌霨叫屈道:“玉帥,你是不知道,當初吳景濂和孫文在廣州鬧僵,之後在天津閒賦,要不是他身上還有一個議長的身份,誰會去搭理他?可這個傢伙胃口太大,大總統那邊也是不放心這樣的人在身邊,哪裡敢將高位授予此人。雖說當時迫於無奈,說了那麼一句,但是時過境遷,總不能把不合適的人扶上臺吧?”

“支票是你去送的吧?”吳佩孚冷笑道。

“我和四爺一起去的,當時他收下的時候,也沒說什麼呀!”

高凌霨也不覺得就一個過氣的議長,能掀起什麼浪花來,再說了,吳景濂的身上也不乾淨,他就不怕讓好事者登報?

“還是要處理一下,四十萬不是一個小數目,竟然還喂不飽一個國會的議長,老子手下的一個主力師半年的軍餉也不過這個數。”吳佩孚瞥了一眼高凌霨:“你要是閒著慌的話,給老子把三十萬大軍的軍餉先送來。”

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

高凌霨哪裡有錢?政府窮的叮噹響,再說了,政府那邊還等交接鹽稅的收入呢。再說了。有了錢,還不先緊著曹家的人?

畢竟給三四萬人發餉,可要比三十萬大軍發軍餉要容易的多。

沒辦法,高凌霨在吳佩孚的跟前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的離開。

在路上越想越氣,原本以為他這個總理總是能夠有些事做的,沒想到他在保定幹什麼活,到了燕京還是幹什麼活。可是在保定,他不過是一個省的廳長,能和總理的官位比嗎?

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想起來自己也沒有什麼錯處。

這讓高凌霨像是吞了一隻活蹦亂跳的蒼蠅一樣,胃裡的東西直接往上竄。

曹錕就是再木訥,他能不懂高凌霨的心思?吳佩孚就是再表現的粗鄙,他會不明白高凌霨的想法?

其實在高凌霨離開之後,吳佩孚就去找曹錕了。

“子玉賢弟,你來了正好,我正準備找你商量。”曹錕欣喜的拉著吳佩孚去遊湖,明著是遊湖。

“大總統,高凌霨這個人你怎麼看?”吳佩孚等到左右沒人。才開口道。

畢竟是談論一國的總理,能避開人,少讓人知道更好。

“這個……人還是有能力的,不過太想表現了。”曹錕也是暗暗的嘆氣。雖然高凌霨還算是聽話的,真要是碰上一個段祺瑞那樣身份的總理,曹錕甚至懷疑,他的大總統任期。比女人坐月子的日子都不見得長一些。

“好在張作霖那邊停戰了,前線的將士也頗有怨言,一直打仗總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吳佩孚說這話是有道理的。因為只有打仗了,軍隊才發軍餉,而且是實額軍餉,北洋軍隊中一個士兵一個月的軍餉是十塊大洋左右,加上軍官的軍餉,一個師一個月的足額軍餉就要十五萬,長城一線,直系放了二十個師。光每個月的軍餉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加上武器彈藥,吳佩孚知道眼下打仗,尤其是曠日持久的仗,曹錕是打不起的。

曹錕也是暗暗慶幸道:“沒想到真讓顧少川說中了,美國人開會好啊!”

“不過早晚得見真章。”吳佩孚在曹錕面前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格,當然不會避諱。

曹錕也是知道政府的難處,他想要當一個安穩的大總統,可不想坐在火山口,當救火隊員。想了想,還是覺得對浙江方面不能太苛刻了:“子玉,你覺得王學謙會不會在鹽稅收繳上做文章?”

吳佩孚見過王學謙,但是不熟,但是王學謙給他的感覺總是看不透,搖頭道:“他提的兩個要求我也看了,都是無足輕重的小要求。”

軍校的話,各省本來都有。除了全國招生的保定軍校之外,各省都是有講武堂的,王學謙根本不用透過政府來提出籌建軍校的要求。仿效張作霖,把浙江的講武堂的規模擴大就足夠了。

而政黨,吳佩孚也說不好,他本來就遠離政治。

“聽士傑說,王學謙整天泡在美國人的醫院裡,你覺得有問題嗎?”曹錕問道。

吳佩孚心中雖然疑惑,但卻也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勁,只能抱歉笑道:“他要是整天在東交民巷,你緊張也就罷了,可是在醫院裡,難不成是病了?”

“正因為沒病,我才心裡沒底。”

曹錕好琢磨事的性格,讓他雖不大管事,但多少腦筋還不至於和‘傻’搭上邊。

王學謙的古怪行為,他已經派人去查了,可問題是什麼結果都沒有,王學謙依然活蹦亂跳的,哪裡像是生病的樣子。而且曹錕得到的訊息是,王學謙是因為想要在浙江創辦一所現代化的醫院,才賴在美國人的醫院裡。說是取經,至於到底是為了什麼,就不好說了。

“要不你讓士傑再去問問?”

曹錕苦惱的皺眉道:“士傑這個孩子,一根筋,直腸子。還以為我是去害王學謙了,正和我鬧彆扭呢?其實我是害他嗎?有錢有槍,免不了就會覺得地盤小,浙江從來不缺錢,加上有寧紹財團的支援,只要他們想,一年訓練三五個師都不成問題。到時候別說福建,就是江西都要不安全。加上盧永祥這個人總讓我不放心,我這不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嘛!”

“這一期的鹽稅再過半個月就要收繳了,要不……”吳佩孚眼露兇光的樣子,曹錕再熟悉不過。

直系大軍至少可以從長城一線撤下來十個師,這支部隊要是進入浙江,就是王學謙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要亡命天涯。

曹錕躊躇不已,不管答應下來,他知道吳佩孚的性格,說了就去做的人。再說,曹錕也沒有打算對付浙江自治,反倒是他對盧永祥有些不放心:“算了,再看看,要是沒拖淮鹽的鹽稅,我看就這麼招吧!相安無事也挺好。”

吳佩孚頷首認同,他也知道曹錕的性格,和張作霖對上,是雙方都對同一樣東西看重,那是沒有辦法的。

在協和醫院裡,蓋茨一改往常的穩重,匆匆的小跑到醫院的花園,遠遠的看到王學謙就開口喊道:“威廉先生,恐怕我們馬上就要動身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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