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卡……”
艾迪看著那道不比自己高多少的身影,頓時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奇卡從浮板上躍下,飛快趕到自己這位朋友身邊:“艾迪,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爸爸他們都來了,告訴我們,我們幫你一起解決!”
聽到聲音,艾迪抬頭目視著身前深藍色頭髮的男孩,在他身後,走過來數個高大魁梧的成年男性。
“奇卡…
加西亞哥哥…
還有我的爸爸…
他…
他們都…
沒了!!!”
奇卡的雙眼中的光芒瞬間消褪,他看到了艾迪身後的那塊灰色巨石,聯想到飛艦降落時他看到的景象,彷佛明白了什麼。
……
龐大的極海巡視艦背上,延伸出方圓數百米的水平甲板。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行走在邊緣處,望著下方各處正執行地質抽樣的工作人員。
“賈斯比,看看,這只是這個星球的冰山一角,多麼可惜啊,他們還處於初級形態的矛盾中。”
身後面色昏沉的男子並未出聲,如木頭人一般站在原地。
“等把需要的東西都帶走,你就做這裡的善後工作吧。記住,扔幾個種子雷就行了,不要浪費過多的資源。
你知道的,我們絕不能在不打算永久定居的土地上留下痕跡的,所以這並非出於我的強制指令,而是文明的生存需要。”
聞言,賈斯比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遵命…”
兩人身後,技術工程師帶著行動式芯盤儀器走上艦體甲板:“艦長大人,該地生態資料報告全都出來了,可利用資源高達96%,納入轉換過程的時間也不會很久。”
“是麼?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們先工作吧,我還沒有在這片土地上走一走呢。”
“遵命!”
賈斯比跟在艦長身後,一同乘上懸浮板,向地面落去。
“你的兒子還在和那個男孩一起麼?”
“是的,艦長…”
“明明只是一個巧合而已,你應該告訴他不要太認真,我們也不可能帶那個男孩離開這裡。”
“明白…”
同一時間,在一顆被巨石砸到的大樹旁,一名極海取樣人員正好奇地觀察著地面上的本土生物——那是一團蟻群。
“呵呵,真是一群奇妙的東西,可惜太過於渺小,在這片土地上恐怕生存不了多久吧。”
說罷,這名取樣人員轉身離開,興致大作地前去遞交資訊報告。
不成想他才踏出兩步之遠,一種難以言喻的噁心感便從胸口處傳來。
那股體內的躁動來的異常兇勐,接著是喉嚨、鼻腔、眼睛……
“呃!噗!!!——”
一團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渾身同時傳來又刺又麻的感覺。
“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他的臉色變得驚恐無比,大步跑起來,向著艦隊部署處趕回去。
半途中,他正好碰到艦長與賈斯比兩人,便是大聲叫道:
“艦長大人!!快…快離開這裡!!我們不…不能再…呆下…呃!!噗!!!”
又是一口濃血噴出,這名取樣人員當即倒在地上,雙童中的色彩隨即消失殆盡。
原本面無神采的賈斯比被眼前的一幕所震醒,他沒有多想,大步邁起奔向那兩個人一直身處的那塊投射保護屏障的巨石旁。
在那裡,艾迪坐在地面上,奇卡與之面對面,哪怕前者沒有再說一句話,奇卡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奇卡…!快!!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父親的聲音忽然傳來,奇卡偏頭看去,表示疑惑。
“爸爸,怎麼了?”
“奇卡,你……你的鼻子??”
當賈斯比來到奇卡身前時,他卻恰好看到了一滴鮮血從兒子的鼻腔中慢慢流出來。
若是父親不說,奇卡自己都差點兒沒感覺到。
“該死…我們走!!!”
賈斯比意識到事情的不妙,拉起奇卡的胳膊就要離開。
“爸爸,讓我多陪艾迪一會兒!就一會兒!!”
“我說了,走!!!”
聽到要立馬離開艾迪,奇卡甚至忘了就在一秒前,父親還在跟他提關於自己鼻子的事兒。
但他的小身板在父親的大手之下顯得軟弱無力。
在被拉開的一刻,艾迪終於抬起了頭,他看到奇卡的眼神中充滿了不捨,以及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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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迪,等著我!我還會來找你的!一定會!!!”
艾迪沒有回答,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原地,看著這位好不容易來到自己身邊的新朋友就這麼匆忙的離開了。
與此同時,分散的工作人員全都向艦隊聚集過來,當中又出現了幾名吐血而亡的。
沒過多久,在艾迪的眼中,這隊不知來自何處的飛艦升回了它們降臨時的高度,消失不見了。
為硝煙與塵土所充斥的灰暗土地上,唯有一個男孩在原地跪坐著,兩眼無神地仰望那片詭異的天空。
隨後他又平視起面前不遠處正在萎縮的巨石。
最後,他低頭凝望著身邊的幾具屍體,腦海中若有所思……
(極海文明,於島艦時間12日後,全族因地球微生物感染鏈而滅絕。)
戰爭,結束了。
……
數十年後,曾經向荷波尹莫基特舊土派遣最多志願救援隊的東爾夫境內…
當地有一所專門用來收容慘遭戰爭迫害的殘疾群體的公益療養院,自建立至今,已經接納了來自附近各區數百名戰爭遺孤。
今天是跨年日,再過幾分鐘便是新的一年,舉國上下都會一同歡慶,燃放煙火。
在療養院內的花園一角,已是七旬老者的艾迪·帕薩爾正面無表情地盯著星空。
六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幕彷佛就在昨天。
作為“荷波尹莫基特靈異戰爭滅國之謎”事件的唯一生還者,當年那幾天發生的事,所有的經歷,在後來的十幾年中,他已然理解,並將之深深的埋藏於心底。
休!——
就在這時,幾道光束從附近各處衝向天穹。
接著,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一片片火花綻放開來!
這一刻,本來面色古井無波的艾迪突然間變得極度焦躁,如同一頭發瘋的狼狗,瘋狂的砸起身旁的東西,並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啊!!!——”
“快摁住他!”
“來了!”
好在不遠處有兩名待命的療養院志願者,他們在強行按住年邁的艾迪·帕薩爾後,將他送回了一間除了床和廁所之外,什麼都沒有的整潔房間,任由他繼續發洩。
兩人都知道,年年他都有這種時刻,只需要靜靜等待人們放煙火的時間過去就行。
縱然如此,每次面對艾迪·帕薩爾的這種迷惑行為,志願者們都會感到深深的不解。
“唉,你說這老艾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平時不都好好的麼,能吃飯還能說話,還幫忙照顧院裡那些小孩子的。怎麼一看到放煙火就跟發瘋了似的?”
“你問我啊?那我還能問誰去?老實說,幾十年前荷波尹莫基特發生的那些事,按理說也只有他知道,可他每次都說不記得,看上去也是那麼回事。
不管怎樣,那裡當時正處於戰亂之中,也許是受到了炮火的刺激吧。”
“你說這些誰不知道啊,關鍵是,他就算怕炮火,問題這煙火又不是炮火,有什麼好怕的?你說他怕聽到響聲,那之前幾次近距離車爆胎也沒見他多害怕啊,真是奇怪…”
“是啊,煙火,多麼美好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讓他癲狂成這樣呢?唉……不知道啊,不知道,誰知道呢。”
是的。
誰知道呢?
不會有人知道。
也永遠都不可能有人知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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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熬夜一口氣寫完了,心裡的一塊石頭暫時放下了,等我睡覺醒來再好好補一份完本感言吧,感謝追書的幾位讀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