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善前腳剛遁出燈火殿堂,後腳就有一隻漆黑大手像是捏小雞一樣將他捉了回來。
“嚇傻了你?”
黑石怒聲呵斥,環顧眾人。
“鐵棠不過小小一位祝巫,縱使真身來此,我等又有何懼?
先前本尊只不過是畏懼他背後靠山,如今既然事發,不過是徹底撕破臉皮而已,慌個卵。”
玉面鼠顫抖著身軀說道:“黑大哥……我感覺……你好像有點急了。”
黑石冷哼一聲,面露不屑:“你別裝了,他們四個不知道你的來歷,你以為能瞞過我?
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會怕一位祝巫?”
他此言一出,其餘四人紛紛驚異地看著玉面鼠,根本沒想到這個往日油尖舌滑,猥瑣無比的‘小老弟’,會是一位比黑石還要強大的高手。
要知道。
之前無論在何等場合,玉面鼠對於黑石都是畢恭畢敬,開口閉口就是大哥,將自身的姿態擺到了極低。
如今黑石一語戳破了玉面鼠的實力,自然震驚全場。
在其餘四人詫異的目光當中,玉面鼠訕訕笑了兩聲,摸著鼻子說道:“咳,小石頭,你是真的有點急了,我玩得那麼開心,你亂嚼什麼舌根,也不怕我半夜給你剪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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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沒有絲毫畏懼:“我等雖然不怕鐵棠,但卻要顧忌他背後的朝廷……尤其是監察殿,是非常棘手的存在。
如今咱們六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本尊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你剪我舌根?”
他這一番話,直接給幾人幹沉默了,半響無人發聲。
少頃。
還是那位沉默寡言的二丈壯漢甕聲甕氣道:“咱們天道盟歷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既然我等幾人解決不了眼前這件事,那就發布公告,去找能夠解決這件事的人。
而且。
還要通知盟主!”
至善當即舉手:“我贊成!黑石,這件事可由不得你,也不可能再瞞下去了。”
“我也贊成!”
“我也贊成!”
南霜仙子、鹿角仙先後表達立場。
“拉了屎屁股擦不乾淨,就要找大人,盟主夠大,確實得給他找點事情乾乾,我也同意!”
玉面鼠依舊是狂傲不羈的姿態,但眾人對他的態度卻不敢再有絲毫小瞧。
黑石思索片刻,也只能緩緩點頭。
他知道天道盟來歷久遠,存在的時間遠遠超出了大商皇朝成立的時間,且收入盟中的每一位成員,都有極其不凡的實力,或者恐怖無比的勢力。
仙神,只是踏入天道盟的門檻,卻不代表是終點。
盟中霸主眾多,他們解決不了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解決不了。
“糟了,他看到我們了!”鹿角仙一陣驚呼,露出了手肘。
只見在他手肘之上,出現了一個冷漠無情,目含日月的頭顱,正是鐵棠模樣。
“六位仙神?合道?掌道?鐵某何德何能,竟然能夠驚動六位聯手對付我?”
黑石眉毛一挑:“地巫境?你的修為又提升了……你能躲過這一次劫難,卻未必能躲過下一次。
做好準備吧,戰鬥才剛剛開始!”
鐵棠冷笑一聲,不屑一顧:“襲殺朝廷官員,視為謀逆犯上:當斬首以示效尤,親族流兩千裡,妻奴充作官奴!
諸位,你們犯法了知道嗎?”
“我就是法!”
黑石說完五指撐開,一掌落下,化作一張九龍封印圖,徹底蓋住了鹿角仙手肘的八卦印記。
“不愧是過去法的正統大道,竟然以神巫之力,能窺我等仙神之能!
走,先去找盟主,遲則生變。
圖騰大道詭異莫測,早已失傳,根本無人知曉寰宇八卦圖真正的威能。”
嗖!嗖!嗖!
六道身影消失在殿堂之中。
在他們離去之後,這座荒山天崩地裂,原本的位置出現了一個虛空深坑,所有痕跡都被湮滅,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
“你就是法?”
“好大的口氣!”
鐵棠還欲展開八卦圖查探,卻發現所有延伸出去的八卦圖都被一層陰暗籠罩,短時間無法突破。
“你們……走不了的。”
鐵棠右手一握,十丈圖騰柱轟隆隆縮小,化作一指長短,跳入他的掌心,直挺挺插了進去。
在他背後出現了一副若隱若現的八卦圖,時不時震盪虛空,好似在攻擊著什麼。
以他如今的實力,的確奈何不了那幾位合道境,甚至可能是掌道境的仙神。
但鐵棠修煉到現在這個地步,實力早已超凡脫俗,走出了獨屬於自己的大道,僅僅追尋他們的蹤跡,是有可能做到的事。
連番驚變,早已看呆了身旁的天問、李庚等人,以李清婉、仇正陽等人為首的一眾官員也先後趕到鐵棠身邊。
“大人!”
“鐵郡守!”
……
鐵棠輕輕一壓手,堵住了眾人疑問的眼神。
“城內現在如何?可曾出現異常?”
“眾多百姓親眼目睹大人身死之境,盡皆譁然,還需大人親自出面,維穩人心。”
“可有其他變故?”
“暫未發現。”
“好,待我修書一封,爾等先去維持秩序,穩住其他人,我稍後會繼續召開商會中心的揭幕式。”
眾人面面相覷,有許多人至今都不是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鐵棠既然這麼說了,他們只能點頭照辦。
大部隊散去之後,天問上前用右掌摸了摸鐵棠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眉心。
“你……不會這裡燒壞了吧?難道渡厄金丹是偽劣品?”
鐵棠假裝動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者被這道凌厲目光震得不自覺倒退十餘步,在青磚之上留下了一行深深地腳印。
“我滴娘哩,看我一眼就受不了,這是什麼實力?”
鐵棠笑道:“境界……是拿來評判你們的標準,對我不適用,我每踏入一個新的境界,馬上就能達到當前境界的極限,我稱之為大道極境。
說了你們也不懂,日後再細細商議。
放心,我沒問題,人皇親手煉製的渡厄金丹更加沒有問題。”
“那你現在……要做什麼?”
“搬救兵,抬出靠山,以勢壓人。”
鐵棠右臂一晃,掌心出現了一根精心打造的狼毫筆,快速在虛空書寫起來之前經歷。
在文書之中,他特意點明了對方六人的實力,至少是合道境,也有可能是掌道者,乃至更高境界的仙神。
只是他受限於修為實力,無法徹底探明。
書寫完畢之後,虛空盪漾著一個個上下漂浮的黑字,鐵棠五指一捏,聚氣成霧,將這些黑字全都裝了進去,捏成一個信封模樣。
風冰瑤問了個關鍵問題:“你……確定他們會出手助你麼?”
鐵棠胸有成竹:“我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一郡郡守、大商監察使,只這個兩個官身,就足以引起朝廷重視。
再加上我生死榜第二的名頭,朝野內外不管服不服氣,至少內心不會將我的位置擺到很低。
儘管如此,這其實也不算什麼,畢竟我的修為實在是太低了,難以入朝堂霸主的法眼。
以那六人的勢力……也許還可以請動更為厲害的角色壓下這次風波。
但是。
如今天下亂局顯現,各處都有邪教教眾以及渾水摸魚之輩,朝廷威嚴亦如風中燭火,搖搖欲墜。
我這封信就是一柄無雙利刃,從清水城寄到了朝堂之上。
凡有閱者,無論他們願不願意,都得舉起我這柄利刃,去揮砍大商雜亂叢生的跡象。
以此。
來重振皇朝威嚴!
何況……
我大商的監察殿,可不是畏縮之輩,我也是有靠山,有背景的人啊~
天時、地利、人和,盡皆在我,又何愁無人相助?”
做完這一切。
鐵棠像是沒事人一樣,重新回到了商會中心,簡單對眾人打了個官腔,只說是自己修煉出了問題,然後繼續帶著一眾商賈、世家中人巡遊此地。
與此同時。
加蓋了清水郡守、清水監察使、清水監察正守三方官印的信件幾個流轉,便來到了江都府。
簡單的停留之後,信封上面又多了江都府府主與監察正卿兩個官印。
前後不到兩個時辰。
這封烙印著五個金紅官印的信封就出現在了商嶽桉臺之上。
還沒有拆開信封,光是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章,商嶽就眼皮一跳,意識到了不對。
事情不會太大,因為真正緊急、重要的事務,不會用信件傳輸。
但事情顯然也不會太小,畢竟上面蓋的官印實在是有點多了,且都是一些刺頭般的存在。
“鐵棠是吧……你最好真的有事!”
商嶽兩指捏起信封邊角,手腕輕輕一抖,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黑字便從雲霧之中跳躍而出。
“殿主敬啟,下官鐵棠,忝為清水郡守,又身兼監察使一職,自知責任重如泰山,一直戰戰兢兢,不敢有誤……”
“戰戰兢兢?我怎麼沒半點感覺?你尾巴都快翹上天了你知道嗎?”
商嶽沒有理會鐵棠看似自謙,實則邀功的說辭,快速將內容瀏覽了一遍。
越看,他眉頭皺得越厲害。
以他的眼力,豈能不知鐵棠的真實想法?
這幾乎是一個赤裸裸的陽謀。
也許用計謀並不恰當,畢竟在法理上,哪怕是他這位監察殿殿主,也挑不出一絲毛病。
不過商嶽知道,這就是陽謀,是鐵棠借刀殺人的計劃。
“明明提點過你不要招惹玉家,你倒好,直接搞個大的……”
先前鐵棠也曾來信,他在回信之中已經表明過自己的態度。
但顯然。
在這封信到來之後,鐵棠也表明了他對商嶽態度的態度。
“哼,雖然你不聽話,不過也的確是我監察殿的孩子,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人皇消失許久,引來眾多魑魅魍魎的窺探,也的確是要亮一亮舊日殺旗了。
來人,傳曲伯、萬臨來見我!”
……
翌日。
卯時。
大商朝會。
朝堂上的情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幾乎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可早在進入朝堂之前,許多官員就預感到了一股巨大的風暴盤旋在聖都頭頂。
一些過往十年來不了一次朝會的王侯出現了。
一些長期鎮守在各處重地的將領派來了心腹副手。
歷來很少同朝相會的左相、右相,時隔不到一年,再一次聯袂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種種迥然過往的情形出現,哪怕是感知最為微弱的官員,也知道今日必有大事發生。
唯一讓眾人安心,卻又擔憂的一點。
是前方那高大的龍椅之上,依舊空無一人。
自上次淺淺在殷商宮闕露出一個背影之後,人皇還是沒有來過一次朝會。
在大部分人心中,並沒有選擇相信那驚鴻一瞥出現的影子,許多人更相信捕風捉影的傳聞。
或許,他們在期待著什麼。
或許,他們在驗證著什麼。
亦或許,他們在試探著什麼。
朝會由統領紫垣三部軍士的巫御事清點人數開始,核實完畢之後,他將結果告知了左相、右相二人,隱入一旁武將陣列之中。
左相尹尹看了眼閉目沉思的右相,側身站出,朝著空無一人的龍椅躬身一禮,直至腳尖。
隨後尹尹起身,面向滿朝文武。
“臣尹尹,暫掌今日大寶,諸位有事啟奏!”
他像是預準了今日有事發生,並沒有說下一句。
左相、右相的權柄之大,還在武穆三公之上,其中一個原因,便是人皇曾經授予二人代掌大寶的權力。
只要人皇沒有上朝,兩相之一就可以暫時執掌今日大寶。
不過這個權力……
無論是左相還是右相,平時幾乎都不會動用。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來,或者說很少很少來參加朝會。
即便來了,也會如上次鐵棠在場那次一樣,安安靜靜聽眾臣上奏,不會去賣弄屬於自己的權力。
而文武百官也沒有任何人發出異議,甚至根本沒有一人敢於動彈分毫。
許多人連呼吸都不敢發生聲音,甚至施展了龜息術,讓自身血液停頓、心跳停止。
代掌大寶意味著什麼,眾人都很清楚。
他們更清楚。
左相之所以沒有詢問右相,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了矛盾,更不是左相在與右相爭權。
而是——
這兩位大商皇朝僅次於人皇之下的存在,已經有了共同的意見,他們在朝會之前已經有過商議。
這個意見是什麼,今日要商議什麼,才是他們當下最想知道的事情。
倘若猜錯了答桉,站錯了隊伍……
那今日。
也許就是一些人踏入深淵,萬劫不復之日。
朝堂上安靜地可怕,落針可聞。
詭異地氣氛瀰漫在所有官員心頭,就連武穆三公都向左相尹尹投去了詢問目光。
他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左相微微轉動頭顱,目光掃向了大商監察殿殿主。
這個舉動。
讓所有官員都心中一沉。
啪嗒!
商嶽出列,語出驚人。
“臣商嶽,狀告人王姜雍,辦桉不利,有濫用職權、徇私舞弊、玩忽職守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