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亥自是不想死的。
但他深切感受到了鐵棠的殺意。
且比起殺了自己.....對方似乎有更為狠辣的手段可以使用。
比如。
廢掉自己修為，只保住自己殘留的元神、魂魄、乃至半具殘軀，也許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這讓王亥倉皇不安，彷彿想起了過往那段痛苦的記憶。
恰在此時。
有虞康帶著一位風氏族人走了過來，此人正是先前承諾與有虞康共狩大兇之人。
“貴客，吾名風列，族中大人早有吩咐，不得在此動手，還望貴客莫要讓吾等為難。”
“諸位放心，鐵某理會得。”
風列看他殺意凌厲，知曉多半是敷衍之詞，又想起先前風暮的指示，不禁感覺有些為難。
驀然間。
似是想起了什麼，風列勐一拍大腿。
“幾位遠道而來，恰逢鎮域界碑開啟，何不隨吾等族人一起前去觀禮？”
有虞康臉色突變，又驚又喜道：“鎮域界碑竟來到了此處？”
風列點點頭：“不錯，界碑到此已有一旬上下，先前開啟過一次，內裡爭鬥很是精彩。
若有驍勇之輩，大可進去一試，只要獲得界碑認可，便可入內參戰。
一旦獲勝，有道韻相贈。”
此時的鐵棠聽得頭皮發麻。
界碑？
哪個界碑？
是不是帶自己三人前來此地的界碑？
自從回到上古之後，鐵棠就再也找不到界碑的蹤影，這也導致三人遲遲沒有辦法找到歸路。
尤其是鐵棠。
深信他們有此一行，必定是因為界碑的緣故。
想要再回到大商時代......毫無疑問，同樣也需要界碑的力量。
可這位大爺的譜.....那是大上了天，鐵棠完全找不到它的一絲蹤跡。
如今聽到風列所說，連忙上前抓住他的臂膀，凝重問道：“敢問風兄口中的界碑.....是何神物？”
風列以為鐵棠聞戰欣喜，笑著解釋道：“鎮域界碑乃是由大尊王聯合東夷各大部落，聯手製造的一件頂級寶物。
它內蘊天地，自成乾坤，曾坐鎮一域，對抗惶惶妖亂、獸潮，庇護吾等人族千年之久。
後來鎮域界碑受損，被大尊王等人又拿回去凝鍊了一番，變成了磨練勇士的無上寶器。
它的來歷如此之大，難道汝完全不曾聽過麼？”
大尊王.....鎮域界碑.....
不會錯！
鐵棠篤定，這個界碑，肯定就是自己的界碑。
當下他顧不得理會王亥，請求風列帶著他前去觀摩一二，以此驗證心中猜想。
這事不難。
風列本來就打算將鐵棠、王亥分開，以免他們動起來手來，壞了風暮的命令。
於是風列喚來其他族人招待王亥，又領了幾位驍勇善戰之輩，帶著十六位有虞氏族人加上鐵棠，一起踩踏雲梯，往高空走去。
“界碑在虛空之中？”
“汝莫急，到了便知。”
一行人很快就飛到了風夷部落上空，這裡看起來與周圍虛空沒有絲毫不同。
但繼續往上走沒多遠，鐵棠便看到一層透明水幕擋住了前方。
這是禁制一類的手段，除了暴力破解之外，需要有獨特的應對之法，才能開啟。
風列顯然懂得這種手段。
只見他咬破指尖，流出幾滴晶瑩剔透的鮮血，朝著透明水幕之上比比劃劃，憑空勾勒出了一個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的圖騰紋路。
“嗡！”
虛空亮起青光，水幕如同波浪抖動，逐漸從中間裂開，出現了一道橢圓形的大門。
裡面的氣息極為濃郁，似乎夾雜了天地元氣以外的東西，到處盪漾著五彩神光，不時泛起一段段的漣漪。
“嘶~”
鐵棠跟隨風列等人的腳步，徹底走進了這處虛空，僅僅只是粗略地掃了幾眼，便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最前方有一座九層琉璃塔。
這座九層琉璃塔上窄下寬，不像是搭建而成，彷彿是由一整塊巨大的神石一次性捏造。
整體顯得古樸、大氣，沒有絲毫多餘的裝飾，屋簷覆蓋青色石瓦，簷角用紅玉鑲嵌，高有百丈上下，最上方是一根筆直的金光神柱，一眼不到頭，宛如插進了雲霄天宮之中。
在第一層的塔門上方，凋刻了三個古老的字型，比之如今的時代還要久遠一些，略微有些差別。
但鐵棠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鬥戰界》
“這......”
鐵棠啞口無言，只因眼前這個景象.....他早已見過。
鎮域界碑，的確就是他所知曉的那個界碑。
可問題是......
眼前這個似乎是完整版？
它沒有半點殘缺的模樣，極盡強大，乃至於讓鐵棠根本不敢胡亂靠近。
那股恐怖的威壓，凌厲的氣息，無時不刻不在彰顯著這座寶塔的霸道實力。
這是曾經鎮壓一域，庇護人族上千年的無上寶器。
“難怪我的界碑不見了......原來這個時代有它的真身所在。”
“可是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回不去了？”
鐵棠整個人一下就不好了。
與後世他所撿到的那個殘缺界碑不同，眼前這個界碑姑且不談它本身的實力如何。
最重要的一點......
界碑似乎是有主的。
且還不止一個。
這座鎮域界碑，是以那位‘大尊王’為首，聯合東夷部落各族高手聯手打造而成。
想要在這些人手中強奪界碑，那可真就是茅廁裡點燈籠——找死！
此地除了這座九層琉璃塔之外，還有一座座高達數十丈的白玉座椅，各自間隔十丈左右，呈圓環形將寶塔包圍。
四周雲霧飄渺，有仙鶴飛馳，有蛟龍戲水，一株株奇花異樹浮現，濃郁香氣飄來，清泉流水叮冬，氤氳之氣化作彩霞懸掛於空。
這一幕幕的場景，與鐵棠當日在界碑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完全印證了他的猜測。
風列安排著有虞氏族人坐好，又前來相請鐵棠入座。
這些人族的身高已經不算低，至少都有四~五丈上下，高點的七、八都有，可他們坐在數十丈大小的白玉座椅之上，依舊顯得渺小無比。
鐵棠心中有諸多疑問，便詢問風列可否與他共坐一席。
“有何不可？”風列哈哈大笑，盡顯豪爽之氣。
他的身材極為高大，有十丈上下，屬於是血脈之力極為濃郁的那種，實力也極端強大，幾乎有仙神之力。
兩人同坐一席，也僅僅是佔了高大的白玉座椅一半，略顯有些滑稽。
似是看出了鐵棠眼中疑惑，風列出言為他解釋。
“此地本是大人們觀戰之所，這些座椅也是為了他們量身打造，自是不適用於吾等。”
如此高大的座椅，只有風暮、贏繇這等大人坐下，才會顯得相得映彰。
這一點鐵棠早已明白，他疑問的並非這個。
場內座椅不算多，滿打滿算不過五百之數，其中有些位置上，除了一些風氏族人之外，還有其他‘人’早已到來。
這些‘人’的真實身份，瞞不過鐵棠的武道天眼。
儘管他們都化作了人形，但分明是一頭頭大妖、兇獸，那股妖氣、兇威並沒有因為人族肉身而有絲毫收斂。
鐵棠指著這些大妖問道：“風兄，他們為何能夠進入此處？”
“自是得到了許可。”風列也不隱瞞，將所知徐徐道來。
大荒雖是萬族林立，妖魔縱橫，可也有許多與人族交善之輩，有許多妖族、兇獸日常也跟人族部落互通有無，乃至聯盟一處，共抗敵手。
無論在哪個時代，這一點都不曾有過改變。
鐵棠聽罷又指著九層琉璃塔問道：“既然名為界碑，為何此塔又寫著鬥戰界之名？”
“鬥戰界乃是界碑真身顯現，是後來被大尊王新增加的偉力，此前大家都喚它為鎮域界碑，這個名稱便也一直流傳了下來。”
風列耐心極好，知無不言，顯然也是得到了風暮的一些吩咐。
場中進來的人員越來越多，很多異族有成群結隊前來，卻只佔據了一張座椅，不敢到處佔座。
在這裡......似乎沒有人敢於輕易動武。
“也不知今日會是哪族前來比鬥，上次的八臂金剛猿倒是可惜，只輸了一招，卻是滿盤皆輸。”
“能被界碑選中的角色，那都是各族中的天驕，有些種族甚至從沒有進入過一次鬥戰界，那才叫恥辱呢。”
“聽蛟兄所說....似乎爾等飛雪青元蛟一族，今日打算上去顯一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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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若有高手相約，吾有何不敢？”
“那小可便靜候佳音。”
......
場內聲音越來越嘈雜，鐵棠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到了這時候......
他哪裡還會不知道，自己當日聽到的那些雜音，到底是何人所說？
“如此光怪陸離之景，就算我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信。”
鐺！
一聲轟鳴。
正中間的九層琉璃塔爆發微光，一層深藍光幕從四周升起，讓所有人都來了興趣。
“界碑選中了一位，不知是哪族英才？”
“有人選了？”
“咦？古怪，好似與往日有所不同，難道界碑又是異域擇人？這豈不是看不起吾等？。”
“少廢話，界碑的眼光不會錯，定是有超出我等資質之輩出現。”
風列指著界碑四周的藍光水幕說道：“按照常理，若是到場之中有符合界碑心意的人選，便會照落神光將他請入塔中。
但如今場內無光，說明界碑是從異域擇人，鬥戰的其中一人，並不是出自此處。”
“界碑竟有如此神通？那豈不是神光普照大荒，時刻都在監察天上人間？”
“怎麼可能。”
風列連連搖頭：“只是一些有心出戰的種族，會在族中設立圖騰，溝通界碑，待得到傳召之後，便可決定是否出戰。
若是得勝，將會根據當下實力，贈予不同等階的寶物。
若是落敗，也會根據不同實力，扣除一些壽元。”
這個規則鐵棠早已知曉，只是知道的沒有那麼具體。
一柱香時間過去。
界碑依舊沒有動靜，似乎還在挑選人手。
這讓場中其他人都有些疑惑，包括風列在內，似乎都沒有見過這個場景。
“貴客不知，被界碑選中之後，需得在一柱香內進入塔中，否則就會被判落敗。
似眼下這等狀況.....以前倒真是沒有聽說過。”
風列剛一說完，鐵棠心中便勐地跳了一下，他心中隱隱有種非常古怪的感受湧上心頭。
數十息後。
一位八尺高下的人族，緩緩推開了九層琉璃塔另一扇大門，一腳踏入了鬥戰界之中。
九層琉璃塔成仙菱形構造，有八個方向，八個窗戶，此時齊齊洞開，讓高坐白玉巨椅上的眾人看得一清二楚。
其中也包括鐵棠，包括風列，包括有虞氏等族人。
“咦~”
“貴客，此人的樣貌....似乎與你倒是有八九分相似，世間之大，真實無奇不有。”
風列看到了進入塔內的那道身影，他的面孔與鐵棠一般無二。
而這時鐵棠早已頭皮發麻，透體生寒。
何止是像......
這根本就是他！
且不論鐵棠如何作想，此時場中各個座椅已經徹底沸騰，只因他們看到了一位人進入了鬥戰界中。
“這是人嗎？”
“怎會有沒有元神的人？”
“這實力未免也太弱了......寶塔怎麼了今日？”
“別囉嗦，開打了。”
九層琉璃塔盪漾微光，一聲巨大的聲音響起。
“戰！”
嗡嗡.....
虛空顫抖，塔內發起波紋。
一雙牛蹄黑腳浮現，蹄邊長有絨毛，全身漆黑，皮膚好像是一層黑坑，如同牛犢子般人立而起。
面對這位對手，鐵棠再熟悉不過了。
是被稱為魔的種族。
接下來的戰鬥，鐵棠一眼不眨，用盡全力觀戰。
儘管他早已知道了結果，可心中依舊有疑問得不到解答。
眼下的經歷太過奇妙，乃至於鐵棠這位親歷者一時半會都無法理清個中緣由。
轟隆隆！轟隆隆！
塔內佛光湧動，皎潔如月。
伴隨天人大悲掌的拍擊，魔的身軀被無量佛光所遮蔽，寶塔也泛起道音，宣佈了勝負。
“人...人族勝！魔敗！”
四周竊竊私語，圍繞塔內比鬥的那‘人’到底是不是人，展開了熱烈討論。
“人贏了，他算人麼？”
“贏了也不算人。”
就在這時。
四周一道道身影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紛紛站起，就連鐵棠也被風列拉了起來，齊齊轉身望向來時的入口處。
“大尊王來了，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夠驚動大尊王，當真是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