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堯城外的官道修建的很好，或者說整個大商皇朝的官道都不錯。
筆直的大道能夠並行七八駕雙人馬車，一馬平川，直通城池。
沿途每隔百里都會有一座簡單的驛站，在靠近九堯城附近一二百裡，還能看到許多茶鋪、酒肆相鄰而建。
不過此時鐵棠、天問二人所處的地段，沒有任何建築，四周渺無人煙，只有滾滾塵土撲面而來。
轟隆！
在揚起的塵埃之中，有一個巨大的尖刺流星錘朝著鐵棠狠狠砸來。
與此同時。
兩道黑影如同蒼鷹撲食，從天而降，攜帶狂暴的掌力直奔天問而去。
來襲者沒有一句廢話，甚至問都不問二人身份，直接就出手偷襲。
嗖！嗖！嗖！
先後五道身影，瞬間浮現，一條綾羅手帕陡然擴大，化作天羅地網，將所有波動全都籠罩在三丈之內。
哐當！
猶如滾石般大小的尖刺流星錘，結結實實地砸在鐵棠臉上。
“搞定！”
一位黑衣黑袍的男子落下，充滿自信。
自己巫兵擊中實物的觸感......不會有錯，對方絕對死了。
而在另一邊。
兩位元神大巫的肉掌，一左一右，分別打在了天問頭顱兩側。
一位神通境，如何能夠承受何等攻勢？
彭！彭！
聲震虛空，巫力激盪。
所有波動在擴張到一定範圍，全部被一塊綾羅手帕擋了下來。
一息過後。
五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沒有血！
兩個‘孱弱’的神通境路人，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就你們幾個？”
“我還以為有什麼高手呢，搞得一驚一乍的。”
天問哈哈一笑，兩條手臂猶如虯龍鼓起，分別化作金鱗大蟒，反手將兩位元神大巫的右臂一纏。
嘎嘣！
伴隨骨頭斷裂的聲音，兩條斷臂應聲而落，被天問雙臂硬生生絞斷。
兩人雖是元神大巫，但若論肉身之力，如何能夠與天問比肩？
鐵棠也沒有給他們機會。
兩掌夾在一起，上下一拍——嘣！
那個巨大的尖刺流星錘巫兵，直接被他雙掌拍成了一張鐵餅。
唰！
鐵餅被鐵棠一拋，化作黑色流光，從巫兵主人腰腹間飛過，直接將他切成兩半，大半鮮血伴著血腸、臟器滑落下來。
而後鐵棠飛身下馬，以雲蛛踏水的步法來到了另外兩人身前，十指密佈青黑筋絡，要直接洞穿這兩人的要穴。
這一霎那間的變故，快如驚雷。
前來襲殺的大巫，完全沒有想到，兩位神通境的路人，竟然會有這種恐怖的實力。
“堂主，你先走！”
被鐵棠攔下的二人之一，其中一位當機立斷，周身紫焰升騰，赫然是燃燒了元神之力。
一位元神大巫，毫無猶豫就燃燒了自己的元神，彷彿生死不過兒戲，這種決策似乎已經有些魔怔了。
滋滋~滋滋~
紫焰化生雷霆，從鐵棠雙手蔓延到紫府，讓他也感受到了一股刺痛，眉心處好似要炸開一般，劇痛無比。
他在郡城大比之上，曾經見過葉飛昂燃燒元神，知道這種火焰或波及他人的元神、魂魄，不能長久接觸。
“還有這種打法，不要命了嗎？”鐵棠趕緊抽出了雙手，腳下步伐連點，避開了那位大巫的攻勢。
那位元神大巫好似渾不怕懼怕，帶著滔天紫焰奔襲而來，口中還在唸唸有詞。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
“習得真空法，悟通無為道；我只不過是回家返鄉，無生無死，安然快樂。
爾等世人卻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墮入紅塵之中，被世間虛花假象所迷惑，失去了本性，再也找不到出路。
你！
因而會沉淪苦海，困入六道輪迴，受盡千般折磨，萬般磨難，永生永世困在無盡的虛妄之中，連死亡都無法解脫！”
“臥槽~邪教？我懂了。”鐵棠瞬間明白了這些人的來路。
難怪這人根本不怕死，原來已經被洗腦了，以為自己就算死了也會回到所謂的‘真空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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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鐵棠心裡浮現了一股惡趣味。
“你想死？”
“問過我沒有！”
他以飛身託跡的大神通，瞬間來到那位元神大巫身後，右手五指直接插入他的腦後，掌心吞入大日之精與寒月之華，化作無盡的陰陽之力，將他的元神之火熄滅了下來。
“你們教主之類的那一流人物......難道沒有告訴過你.......
實力！
才是這天底下的根本麼？”
本來大義凜然赴死的元神大巫，突然看見自身紫焰全部熄滅了下來，不禁心頭一驚，呆在了原地。
他還想再有動作，卻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修成金身，只是獲得五品天賦的他，能夠修成元神，已經是運道不錯的表現。
想要抗衡鐵棠這等絕巔天驕，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噗哧！噗哧！
五指如劍，直接洞穿了他的脖頸。
隨後鐵棠並指如刀，橫空一劃，將他的頭顱整個割裂下來，與肉身徹底分離。
“什麼狗屁老母，你讓她出來找我試試？”鐵棠抓住那位大巫的頭髮，將他的頭顱綁在腰間。
“住口！”
“不允許你侮辱無極聖祖！”
那位元神大巫即便被割掉了頭顱，依舊沒有半點服軟。
不過這一耽擱的功夫，另一人卻是趁機收走了綾羅手帕，並且整個人已經遁逃出了數十裡開外。
鐵棠瞟了一眼，並不心急，來到了天問這邊。
先前兩位元神大巫圍攻天問，被剎那間折斷了雙臂，兩人立刻知曉碰上了硬扎。
他們也毫不猶豫，瞬間燃燒了元神，施展各種搏命之法，根本不防守，要拉天問共赴黃泉路。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
天問頭都大了。
“別唸了，別唸了，你爺爺我是有門有派的，想讓我投敵，讓你們家那什勞子老母，去碰碰我門中那些老頭先。”
“放肆，你背後的小門小派，豈能與我等的教派比肩？無極聖祖乃是人類始祖，是世間的主宰，她終有一日會再臨世間。”
天問氣笑了。
“真你嘛能吹，我家掌事的都不敢這麼說，你踏馬是哪裡冒出來的新鮮蘿蔔皮，給我跪下！”
他一掌按下，重若神山，大日如來法身的威能顯現。
那位元神根本無法抵擋，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恐怖的力道讓他的大腿肱骨刺穿了膝蓋，直刺入地，在潔白中快速綻放鮮紅。
鐵棠趕來之後，與天問聯手，快速將剩下的一人也降伏。
至此。
五個前來襲殺的惡徒，四人盡皆被擒，且半生不死，若是沒有相應的救治，活不了多久。
“鐵頭，接下來怎麼說？可惜走了一個。”
“走？”
“他能走到哪去？”
鐵棠一招手，示意天問跟上自己，也不管剩下的三人，直接朝先前遁逃的那人方向追去。
天問看到鐵棠腰間綁了一個人頭，以為他是在耀武揚威，左右一尋思，也不能落了面子。
“借你頭顱一用，咱可不能讓他一人出風頭。”
他走到一位元神大巫身前，哧啦一聲割下頭顱，有模有樣的也綁在了腰間，而後快速朝著鐵棠追去。
“等等我！”
...........
在鐵棠二人離開一柱香之後，九堯城的監察副手最先趕到了此處。
他看了看地上全然失去戰力的二人，以及另外兩個沒了頭顱的屍身，駐足沉思。
“元神大巫......也不是他們對手麼？”
“到底是何方神聖？”
“神通境.....怎麼會有如此戰力？”
“九品麼？”
沉思片刻，他緩緩搖頭。
隨後半蹲了下去，用巫力喚醒了其中一人，不帶絲毫感情的問了一句。
“將你所知，如實道來。”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監察副守眼神一亮，呵呵笑了起來。
“大抵.....你也沒試過我監察殿的手段，今日算你有福了。”
躺在地上的元神大巫眼神中浮過一絲驚恐，但剎那間又似想起了什麼，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
唰！唰！
三道身影一前一後在飛奔。
無盡的密林之中，高山橫闊，古木斜插，一株株蒼天大樹拔地而起，長長的枝條如同虯龍倒垂入地，與凸顯在地面的老樹根縱橫交錯，好似編制了層厚厚的蛛網。
“咱這樣跟著他，會不會太明顯了？”
“他如今就是驚弓之鳥，要麼就逃回老巢，要麼就漫無目的地逃竄，以他們的組織來說......應該在附近有據點才是。”
天問有些擔憂：“要是碰到了神巫秘境怎麼辦？”
“打不過咱不會跑麼？你膽子怎麼變小了？這點衝勁都沒有，不如回家玩泥巴。”
被鐵棠這麼一說，天問瞬間急了。
“我這叫謀劃，懂嗎？量力而行，你是有勇無謀，只知道蠻幹。”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待會有的你急。”
鐵棠調侃了一句，隨後拍了拍自己腰間的腦袋。
“喂，你們教派是不是有個什麼據點，就在這附近？”
頭顱臉色蒼白，如同鬼魅，聞言睜開了充滿仇恨的雙眼，怒視鐵棠：“你一定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很慘，我保證！”
“你嘴巴是真硬！”鐵棠反手給了他一個大比兜子。
“啊啊~會有人給我報仇的，無論你是誰，你一定會死！
！”
“裝模作樣，我明天就去聖都朝歌住下，看誰敢來殺我。”
頭顱沉默了。
“就這？”
“我還以為天下都是你們的人呢。”
天問有樣學樣，也不甘落後地拍了拍自己腰間的腦袋。
“問你話呢，說話！”
“前方五十裡，有一個隱秘的山洞。”
“你住嘴！”鐵棠腰間的頭顱急了。
“不讓他們去送死，怎麼給咱們報仇？放心吧，依我看.....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前去。”
兩個頭顱一唱一和，所說也不知真假，倒真讓鐵棠、天問二人有些為難起來。
“這兩個崽子有點意思，死到臨頭還在賣關子。鐵頭，咱怎麼說？”天問給了頭顱幾拳。
這兩個人都是元神大巫，元神、魂魄都在紫府眉心，沒有受損。
即便被割下頭顱，一時半會也沒那麼容易就死去。
“先跟著這人，他好歹也是八品天驕，應該有點價值，對方的組織不會那麼容易放棄才對。”
前方遁逃的所謂‘堂主’，是五人之一唯一沒有修成元神的存在。
但他天賦也是最高的，修成了八品金身。
按理說一位八品天賦的天才，去到哪都可以獲得不菲的待遇，怎會進入這種詭異的教派？
三人一追一逃，很快就逼近了目的地。
沿途鐵棠不斷留下記號，且與天問也在審訊自身腰間的頭顱。
從兩個頭顱口中得知，他們的教派名為‘天戮教’，譽為代天殺戮，斬盡世間愚昧無知之人，讓他們得到淨化，能夠返還真空家鄉。
在他們的教規裡，真空家鄉就是‘無生父母’的居住地，乃是人族的出生地與最後歸宿地。
而真空家鄉又稱‘無邊虛空’、‘本來面目’，是世間的最高本體，萬物皆是由它衍化、繁生出來，乃是原始本源的‘真空’幻化出來的大千世界。
這一次便是要藉著郡城大比的由頭，徹底打出他們天戮教的名頭，讓世人都知道這個教派。
問到這裡，鐵棠就有些好奇了。
“你們被洗腦不自知也就罷了，但總該有個最基本的觀念吧？
是什麼讓你們以為.......
有人可以抗衡大商皇朝的力量？”
人族一統天下，三界六道無不俯首稱臣，連仙界的仙尊、仙帝，也要看人間紅塵的臉色；地府幽冥的霸主，也要遵守人間大地的律法條文。
而大商皇朝，卻是一統人族的恐怖勢力，集結了世間最為強大的力量，縱橫天下，睥睨世間，所向無敵。
想要找出對抗這股力量的勢力，根本找不到。
這不是嘴巴上說說，別人就會相信的東西。
即便他們被一些所謂的教規教條所洗腦，可對世界的認知並非全然改變，最基本的強弱之分還是存在的。
鐵棠腰間的頭顱，陰惻惻地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天下將亂，可惜爾等還不自知，可悲、可嘆，不如早日加入我天戮教，還能覓得一線生機。
就算日後身死道消，也能返回真空家鄉，極盡逍遙自在。”
天問聽笑了：“看來是真被什麼人灌輸了某種觀念，他們已經徹底魔怔了。
隨便扯個旗號出來，就想禍亂天下，你們以為如今是五千年前麼？”
“你懂什麼，世間的一切，早晚都要迴歸真空家鄉，包括你身後那個教派，同樣都是如此。”
“真空家鄉？”
“容得下我身後那些大佛麼？”天問樂得不行，根本不信對方的連篇鬼話。
“你是哪個門派？豈知無極聖祖之威？也許你宗門的先祖，看到無極聖祖都要跪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天問一把拎起腰間的頭顱，與他面對面說道：“貧僧出身大雷音寺，讓你家的無極聖祖出來，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頭顱陡然色變，本來就蒼白如雪的臉龐，剎那間更是如同刷了一層白漆。
饒是他怎麼被洗腦，也深知大雷音寺的威名，那是世間最為鼎盛的佛門，也是天底下有數的頂尖門派之一。
“說話！”
“我佛門都要避讓朝廷的威嚴，你們打個破爛旗號，就敢出來禍亂天下，到底是誰不知天高地厚？”
頭顱驚恐地眨了眨眼皮，最終還是垂下眼瞼，一言不發，沒有再出言狡辯。
鐵棠看著前方那人已經走進了一個幽黑地洞穴，停下腳步沉思起來。
“這些人都已經修煉到了元神大巫的境界，按理說不可能被簡單地洗腦，應當是知道了一些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咱們進去不？”
“先等等，看他出不出來，裡面不知有何人存在，還是小心為妙。”鐵棠沒有貿然進入，決定等候片刻。
反正他們身後還有九堯城監察殿的援手，也不怕對方人多。
天問靠在一顆古樹之上，雙手環胸說道：“這天底下少了誰都可以正常運轉，想要扳倒一個皇朝，必定是人心有所改變。
可從如今的情況來看......咱們還是處在盛世，頂多有所下滑，但絕不會出現叛亂。
我看他們多半是被別人忽悠了。”
這時他腰間的頭顱勐地睜開了雙眼，神色肅穆。
“若是大商皇朝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皇出了問題，朝廷還能運轉下去麼？”